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枯骨
已近正午，太阳逐渐毒辣起来，阴阳堂前里的人正忙着把晒着的药材收回去，以免被太阳晒坏了。
罗渊手里提着几只小白鼠，正准备往里面走，就听见有人来报说柳门主过来了。罗渊赶紧将手里的笼子递给了手下的人，自己匆匆迎了出去。
“不知柳门主来临，属下有失远迎。”罗渊拱手将柳如意请了进来。
“罗堂主无需多礼，郑门主可在这堂内？”柳如意随着罗渊走上台阶，并无太多客套的话。
“门主正在堂内听夜游堂的兄弟回话，属下已叫人通禀，柳门主随我来。”
柳如意一听这话顿住了脚步，然后才说道：“既然郑门主有事，那我就先在外厅等着吧。”
“那倒不必，门主今日吩咐过了，说是柳门主如果差人前来直接带过去见他，只是不料是柳门主亲自来的。”
柳如意抬眼看了罗渊一眼，然后就跟着他一起走到了阴阳堂的里间。
柳如意见到郑笙的时候，后者正和夜游堂的人说完话，两人互相见过礼，便在桌前坐下了。
“柳门主可是从三刑堂来。”郑笙拿着茶壶倒了两杯茶。
“正是。”柳如意接过茶，然后问道：“刚刚沈帮主还吩咐说叫夜游堂的弟兄去探查一下任志良的同党，看郑门主这边的情况，应该早就派人去探查过了。”
郑笙点了点头说：“洪门主被抓以后我就差人又仔细地探查过任志良最近的活动区域和接触的人，想找到是否有其他人下毒的可能。”
“情况如何？”
“没有可疑的点，他接触的人中除了留仙郡郡府的人，其余的就都是十八年前离开帮派的人了。”
柳如意眼皮一沉，不再接话。
“柳门主这边有什么消息？”郑笙喝了一口茶问道。
“刚才我和沈帮主一同去问了任志良，他的意思应该是想引起帮派的动乱，想从帮派里分点好处。”
“与我所料不差，他那边接触的人生活清苦，眼红我们帮派的发展，又不好抹开面子求帮派收留，便出此下策想要趁乱做出点事情好维持生计。”郑笙说到这叹了一口气：“如此看来，下毒的应该另有他人。”
柳如意想了想说：“我们一直觉得此事是针对我们帮派而来的，所以只查了和帮派相关的人。可是有没有这种可能，本来就有人要害五王爷，恰好将毒下在了荔枝里，而这人极有可能就是留仙郡的郡守。”
郑笙沉思了一下说：“不太可能，我派人去查过，留仙郡的郡守是在任志良的示意之下，为了讨好五王爷才送的荔枝，当他知道郡主中毒以后，当场就吓晕了过去。五王爷只是一个闲散王爷，只有吃斋念佛这一个爱好，也没有迹象表明有人要害他。”
柳如意不再搭话，她喝了一口茶说道：“此事既然发生在王府，那就等夜游堂的人将消息传过来再做打算。”
柳如意走了以后，郑笙坐在桌子旁沉思。他出神地望着眼前的茶杯，指腹轻轻在杯沿摩挲着。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似的，让人将夜游堂的堂主夏芸唤了过来。
夜游堂的副堂主张钧跟徐东皓接触过以后，立刻差人将得来的消息报告给了郑笙。
已经是后半夜了，罗渊正睡得深，忽然听见门外有叫嚷的声音，他猛地起身开门一看，却见衣着凌乱的郑笙朝自己走过来。
“罗渊，我叫你观察的那几只小鼠情况如何？患病的那几只可有改善？”郑笙一走到罗渊的旁边就盯着他急切地问。
罗渊反映了一会儿才想起郑笙说的是什么，他拱手道：“门主，新炼制的丹药昨晚才给健康的小鼠服下，目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患病的小鼠门主还未交到属下手中。”
“是么？”郑笙扶着门框想了想说：“走，去阴阳堂。”
罗渊胡乱地批了一件衣裳就跟郑笙来到了阴阳堂，蜡烛燃起来以后，郑笙就吩咐罗渊将小鼠提了过来。
动静太大，笼子里的小白鼠受了惊吓上下乱蹿。郑笙矮下身子直直地盯着笼中的白鼠。罗渊在一旁看着心里有些发毛，郑笙这个样子像是要活剥了眼前之物一般。
过了一会儿，郑笙慢慢直起身来，语气生硬地说：“去提一笼新的小鼠过来。”
属下将小鼠提过来以后，只见郑笙将手探到了腰间，而后便听见一阵布帛撕裂的声音，郑笙手里捏着一块和腰带颜色相近的布和一个极小的瓶子。
罗渊看着着郑笙将瓶子里的液体分别倒进了小白鼠的口中，郑笙的手有些轻微地颤抖，将所有的小鼠都喂完以后，他仿佛虚脱了一般将瓶子扔在了案上，双手撑着桌案，好像在努力克制些什么。
“门主。”罗渊担心地唤了一句。
郑笙抬手打断了罗渊的话，然后才闭着眼睛慢慢地说：“我没事，你将新炼制的丹药给这小鼠服下，多留意些，有情况立刻报告给我。”
郑笙拖着疲惫地身子离开了，罗渊看着他的背影，感觉门主像是在逃避些什么。
十七日清晨郑笙就到了阴阳堂里，除了偶尔看一下小白鼠的情况外，他整个上午都在望着窗外出神。
罗渊几次想开口问郑笙，都被后者眼中的空洞挡了回去，如此便熬到了正午。
郑笙面前的饭菜没有动过筷子，就连那壶碧螺春都放凉了。
“门主，王府的人请您过去一趟！”下面有人来报，郑笙却还在看着远方出神。那人还想再喊他却被罗渊打住了：“你下去吧，门主这边我来告诉他。”
那人走了以后罗渊才唤道：“门主，门主！”
郑笙反映过来以后，看到眼前的饭菜说：“我没有胃口，这些都撤下吧，你还是仔细着小白鼠的情况，有异常一定要过来告诉我。”
郑笙零零碎碎地说了一大堆，起身想走却发现腿已经麻了。罗渊一把扶住郑笙说：“门主，刚才有人通报说王府那边差人过来请您过去一趟。”
“王府那边？”郑笙猛然看向罗渊，面目略显狠厉地说：“王府那边出什么事了？”
罗渊被郑笙的表现吓了一跳，他退了一步说：“王府那边没什么事，只是王爷请您过去看一下郡主所中之毒，看您能否解得？”
“哦……是这样。”郑笙松了一口去，他看着罗渊，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便只一双眼睛望着罗渊，神色复杂。
“门主，王爷相邀不可不去，您就将就着吃一点，属下去准备一下，咱们待会儿就出发。”
郑笙一把拉住罗渊说道：“解药还未确定是否有效，就这样过去如何使得？”
“门主，您这话的意思是……”罗渊突然睁大眼睛说道：“莫非我们这几日用在小鼠身上的丹药就是郡主所中之毒的解药？”
郑笙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他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最后无力地点了点头说：“昨晚张钧过来传消息，他所描述的症状和我之前在荣国见到的一种名为枯骨的毒极为相似。”
郑笙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开始慌乱，他喃喃地说：“中了这种的毒的人刚开始会脸色发青，眉心透出黑色；然后嘴唇渐渐变成淡紫色，呼吸断断续续地；然后，然后……”说到这，郑笙嘴唇开始哆嗦，再接不上一句完整的句子。
“然后，此人会像完全没有呼吸一样，虽然还有生命却没有任何的反映；等到毒素侵入脏腑，眉心的黑色凝成一颗豆子大小的时候，这人的肌肤就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最后只剩一堆枯骨。”
罗渊接着郑笙的话说了下去，郑笙就好像听到了催命咒一般呼吸急促起来。他大口喘着粗气瞪大了眼睛望着罗渊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属下为了提升自己的水平，闲暇时也曾看过几本有关药品和毒品的书，方才门主提起的枯骨，属下就在某本书上看到过。”罗渊解释完又问了一句：“只是门主为何要研制这解药，据属下所知，这种毒药的配方是荣国的机密，不会外传的。”
“哦……”郑笙整了整心神，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说：“我当初游历荣国的时候，曾亲眼目睹过他人毒发的过程，当时就想着一定要研制出解药来，只是如今又让我碰到这事，眼中闪过那些恐怖的画面，有些后怕罢了。”
“枯骨为荣国的绝密之毒，应当是不会随意流出的，现在门主也只是听说了郡主的症状而已，也不能肯定就是枯骨之毒，我们还是去一趟王府，诊断清楚才好。”
郑笙仍然咬着牙，他无不担心地说道：“可万一就是枯骨呢？我研制了这么多年都没能成功，这次出来的，不一定就是真的解药，如果没有效果，岂不是……岂不是……”
郑笙没有再说下去，罗渊却扯着郑笙的胳膊，十分认真地看着他说：“且不说郡主所中之毒不一定就是枯骨，如果真的是枯骨，那么她总归是活不了多久了。门主您还记得么？上次研制出来的解药您说只差一点点了，现在不管结果如何，都必须要一试！试一下郡主还有生还的机会，如果不试的话，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罗渊说完又补充地说道：“再者来说，现在洪门主和冯门主两人身在王府，王爷又派人过来请您过去。就算郡主中毒与我们无关，这件事与我们行远派已经脱不了干系了，郡主一旦有什么不测，我们行远派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郑笙听了这话突然明白过来一般，他匆忙地望了罗渊一眼，吩咐一句带好东西在门口等他，就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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