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语
前情回顾:阿染是一只狐妖，因为和修士墨语恋爱，墨语带领着昆仑宫众人上白月岭捉了阿染，之后阿染被关在昆仑宫中，双肩穿了镣铐。在昆仑宫每月一次给妖精到后花园放风时，阿染看到一个小孩戴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镣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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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那小孩长得有点像墨语，是错觉么。”阿染怔怔问道。
小术士讶异地看着她，“掌门是墨语的表兄，这你不会不知道吧。”
她摇了摇头:“他什么都没和我说过。”
小术士为难道，“那这几天墨语要和掌门的妹妹结婚了，这件事你大概也不知道了。”
阿染突然觉得世界都安静了。
被穿肩胛骨的那一刻也没有此刻的心痛。
小术士看着她呆怔的表情，叹了一声气，“我们都说呢，你看着这么傻一只狐狸怎么可能骗得到墨语那个大滑头，就是可怜我几个师兄师姐被你打成重伤，看你现在这样，回头跟他们说，多半也不忍心责怪你什么了。好好修炼吧，到时间了。”
阿染被关回山洞的暗牢里，待小术士离开的步子远去，空空的山洞里只余偶尔的滴水声。
阿染落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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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天晚上，阿染梦到了墨语。
似梦似真，墨语摸着她的脸对她说，“这么可爱的小狐妖要是被人拐走可怎么办呢？”
好似她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月光从山洞的缝隙落下来，墨语的脸在光中忽明忽暗，“嗯。”
阿染又要落泪了。
“你以前对我说的话都不作数了么。”
墨语说道，“阿染，我很喜欢你，可是我对妙妙是爱。”
阿染醒了，醒来时摸到脸颊边一片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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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常常带阿染放风的小术士带来了一堆红烛和糖饼，说是掌门的妹妹快结婚了，给洞里的妖精们发喜糖。
阿染碰着自己曾经最喜欢的糖饼，又落下泪来，边哭边吃。
这天晚上墨语真的来了。
一如既往的明亮的嗓音此刻在阿染耳中听得有些刺耳，“染，你给我们带个路吧，白月岭上的路你应该熟。”
“为什么。”阿染看着墨语，几近落泪。
“白月岭上群妖集会，要攻打昆仑山脉，拥碧粼为王，攻占人类的土地。”
阿染愣住了，这个事情的进展好像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她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所以，所以你当初接近我就是这个目的?”
“对，”墨语的脸有些晦暗不明。
“山上的狐狸也是你们故意做出声响放走的?”
“对。”
等等阿染脑中突然像堆满书的柜子塌陷下来一片混乱，但她紧急抓住了与利益相关的最重要的问题。
“那为什么要在我肩胛骨打穿锁链，很痛诶。”
墨语忍不住笑了，这个小妖精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还在关注这种问题。
“因为你打伤了我们的门人，不好好整治一下说不过去。”
“那不用抓我啊，好好跟我说我就答应了。”
“你老是动不动跑回山上又跑下来，我怎么确定你帮不帮我们。”
“那也用不着用到美男计。”
“好了好了，”墨语止住话头，“带路吧。”
阿染总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忘了问，但她一时之间抓不住。
等到与墨语走出山洞，看到又是一批月白长衫的人群之后，才终于想起：“碧粼是谁。”
“妖精中的最强者，掌门的夫人，被关在后山的蛇精，叫碧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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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染带着镣铐跟着这群人上了白月岭。
阿染是原来在山上时一个狐仙姐姐给她起的昵称，山上的同族都这么叫她，她修炼成人型的那一天玩的最好的狐仙姐姐给她找了个全名，叫童梦染，说在人间人人都有名有姓，让她也有一个。
月色很皎洁，让她想起在山上修炼的几百年日夜，而现在整座山空落落只有鸦叫声。
“最高峰在哪，我们需要在那里安置一些弓箭手。”人群中有个年轻的声音忍不住发问。
墨语抬手示意稍安勿躁，轻声提示：“带我们去吧。”
阿染安静地在前头走着。
尽管月色这样好，日常灵气很足的山上此时却阴风阵阵，流露出令人不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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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阿染一路跟众人讲解白月岭的构造。
白月岭是昆仑山脉的一个附属峰，与其他平坦广阔的山峰不同，白月岭走势崎岖，山形陡峭，时不时就有险峰与湾沟，山上树木丛生，非常适合隐蔽，这也是狐族得以安生几百年不被异族骚扰的原因。
曾经据狐仙姐姐们说山上有一座千年前长老们设下的大阵用于保护这座山峰，但时日已长，没有人知道那座大阵在哪怎么用。
每到一处险峰，人群中就有一小支团队默默留下在那处布置陷阱，到最高处，已经零落只剩十数人。
阿染静静看着他们布置弓箭手，忍不住问墨语：“能把我身上的锁链解了吗，我说不定能帮上你们。”
墨语迟疑了一下，又笑道：“你个小妖精能帮上我们什么，我们这来的都是门派里的精英，你那些狐仙姐姐都不一定打得过的，那天捉你是放水带了入门的弟子练手的，你当你真厉害么。”
阿染默默不言，心里暗暗发誓回山洞好好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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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完了陷阱与弓箭手，墨语连夜跟着几个人带阿染下山了，说接下来的事便与她无关了。
阿染心中一酸，忍不住冷嘲道：“赶着这么急下山，是赶上婚礼么？”
墨语深深看了她一眼：“婚礼延期了。”
阿染一时不知该作何心思，只能道：“为什么。”
墨语低声道：“掌门带着染染去南都寻求支援了。”
“她叫染染?”阿染陷入震惊，这和梦境不符的昵称，原来那一晚真是梦境。
墨语道：“凌妙染，她是掌门的妹妹，也是门派年轻一拨里除了掌门之外最强的高手了。”
阿染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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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后阿染还是没有遵照内心的悔恨好好修炼，她美美睡了一觉。梦里她和墨语成婚了。
大红盖头在她头上，她很甜蜜。
然后梦里墨语温柔问她，“染染，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梦里的她很幸福笑着答应了，却总有一丝不安，直到梦境的尽头，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染染到底是谁。
她第一次从梦中惊醒了。
醒来之后就开始老老实实继续修炼。
在洞中暗无天日偶尔只漏一些日光月光。
目下漏的是日光，三个月让她适应了这里的黑暗。
暗处中有脚步声传来，与旁日小术士的脚步声不同，她紧忙躲到暗牢的角落，窥探暗处的一切。
越来越近传来了镣铐的声音。
她一时怔住。
几日前清脆的少年音传来：“小狐妖，你今日有好好修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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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染愕然看着牢门前来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是前几日她在池塘边见到的那一个。
“嘻嘻，我来试试你的成果。”小孩笑声传来，随即暗处爆出了岩石崩裂的爆破声。
阿染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做出反应躲开了岩石的攻击，然后又跳回暗牢角落。
“诶，不错不错，不愧是会说话的狐妖，终于有人陪我好好耍了。”小孩笑着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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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染感觉到周围的气流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什么在操控她周围的气流让她有些动弹不得。
“感受到了嘛，”小孩笑意满满，“这可是我从我爹和我娘那里结合的术法，等你什么时候能破解了我就拿着金钥匙救你出去叭。”
话音刚落，阿染周围的气流就又舒缓过来了。
“走了。”
这次阿染只听到话语声，没有听到镣铐声与脚步声。
她有些心惊。
这小孩的功力怕是已经达到了传说中狐族长老的一成功力，比她所知的所有狐仙姐姐加起来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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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之前的声音只是他放出来警示我的。阿染想着，因为刚刚被术法缚住了，消耗了她一些气力，此刻她有些气力不继，模模糊糊睡着了。
“醒醒，醒醒，掌门的妹妹准备要大婚了，大婚前一晚宴请山洞中的各路朋友聚个会。”
阿染被小术士的声音吵醒，抬头看山洞顶，是月光照下来，晚上了啊。
她睡意朦胧跟着小术士走，一边想着墨语不是说婚礼推迟了么，呵，果然不能信，那个骗子。
走到每月一日放风的池塘边的庭阁，居然摆了一个大桌子，坐着各色不一的动物和人。
动物型居多，人形较少。
她恍惚想，难怪小孩说没人陪他玩，这修成人形的都没几个呢。
25
阿染修成人形前在狐族负责教书的狐仙姐姐那边学过万物语，因此能听懂一些他们的对话。
一个鳄鱼问一匹鹿，“我杀了人，你是怎么进来的?”
鹿修了个半身，只有上半身人形，还留着鹿角，娓娓道来他是如何占了一座草场，霸占良妻妇女。
他们聊了一会终于注意到宴席上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形。可能阿染是这里修的最成功的没有什么残余，大家把目光投向阿染。
一只飞雀操着不稳的人声问阿染：“你是怎么进来的。”
阿染淡然道“谈了个恋爱。”
一时四下寂静。
不知是谈恋爱这个词汇太高级还是这个理由太玄乎。
忽然那只鳄鱼用万物语低喃了一句：“碧粼大人也是谈恋爱进来的。”
这一句刚出口，突然在池塘之中破水而出一个人。
阿染仔细一瞧，月色之中，那人身姿翩翩，定睛一看，是个冰肌玉肤的绝色美人。
在座所有都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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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惊艳之中逐渐回神的众生，飞雀用不甚熟练的人语道，“碧粼大人每次出现都还是会让我们惊到啊。”
女子冷冷看了飞雀一眼，连同飞雀众生物一起默然。
阿染内心只充满了惊呼：好好看啊。
名唤碧粼的女子飘然入庭阁，在阿染旁边的空位落座了，她身转向带阿染来的小术士，声音清冷有如空谷幽鸣，又如金玉落盘一般：“回神，我问你。”
小术士晃了晃脑袋，恭敬合掌道：“您请。”
“飞星怎么回事，说好的炼丹这就人没了，是去哪了。还有凌妙染那个野丫头终于肯嫁了么。”
小术士拼命摇头，“是听说掌门去南都了，但妙染姑娘这就不清楚了，据说婚礼明日还是照办。”
之前感觉身在局外的阿染此时一阵心痛。
宴席上各生物仍旧交谈甚欢，碧粼一直面色冷冷，自顾自夹菜吃饭，阿染也不敢上前打扰。
难过得想落泪却也不敢在此场合做此姿态，阿染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就一直发呆。
直到小术士领她离开，她突然发现走的路不是平常回山洞之所。
“你要带我去哪里。”阿染有些慌张。
“姑娘不用怕，安心即可。”小术士带着她走到一个花园，阿染闻到周围的花香，忽然一阵眩晕，随即不省人事。
27
阿染醒来时周遭是一片红色。
她习惯性去摸左肩胛的锁链，却发现没有了，她震惊之余，感受到浑身的酸软，以及她发现自己身着婚服，头戴着盖头，她脑子都要炸了。
伸手进盖头摸到一头首饰，她定住了。
这时一个熟悉的温柔嗓音响起，“染染，我们去拜堂吧。”
是墨语的声音。
阿染感觉自己浑身都动不了了。
墨语感受到了她的异常，伸手直接大力把她拦腰抱起，周围一片笑声。
阿染想过无数次这个画面，却没有想到是这时发生。
震惊之中她浑身无力。
好似也不止是震惊，她昨晚闻到的花香是什么，让她浑身酸软。
墨语在她耳边耳语道：“只要你今天乖乖的，好好配合我，今晚就可以放你出去。”
阿染不知道回什么，索性不说话。
从认识墨语以来的一切就远远超乎她所有认知和控制范围。
感觉到墨语抱着她穿过回廊，花园，走到大厅。
许久未曾在心中留存的暖意忽然一片燃了起来。
她觉得脸有些红。
28
出乎意料的不止这身装扮，不止这个怀抱，还有他们到了大堂众人齐聚时，突然来的混乱。
“保护好阿染。”墨语高声叫道。
阿染身边忽然围了几个月白长衫的术士。
她想掀起盖头，想要看看局面。
“阿染，我们还没有拜堂，你这可不吉利啊。”墨染苦笑了一声。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也许是在扮演凌妙染这个角色，于是掀盖头的动作停滞了。
随后只能听到各种武器互相攻击和气流爆破声，那几个术士时时掩护她在来回移动之中，她在盖头下看到脚步的各种移动。
有那么一瞬间，空气像是突然凝固了。
她突然感觉到像上一次被那小孩定住气流的压迫感，是上一次的千百倍，压迫到她几乎不能呼吸。
而后气流忽然急速流动，她意识有些恍惚，失去意识前，她听到有如世间最好听的声音。
“我想我还不至于靠牺牲一个无辜小妖来保护吧。”
是碧粼的声音。
随后阿染气力不支昏过去了。
29
阿染醒过来时是在一片昏暗之中，她赶忙摸了摸左肩胛骨，锁链还在，不知为何她此刻居然有些安心。
暗中竟然有人对她说话：“你这小妖可太弱了，好不容易修了人形，怎么能如此怠慢。年岁也不小了，看着悟性也不错，怎么就修成这个鬼样子。赶明我让阿琅带着你一起，监督你修炼，这么好的苗子可不能毁了。”
阿染听出这是碧粼的声音，挣扎着起来，发现自己竟然不是在暗牢，而是在另一个山洞，碧粼在不远处打坐闭着目。
阿染仔细瞧着，碧粼的身上没有镣铐。
“别看了，你那镣铐是墨语安的，只有墨语能开，你的事我听说了，有事没事谈什么恋爱，和你们族里的一起修仙不好，现在流落到这个鬼地方。”
阿染心想您老还生了个儿子，怎么好意思说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阿琅是个意外，本来我修仙修的好好的，一时走火入魔情劫起了蛇类发情期发作，刚好飞星经过，帮我缓解了发情期，就有了阿琅，后来飞星说他俗务在身走不开，又答应给我造一个适合修炼之所，我就跟着他过来了，没想到他这东西挺齐全，我也就待下了。”
阿染摸着酸软的腰身，问道“飞星是这门派的掌门么。”
碧粼睁开了眼，直视着她，蟒蛇精的眼睛仿佛能闪光，又抑或是聚光能力较强，“是的。昨日之事我并不知情，墨语想借婚礼之机除去一些我往日的旧部，但他不该把你牵扯进来，这惯来不是我也不是飞星的作风，但墨语素来熟悉人事，这门派在这这么多人，自以减少伤亡为要，做妖我行我素倒也还好，做人顾忌太多，总之我得替他们向你道个歉，往日你修行有什么不顺和问题尽管问我，就当是赔礼了。”
阿染又默默流下眼泪，他们终究不能明白她难过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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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粼又合上了眼。
“哎你这小妖，有事好好说，哭什么哭，你一哭我可就没辙了，真是不了解你们狐妖一族，有这修炼的根子不修，都喜欢去恋爱，除了我往日那个老友”，说到这，她停了一下，“罢了，也是往事了。”
碧粼又正色道：“你别哭了，明日我让阿琅给你带好吃的。”
阿染闷闷停下了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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