桌子圆圆,人儿聚散,一年一年,转眼间,人至中年。
新年前几天,回到老家。打扫院子时,在角落里看到一藤编老旧的针线筐,母亲老了,年代新了,这东西反而离了屋子,躺在天地里沐着风雨。针线筐里有本灰尘覆盖的相册,打开翻看,里面是高中的留影,那会儿毕业都穿戴一新,拍照片,洗很多张送给要好的同学。翻了翻,笑了笑,又放回里面。扭头看孩儿们放着鞭炮,点着了,跑开,啪的一声响,笑声一片。撕裂的空气里满满的火药味,这味儿奇怪,不健康,闻了却有莫名的开心与兴奋。
第二天,清早,天气寒凉。村子的人,起来了,大门口站站,相互问下今天天气好。吃了早饭,大约也出来相互问问麦子长的好不,瓜苗出的齐不等等。鸡犬相闻,炊烟相连,万事悠悠,沉浮流转。顽皮的孩儿们贪睡,鸡儿狗儿晃荡,无人追赶,家前田里青青的麦苗,远处的树林水雾弥漫。夜里的寂静过于黯淡,清晨的安静泛着活波生机。
我抱着小娃儿在二叔家门口站了下,又走了几步到了兵家门口。他的孩子正出来,如今倒长成大人了,小时侯吃的糖多,满口黑牙渣子,牙不兜风,话也说的含糊。如今倒都好了。往前走走,一户人家,一户人家。再往前走,到了路口。路口这边原来是坑。村子里原有三个大坑,西队一个,我们东队两个。东队的两个坑正好在一条路的南面和北面。小时候,坑里一年四季都有水,里面有鱼,夏天是孩子们游泳玩乐的地方,冬天结了厚厚的冰,还可以滑上几圈。父亲讲,最初的时候,村里一个大坑也没,只是这三个地方有点洼。那个年代的人盖房子要用土,去哪里拉土啊,于是就就有人在这洼地里挖,拉走,盖房子,娶媳妇。一个人这样,大家跟着这样,越挖越深,就成了三个大坑。如今我们东队的两个坑又被人拉土填上了,填上干嘛那?盖房子,娶媳妇。这一挖一填,隔了几十年,倒也是个轮回。
走到了路口,我想既然走到了这里,不如再继续往前走,围着村子转转。到了下个路口,几个村里人在聊天,扯搬迁的事情。我笑着招呼:“起的早啊,好啊。”曾经的老医生迟疑的答道:“好啊,好啊。”他往前两步走,笑说这不是阔子(科子)吗,多少年没见了。”旁边站着小六的二哥,感慨道:“可不是吗,小时侯老看到挎着杈子割草,这小孩都那么大了。”大哥,俺都奔四了。大家东扯扯,西问问,就都笑着散了。
慢慢走,到了配家门口,大门开着,他在押水井那里刷盆。路的左边是小峰子家,小时侯常邀了朋友在他家门口玩,靠着坑,近水,又有几棵树,宽敞凉快。那边,是儿时好友,山东家,去问了两次,都说还没回,今年应不回了。再走,有的人家,关锁了门,记忆里原本两个老人,孩子们另起房子安了灶头,如今两个老人都过百年,那老房子便放那里,慢慢颓败。
还有的小巷子,儿时穿来穿去,如今封住了。
从村东头,走到西头。慢慢走,慢慢看。偶尔碰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半大毛孩子,拦了问下:“哎,你爸是那个啊?”回答也对的上号。时间过去,人生仿佛一场皮影戏。
走回家时,顽皮的孩子们都已起了,正聚了玩着擦炮。东扔一个,西扔一个,玩的热闹。我走进院子,又看到瓜炕角落里的灰旧针线筐,走过,又回头,哎了声,捡起里面的相册。
有位专家讲,生活继续,他不断体会到他原生家庭带给他多少的痛苦与不好的记忆。而时间走过,一度认为种种儿时的委屈不快甚或压抑,其实,多年后,回味,那些不快与委屈反而成了人生最美好的回忆。走一走,故乡的路,趁着它还在。
放下孩子,走回院子,问大狗蛋拿了几个摔炮。东摔一个,西摔一个,啪啪响声。切,一样的感觉。
新的一年,丁酉年。火鸡年,二月三日,立春时节后,也正式到了。
丁酉,虑多,相火重。易躁。
更需要静。
祝愿所有的亲人朋友都能在新的一年,健康,平和,如意。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