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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居简出(4)

深居简出(4)

作者: 林路上 | 来源:发表于2019-04-10 00:55 被阅读0次

    关于学校的课,情况基本上相似;一周有六天的时间都在重复转圈。不能说一成不变,但至少给人感觉上是在那画着同一个圈。等到六天结束后,再花上点心思来研究研究这个圈是否画得漂亮精致,完美则再接再厉,不足就加以完善。甚至可以这么说,上课这件事,原本就只是这样而已!

    最后一声闹钟声和第一缕晨曦中爬起,接着穿衣,洗漱,上厕所……等到机械性的琐事通通又走了一遍,当然我有时会忘了某些事,没拿课本,那里面通常夹带着向别人借来的笔记。我不常记笔记,总向别人借。同时因为我隔壁住了个恶魔的缘故,我们总发生不快,那是个高年级的家伙,爱听震耳欲聋的音乐,让你特别容易滋生干掉他的冲动的原因是,他总是在早晨放那该死的音乐,声音大得出奇,起初我怀疑他是和着音乐锻炼身体什么的,但事实上他并不这么干,仅仅是喜欢在早晨听音乐。我在刷牙时总免不了和他说上几句骂骂咧咧的话,然而另一点是:当我们在去学校或午后在那扇栅栏门口遇见时,又会奇怪地说声“嘿!”类似的招呼。甚至一天中午,我不懒得动手,在那里吃盒饭时,他从那洞开着的窗口伸出半个头,叫我去他那吃饭。

    所有事搞定后,出门扭头去学校,一路有不少的早餐店,所以我在途中吃早餐,我包子喝豆浆,有时牛奶也凑合,我对这并没有什么硬性要求。喝豆浆?还是喝牛奶?根本怎么都无所谓,我们弄不清的也许不只烧脑严肃的大事儿,也包括这些穿插在生命中不起眼的小渣事儿。偶尔遇上心情还算得上不错时(不过多半是起早了,从以前有过失眠经历后,我偶尔会重温旧梦,不过多半和那没关系。而且根本没什么心情或坏的区别),我便自己动手不快不慢的悠哉悠哉做点能吃的代替一下,一边刷牙一般煎荷包蛋配火腿抑或煮挂面(放了份量吓人的生菜),通常我专挑些简单易做,煮鸡蛋也会有,但更多时间我不会轻易那么干,水煮鸡蛋不仅仅是味道寡淡且容易被蛋黄噎住,自己犯不着为把自己噎死而忙忙碌碌,这听起来有点吓人,却一点也不假,我容易那一类东西给突然噎住,更别说在早晨上课之前。煮鸡蛋只会显得多此一举。吃罢早餐,我会乘上专属的拥挤人流,向学校方向涌去。这条汹涌的人流中,多部分是学生,也存在有特殊群体:往往逆流而上,神情慌张焦虑,目光涣散。而这些,多数是上班一族,就我而言,我很同情他们这类称得上是这座城市里最忙碌和生活最单调的人群,上班,回家,上班,回家,周而复始。不过让你沮丧的是:只要你对这类事稍加点思考,你便不由自主地想到别的什么不相干的事,转过头时,又会觉得大家去都差不了多少,不同之处在于,我们通常是,上学,回家,上学,回家。而且都过着简单得乏味的生活;只不过,有的是忙碌的简单,有的是安逸的简单。仅此而已。我不想去学校的原因,多半源于一颗无聊的脑袋。

    午餐多数在学校食堂解决,至于原因;一是嫌回去麻烦,二是在食堂可以节省大量时间用作午休,至于第三,只不过是不想回去,公寓午间总是过分的喧嚣嘈杂且琐事异常之多。

    就像大多数的事都具有两面性。那些年轻时选择安逸的家伙,往后就有得忙像骡子一样,现在逃避的,也终会在未来像小说里拦路的盗贼突然蹦出来手拿尖刀,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挡在你前面阻碍着你。好比你要是一只顾着蠢萌的松鼠,没能趁冬季来临前拼命储备好充足的粮食,等到白雪皑皑那时,势必会遭殃,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流着快要拖到地的恶心的鼻涕,很可能会是你的结局。学校食堂也如出一辙,我为方便我选择了食堂,却遭受了好些罪。委实相告,食堂的饭菜仅限于生存需求,压根不具备生活所需要的标准。设施简陋,工作人员奇缺,更没有专业厨师……总之,这在当时,情况相当严峻,因为你不定会在哪天发现些奇怪的东西出现在你的饭菜里,不但给你惊喜,还提供了额外营养。所以每每用餐时,抱怨声不约而同地从餐厅各处响起,和校园广播一样,萦绕在耳边,难听,挥之不去。

    机械性咀嚼吞下差不多维持一整个下午所需的份量,就该离开食堂餐厅啦!

    离开食堂,回教室后趴在课桌上睡觉或聊天,等到待下午的课程,下课后吃晚餐,地点随机,食堂或外头。食堂的话一如既往,在外头时约上几个朋友一起。学校附近盘踞依附着许多廉价餐馆,真真是物美价廉,老板也大多热心肠,所以份量会给得很足。吃完擦嘴回学校接着上自习,十点打铃后便拎书各自回家,剩下的属于个人自由支配时间。晚上我会做些其他的事,并不会复习功课,先冲上杯咖啡放在一旁书桌上,卷缩着靠在椅子里开始看小说。那会儿我攒了不少书,买的,借的。川端康成,卡夫卡,托马斯-曼,杰拉德,马尔克斯,茨威格,张爱玲……无论是谁的书,只要摊在手中,我就看。有时会不知疲倦读至深夜,所幸我备有为数不少的袋装咖啡(我忍受不了茶,这点很是无解,所以选择了咖啡),喝的时候不加糖,等到一丝一丝的甘醇从舌尖扩散到整个口腔,在就势顺着食道缓缓流淌入胃时,困意便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可惜后来便不再如此)。有时会喝点啤酒,在没咖啡时。不过两者给我是截然不同的感觉(虽说在一定程度上都被我统一视作驱除困意的手段)。咖啡温热富有柔软的包容性,所以喝咖啡往往心情会舒畅安宁些,至少心情很糟糕的时候我从未想过干烧水冲杯咖啡的活儿;内心也多趋于平静安逸,试着感受着自身的一切变化,处在现实和回忆的缝隙间游走,摸索,体察。当然你可能已经腻烦所有上述一切,这样我们某种意义上便已经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因为我也是。而啤酒辛辣,却具备着热烈的情感于其中,能消融掉一切,也能阻挡一切,理性与冲动的抉择就在一瞬之间,往后的便是过眼烟云,如是镜花水月。如若咖啡作用于意识,那啤酒就更加注重身体的感受。

    看完一部分小说后就上床睡觉。一周基本如此,不过也有些许不同之处,但多数相差无几,全无可述之处。

    说七月流火,我一直很不以为然。但至九月末,天空便会开始摇摆不定,多变的天气全然无规律可言。涌现的云絮某一刻给世界蒙上一层忧郁,荡漾着善变不安的情绪,某一刻又会猝然而逝,留下一片蔚蓝;突然刮过的风裹挟着深秋的寂寥和凉意,来了又走,过后又突然晃悠着回来,雨下了会儿,又停了。天气开始阴晴不定。

    如同好似书页被翻过的几周一样,我记得翻动书页和抚平纸张的感觉,却忘了这其中的所有消失去了哪里。我过着每天上课、吃饭、看书、睡觉的生活。从天井中迎来每一个清晨,又在匆忙挥别每一个傍晚,最终赶走所有的每一天。

    某个星期一的晚自习,下课的铃声才刚打响,一阵窸窸窣窣的忙碌声中,教室里大部分的同学已经整装待发;把书夹在腋下的,挎着斜包的,整齐地背着双肩包的,也有什么也不带,双手插袋的。无不行色匆匆地迈出教室门,之后便是各自离开。几分钟后,原本紧凑的教室像被抽空了内质,但并未颓败,倒像是扩张了好几倍,徒然宽敞了许多。只剩下少数人散落其中,被隔绝的希望。所有这些留下的人中,或分散或三两聚在一起,也有独自一人在那儿死命抠题的,气势上大有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凌然之势,不过多半只是我的错觉。聚在一起的几个女孩,坐前排的转向后面,通常伊始手中抱有课本抑或其他习题册,然而等过不多时,便都趴在桌子上低声细语地开始嘀咕些什么。一面聊着一面警觉地抬头张望,生怕会泄露出极为重大的秘密。但向上帝发誓,她们的话语声可一点儿也不小,你不可能不被迫听见,不过我对她们所有的琐事并无一星半点的兴趣,从耳朵里钻入的,又都急急忙忙从耳朵里离去,半点记忆也没有。这其中,也有特意在一起一本正经学习的,等到人走得差不多时,就相约走向另一个的座位处,行事小心谨慎。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课本,资料书,习题册,在为数不多的时候,带上诸如薯片巧克力糖一类的零食。有时突然在那呲呲地傻笑,却突然像被拉闸断电似地恢复到埋头苦思的状态。

    一直以来,我一向作为首批离开的其中一员,但这个世界原本就不存在绝对的一成不变的事。或许是维护这条真理,所以偶尔我会留下来,状态则处于聊天与学习的中间地带。我主要是听音乐看小说,音乐胡乱听,小说总是乱七八糟的。并非一定得有时间沉淀味道,经得起磨练才值得去喜爱,有意义。我认为,评判的能力我尚不具备。所以总拣些喜欢的来听,来看,或者回忆。

    时间很快就溜到了十一点,留下的所有人也都陆陆续续地离开。原因并非时间太晚什么的,只碍于学校十一点半关闭校门的规则,宿舍同样也是。倘若没有这些宵禁。怕是在部分人的脑袋中里,根本不存在“咦!今天是不是有点晚了?”诸如此类的疑问。时间只要跨过十一半的点,届时整个校园里将会是一片漆黑,唯一的光亮仅由棵50米见高的塔柱提供,我管那叫灯塔。可惜常年缺乏维修,时至今日只能发出悠悠的暖光,费力地拉起长影而已。

    班上的同学们各自收拾东西离开了教室,几个女生在过道里拉扯着嘟嚷,道了几声没必要的再见之类的话语。对此我完全不解,毕竟接下来还有着教学楼至宿舍楼抑或到校门口的大段路程相伴而行。等到了那儿再行道别应该会好得多,也更加合适吧!之后几个朋友同我道了再见!

    终于,教室里只剩我一人。隔壁教室的灯这时已经熄了,对面教学楼的光亮也煞有默契地接二连三熄灭了。除开教师公寓和学生宿舍那边的上空还冒着黯淡微弱的光晕外。这所学校,仅剩下灯塔和这间教室还亮着了,这是两颗嵌入漆黑暗夜中的星辰。

    晚风开始从未来得及关闭的窗户灌进教室,风撩得窗帘纷飞,玻璃战栗轰鸣,窗户吱吱呀呀叫个不停,冷凄得像透过夜幕望向无尽的眼眸,涣散的目光如夜风般涌来。远处是灯火通明的楼房,烛火般羸弱迷人四处散落的矮屋;犹如抖落的纤尘,却依依不舍地牵挂着,夜横旦在其中间。

    我起身走到讲桌处开始沿墙顺次关窗,后绕回座位坐下。继续听音乐,看小说,没有人会察觉到我还在这里。

    今晚,我并不打算回去,我将有一整夜的时间待在学校。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可能有点滑稽或是荒唐,因为压根没人愿意在夜里独自一人整夜在学校里发呆,这显然是不正常无所事事愚昧无知的行为。我却并不这样认为,即便这样做没什么好,当然,也谈不上有什么不好。我想看看夜晚空无一人的学校,林荫道,这没什么不好。

    关闭窗户后,夜风乱窜的声音徒然从耳边消失掉。四下空无一人,透过音乐的慎人的安静倏然而至,摘下耳机,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空气变得凝重起来,隐约传来水滴声和猫叫声,还有自己的呼吸声。我猜想往昔这里的夜晚,也应该是这样的感觉吧!我盘算着,待会儿看书累了,就下楼到处走走逛会儿,坐在灯塔下听音乐,再到足球场去跑跑步,一口气跑上十圈吧,不多不少刚好。反正我有能自由支配的一整夜,大可随意安排,尽情荒废,无忧无虑,一想到这里,我便觉得整个自己全都在自己的意识中自由翱翔,什么也约束不了。但要是天亮了,可就不能再任性妄为了。

    “喂!还不准备走吗?你,是打算待到什么点?”正当我沉浸在旁人看着无聊幻想中时,高亢嘹亮的声音刹那间打破了平静,我被生拉硬扯地拽回了现实。

    “啊!……”突然而至的打扰让人很不舒服,在慌忙和叹气中我胡乱答道。抬起头朝门口方向望去,这才注意到站在那儿的是那位可能是大爷的中年大叔。称谓这玩意儿得看人怎么理解,这我看来,老家伙已经到达大爷级别了,就凭他那副苍老的面相。他是学校保安,属于那种什么事儿都爱管管的悠闲之人,软硬不吃,固执刻板这词大概就是为其量身定做的。但所幸倒也活得安安心心。转念一想“糟糕啦!怎么就忘了先把灯关会儿,等到保安睡了再打开,那样才神不知鬼不觉啦!”

    “等会儿就走。”

    现在的状况,他一准儿是被灯光吸引过来进行列行检查。我叹了口气,低头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双眼,轻轻拍了拍脑门。

    “赶紧点收拾了出来,不知道学校有规定啊!你们这些……”大爷开始带着点脾气嚷道,是为这一趟不多见本该免去的列行检查找地儿撒气吧!

    “我收拾完东西就走,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在脑际嘀咕,怎么搞的?偏偏遇见这样的事。

    “你说我该怎么说你们这些……这么晚了,学习还把时间都给忘了,也不注意注意身体,一宿一宿的哪受得了。快赶紧出来,走啦!校门都锁了。”

    “哎!马上就出来。”我拿了本书起身准备离开

    “去先把灯关了。”

    我走到黑板一旁关了灯,大爷手中的手电筒照射进来,闪烁的耀眼白光像重物似的实实在在打在地板上,踏着光亮,我出了教室。

    “收拾这么久,就拿了一本书?”大爷看着我手中的书问道。

    “其他的收放进桌箱里就行了。”

    “拿了就快点回去吧!以后记得早点回去,学校又不是家里……。”大爷说道 “晚了一个人不安全,听明白了?”

    “喔,明白啦。”听到这里,看似刻板的大爷,竟然还惦记着学生安全,倒有些偏离他的作风,哎呀!真好个擅长隐藏自己的刻板又有趣的人。不过他多半是会错意啦,我自己怎样再没人比我更了解,我本就不是没完没了忙着学习的主,特意待在这儿更不是为了学习。课外书籍倒是多少有些个喜欢。

    但总而言之,对这位大爷,过去对他的固执己见,某一刻无形中被冲淡了许多。别过了大爷,我快步下楼,四周恰如我所料:静谧,凄冷,只是之前听见的猫叫声消失了,以及平添了三楼走廊上的光亮,伴着足以撼动光与夜的响彻的拖鞋声。

    离开教学楼,黑黢黢的松树旁,月光遗下一片灰茫茫的冷冽。穿过学校中央花坛,仰头视线刚巧迎上了灯塔射下的光,影子被拉长了许多,一直延伸到纪念碑那头,细细长长脚脚相连。除却被广玉兰枝影所覆盖而混淆不清外。跟在身后拉长的影子,清晰地躺着混凝土地面。往昔夜里没怎么从这儿过,更无心于人来人往中注意过周遭。所以,未曾瞧见过如此醒目,落单的,带着些特殊韵味的身影。后来我想,也正是这样的影子,大概是属于自身的一部分吧?尽管亮度,角度不同,形态大小也跟着变化不断,简直像极了见风使舵的小人。但终归是他没日没夜和自己形影不离,伴在一起,这让人或多或少有些欣慰,也或许正因为如此,削减了那份鄙夷。再说这影子,虽本质是光照产生的阴影,可是我总会在某一刻不由自主的把他想象为与自己相互补充的一部分,承受着自己的阴翳面,这又会让你对他爱惜起来。或许影子也有着不同于我们这样的生命,存在着自己的独立意识,不得已才被迫改变着自身形态仅仅是因为某种约定,和自己,和光,抑或其他鬼知道的什么。影子与自身相互拥抱着,时时刻刻都在为你展现不一样的自己。以前曾读过某部小说是这样理解影子:受了伤(当然里面没说影子怎么样才算得上受伤)或孤独寂寞的影子自身一部分会离开从而变得浅淡,不再密实漆黑如往昔那般,而离开的那部分影子,则带走我们的某些记忆或身体的功能,如书写,说话,反应等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等等。总之这样想着,或许仅仅是我们尚未知晓,影子中确如其是包含着某些我们自身的力量和记忆,类似一个能储存一切的伴生体,然而我不知道,却只是想了解。

    等到我走到学校外面的公路上时,时间已经快到十二点,路两旁的灯光已经半数遁去芳华,空余垂颜,余光中显现轮廓的黑窗,像山脊的窟窿,仿佛听见了风声鼓动的呜呜低吟。夜里的风这时也有了明显的增强,温度踉跄着被风压给拉低了,从领口衣袖间贴着肌肤钻如身体,你甚至会疯了似的怀疑它会窜入你的心肺,抑或大脑。我拉上棒球服的拉链,夹紧腋下的书,低着头往公寓方向赶去。学校到老街岔路口的公路已鲜有人影,唯一还在凑热闹的是广告牌上的灯光,闪烁着照亮了一旁墙体张贴的一张巨大的清酒广告贴画。我记得有喝过类似的酒,辣喉咙的烈酒,小心翼翼地尝试,却才刚吞下便被呛个咳嗽不停,急忙吐了出来,那味道总有些和我合不来。现在我只喝些啤酒,对于这类白酒,既不再尝试也支付不起,只能避而远之。走了会儿,路遇有晚归抑或特意晚出徘徊逗留的情侣。并排着走,互相依偎着彼此,女孩把手伸到男孩上衣口袋里取暖,数着步子一步当坐两步的漫游,轻言细语说着写什么,作为他们,去哪里显然不再重要,永远到不了终点或许才更具意义。俨然甜蜜无比。这样的年龄段,身体和心理对异性的憧憬下,想来都是如此。诚然,我本身而言委实如此。对异性的欲望有时会占据一切,渴望接触,了解,拥抱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情愫,围绕着自身无休止地跳动。这种状态的延续,存在于我对未知的憧憬中。对身边的女孩,可怜的我未能幸运寻觅到蛛丝马迹的心动。在现实里,大家虽各有各不尽相同,但却也感觉类似得如出一辙,以致于让人混淆。也许是不存在那种自身所能接收到的某种类似吸引力的物质吧(如果能将吸引力视之为物质的话)!未能怦然心动。结果直接导致无差别的对待态度,全然如朋友一般,或者连朋友也相差甚远。

    我加快步伐继续走着,旧得还算得上干净的帆布鞋与柏油路面摩擦着,稳沉实在地踩上去,能感受到来自脚下的厚重。刚遇见的情侣已经被远远甩在后头,莫如说我被人家故意扔到前面,以保持着不被打扰所需的相应距离,专心打发他们的时光。

    夜幕低垂,即便是一向热闹的老街,也并无过多的人影晃动。时间已经不早了,人们也大多都回去啦!街边露天烧烤摊旁还弓着有几道身影,喝酒撸串,名为“打烊”的酒吧招牌昏暗的字样却明亮炫目,显得有些突兀。大排档里还能听见不成调的划拳吆喝声,超市收银员趴在柜台垂着一双迷离恍惚的眼玩着手机,卖豆腐的大爷大妈还在那里不知忙活着些什么……几幅画面几近代表着这条街的缩影,简直能一眼望穿,热闹的继续热闹,冷清的独自冷清,孤寂的依旧如此。无尽的夜色笼罩着小街,吞噬着身处其中的各不相同的人,连同着承载着自身的影子也一起啃食着自己。

    在好容易到了后,我却丁点儿也高兴不起来。这个世界,各色各样的人们经历疲惫,孤独,失意或欢快后都将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原本,我同他们的归宿会出奇地相似,但现在情况变了,处境变得对我不再那么理想,甚至是无情。被镶嵌在我身前的墙壁间的那道栅栏门,俨然被关上啦!没半点瑕疵。像是特意赶过来迎接我的二楼楼道拐角处的白炽灯灯光透过宽敞的门缝向我无力的摇着头说“门已经关上啦!抱歉,就安心地待在外面的世界吧!用不了多久,门还会再次打开,到时候,你再回来吧。”

    我看了手机,十一点四十,已经超过了关门的规定时间。怎么哪里都有一堆让人抓狂的规矩啊!大概是我已用尽了所有的好运。所以以前晚归,房东会忘记关门,且情况时有发生。曾经我一度认为那位头顶猩红卷发大妈粗心大意,原来事实也并非如此。她变得细心呐,更倒霉的是恰巧被我撞上!路灯下,面对这座牢固得一塌糊涂的城堡,同其相较,我不免相形见绌,左右无计可施,城门已然关闭了。

    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我没打算去哪里借宿一宿,甚至是这样的想法也未曾滋生,现在只不过是不能进去而已,我想着总能解决的。

    去门对面的便利店里买了足量的水果味软糖。返回门前,继续坐在台阶上,先剥开一颗糖。第一颗是黄色的橘子味儿,才入口,甜味便轻而易举地拂去心头若有若无的烦躁,填补了被挡在外面不能回家的低落情绪。在栅栏门外的台阶默默地坐着,默默地咀嚼,我努力做到什么都不去想。面如死灰的脸上空洞的眼神凝视着对面超市发出的光,那光亮照亮了约莫大半面街面。光线在靠近我稍许向外伸出的右脚处变得软弱无力,朦朦胧胧的。一颗,两颗,三颗。三颗糖尽数咀嚼下咽,味道分别是橘子,苹果,还有草莓。我伸手进装有糖的衣袋。但没拿到任何口味的糖,我估摸应该有不少。手在兜里细细拨弄了会儿,数至八颗,我止住了手指的行动,放弃了。一定还有很多,甚至超出我的预计。我也还记得的确有买了不少,只是突然我不想再数啦。再下去,徒增无聊罢了。接着又想:一开始不也正是因为无聊而数糖的吗?这样算不算回到了原地呢?不过是不是又有谁知道呢?哪怕眼前有人,哪怕有人侧目打量。坐在这里台阶上的终不过是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或许有多虑的家伙会纳闷他为什么会在十二点冷冽的夜晚还独坐在这里,或许压根谁也没这心情。至于止步不前,原地徘徊更是谁也漠不关心,也多半无能为力,他们铁定也无从知晓。再说,连自己都怀疑的问题,又怎么拿出来呢?作为自己,我当真也不得要领。

    一直到从街尾那头刮起了一阵带着冷清的风。说是冷清,不过是风好像带有点让人不易察觉的雨点和异乎寻常的肃静,无论是雨点还是风声,一概弱得让人不由自主地忽略掉,也辨出到底是雨点是浓雾,抑或有无风,还是说有古老的巨灵在遥远的地方向着这边叹息。目力所及的往街尾方向那盏支在人家琉璃檐上的白色路灯已经变成了巨大团的乳白色的棉花糖。大概是有意模仿躲在乌云中羞答答的月亮。只可惜,今晚云层委实厚实了点,没能瞧见月亮的踪影。这当儿,风又吹了起来,仍旧是无声的微风,拂面不扰人,但让人印象深刻,挑逗着不放手。

    等到它慢慢悠悠的沿街左拐右折的荡去后,适才尚于一丝的甜味这时已全然随风而去,连最后挂在嘴角沫儿也慌忙撒手去追赶,害怕晚了寻不着,追不上。甜蜜离开,啤酒的味道瞄准机会纷至而来,涌上了心头。苦涩滋味刺激下口腔中分泌了些多余的唾液,怎么会想起啤酒呢?不能让其肆无忌惮的干扰,我终于剥开了另一颗糖,还是橘子味儿的。不出所料,很快压制了因幻觉中的啤酒所带来的影响。我再又一次在甜味中意识被勾往某些无聊至极的琐事。昨晚到底听了几首音乐,学校里现在怎么样啦!我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喝啤酒呢?关于啤酒。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反正我记不清楚,当初和哥哥一起喝,更为确切的说是被他引诱着去尝试酒的味道。是什么时候?那时多少岁?上几年级?除了喝酒以外还有些什么?总之一概记不得啦!或许某一天我会突然再想起来。可能只有一部分,可能会是全部,甚至是凭空捏造出一系列并不存在的东西。我总会莫名其妙地胡乱想,同时也莫名其妙地胡乱猜 。碰到这类问题的主要表现在于:在某些时刻,你会认为自己是个疯子,并且相信那不是随便的误判。所以我记起来的东西,也许不全是事实,但也绝非全是虚构。记忆这种需要细心呵护珍惜的东西,到我这里被弄得体无完肤,支离破碎。也不知道,这样的做法是不是一种罪?

    知道仅仅是从开始尝试一直到现在,我喝了不少的酒。但要论怎样喝,我倒是很随意,或者根本没在意过,记忆有过无休无止的喝到呕吐不止,但请一定相信我,味道不怎么好,几乎无味可谈。一人独饮,酒是喝了,但更多的是没意思,不明所以。然而我也还是时常这么干。委实说,我倒找个安静的地,和几个朋友在一起喝点。对于我,那样的酒多少会更有味道,也能保存得久一点,不管是酒的味道还是那种舒坦的心境,也会有某些特殊情况。对啤酒表现出一种渴望的期待,仿佛全身上下每一个器官甚至是细胞都在这对自己说“其实我们也这样想。”虽说言过其实,也多半是精神上的寻求。然而问题在于,在那间屋子里,啤酒确实是从未断过。好似我们都在为对方扮演着倾听者的角色。

    适才的橘子味糖被融化殆尽,实则更多是被咀嚼掉的。这类的果味糖融化掉外层硬壳部分就开始变得柔软富有嚼劲。所以吃得很快。不知觉间,街上当真已杳无人迹。适才还不时会有人荡过的街道落魄了。商店都已经尽数歇业休息剩下一面面拉下的苍白的铁皮卷门,附近力目所及的居民也都纷纷熄了灯,正对着的便利店依旧营业。拽捏着已经吃掉几颗糖的包装纸,恍然如梦间我似乎看见了飘忽不定的光粒子,在眼前上串下跳。雾气加重了,四周拥挤不堪的满是些细微水粒。不用说,那边黑暗里全都是,下水道里也一样,在我耳际聒噪的,也还是它们。

    我起身打算沿着街道旁的屋檐一直往街尾方向走,但千万别问我准备去那儿,不然我一准会觉得你是个疯子。我真的有点回答不上。这儿有些什么,我知道的并不多。我所知道是现在需要一个稍暖和的地儿打发掉剩下的时间,最好一直到六点整那位大妈打开那道门的锁。在那盏立在琉璃瓦上的路灯下的垃圾桶扔了水果糖的包装纸,旁边桂树叶附着的水汽已经液化开始滴水。我夹起书的身体也开始带着轻微的颤抖,我必须找到那样的地儿,不需要多好,只要足够暖和,就行啦!现在,我穿梭过夜晚的朦胧湿冷的雾气,大概走了很久,不过应该也没花费很多时间。在街心的一条朝向下巷子处。一块带有转角书吧字样的牌子立在门侧,诱人的暖色调黄光从内部照亮了印在玻璃门上的字体,散发出与外面不同的温暖。店门的卷帘门没拉下,屋里的灯还亮着。这些都指向一处,意味着同一结论:这里还在营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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