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那年,我要上学了。我从姥姥家回到自己的家。
我家里有一个三岁的妹妹,刚学走路的弟弟。记得我回家时是冬天,母亲忙着准备过年的饭。经常早起摊煎饼,也把我叫醒,让我看着熟睡的弟弟和妹妹。只要他们有一个醒来,我就大声告诉饭屋里的母亲。我从一个小公主,沦为小保姆。
我爷爷奶奶早逝,我没见过他们。我父亲在离家百里的煤矿工作,一两个月才回家一趟,家里推碾做饭,看孩子喂猪,都是母亲一个人在忙。常常是,母亲怀里揣着弟弟,一边坐着妹妹,一边坐着我,一只手续柴草,一只手摊煎饼。弟弟在母亲怀里挣扎吃奶,妹妹在一边哭。母亲又累又忙,嘴里嚼着煎饼,扭过头来嘴对嘴喂给妹妹吃。那时妹妹常常哭,嘴里喊着:“爷呀,馍馍。”爷是我们乡下孩子对父亲的称呼,父亲回家的时候,天天早晨给我和妹妹弟弟买热馒头,我家紧挨着饭店,饭店里每天早晨蒸馒头,那新蒸馒头的香气在我家就能闻得到。妹妹太小了,煎饼她咬不动,母亲太忙,一天也就给妹妹弟弟做一顿饭,弟弟还能吃点奶,妹妹就常常哭,她饿呀。我自己能吃个半饱,我们都特别盼着父亲回家,我们能吃上热腾腾的白馒头。每次父亲回去上班时,我和妹妹一边一个抱着父亲的腿不让走。我和妹妹哭,弟弟也哭,父亲也忍不住掉泪,领我们到饭店里,一人一个小馒头,我记得是五分钱一个小的,大的一毛钱一个。父亲告诉我们他去上班挣钱,才能让我们吃上馒头。父亲又给饭店的爷爷留下些钱,让我随时可以领妹妹去吃馒头。我们听话地让父亲去上班了。从此,妹妹哭的少了。脸色也渐渐好了。想想一个三岁的孩子常常饿的哭,也真是可怜。再想想母亲一个人拉扯着几个不懂事的孩子多辛苦啊!
我家里有妹妹弟弟,母亲很少管我。我的父亲非常疼爱孩子,他自己省吃俭用,不让我们受委屈。我的母亲很能干,她认为让我们吃饱穿暖就是疼我们。母亲很少像姥姥一样爱抚我。有一回她抱着弟弟,我悄悄钻进她怀里,希望母亲也抱抱我,母亲不耐烦地推开了我。从此我很少亲近母亲,直到母亲离世,我也没敢再拥抱她。
在姥姥家里,我的姨姨每天给我洗手洗脸,姥姥哄我梳小辫,姥姥说每天梳辫子长大中秀才,一天不梳变成狗毛,两天不梳变成毡片,我虽然不甚明白这话的意思,但我很享受姥姥给我梳小辫。
回到我家,我的手一天天变黑,头发也乱蓬蓬的,我自己梳的小辫总拧着,母亲给我梳太疼了,只好剪了那两条细细的辫子,姨姨告诉我再长长的辫子像铁梅的一样,又黑又粗。我高兴地剪掉了姥姥给我梳长的小辫儿
要过年了,弟弟睡下后,母亲端盆热水,给我和妹妹洗手洗脸,我看到水有点变黑,我们的手和脸变白了。母亲又给我俩洗脚,脱了袜子,我和妹妹的脚都是黑的,我俩老实地坐着,四只黑脚丫伸进水盆里,母亲挨个搓洗一遍,小脚丫也白了。母亲打发我们睡觉,我一个人睡个被窝,母亲搂着弟弟,妹妹和母亲通腿,夜里妹妹窜出被窝了,母亲用双脚把妹妹拉回来,我也帮不了什么忙,还需要母亲照顾呢。
过完年,我正式上学了。姥姥家很少去了。妗子生了孩子,两个姨姨出嫁了。姥姥要照看孙子忙起来了。
我的父亲母亲疼爱孩子,与同时代的大多数孩子相比,我生活的很幸福。感恩我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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