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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回忆褪了色彩 却挡不住它的灿烂

《八月》:回忆褪了色彩 却挡不住它的灿烂

作者: 北冥记 | 来源:发表于2018-08-24 14:29 被阅读7次

    八月

    八月,应当是整个夏季最热的时候。印象中,那时太阳将炙烤大地,蝉声连绵不绝,风扇不停歇地摇头晃脑,吹出的风都是热的。百无聊赖的我,在奶奶家消耗着假期时光,总是听见窗外飞机带着轰鸣声从远到近。小时候的我总是在夏日玩到满头大汗,而长大后,我却会午后一觉睡到太阳落山,仿佛做了一个白日梦。景依旧,人不再是那个人。

    人似乎总爱往回望,从中找寻最初的自己,但对于过去,记忆又似乎呈碎片无法捉摸。能让你抓住回忆的是一些再寻常不过的细节,回忆就在某一瞬间突然袭来。《八月》电影的导演张大雷便是这么描述自己拍这部电影的初衷,他坐在像电影里那个葡萄架下的躺椅上,周围那些细微的声音让他感受到时间突然走得很慢,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光透过葡萄架留下童年记忆

    像一场梦,他想亲眼看到这场梦出现在屏幕上,去完成这样一个自我的表达。

    最终完成的这部电影作品,像一首诗,一篇散文,很难说是一个富有情节冲突的故事。它的故事很简单,围绕小雷的旁观视角,细碎平常地讲了在1994年国企改制背景下某电影厂中的各个家庭生活的变化。小雷的父亲离家打工,太姥去世,三哥因扫流氓被拘留,母亲为他升上三中费尽周折,短短的八月其实发生太多事。但这一切苦痛从小雷的视角表现得十分隐忍克制。

    这让我想起小津安二郎的《东京物语》,或是侯孝贤的《刺客聂隐娘》,除了黑白带来的冷静色彩,还有影片大段留白,用人物仿佛凝滞的侧影或表情、眼神去无声地表达,有些事甚至一带而过不解释原因,比如影片中用空床表示太姥去世,儿媳与婆婆的具体矛盾也无从得知。留白让时间仿佛被拉长,能看到光影掠过的痕迹。

    父亲来到小雷床头 只听见时钟滴答滴答  

    这很难说是一种表现手法,不如说是小雷作为沉默的旁观者,因为小孩的视角与现实生活之间的疏离感所带来的。在12岁的年纪,小雷内心萌动暗恋小姐姐,依赖父亲但对他的痛感到懵懂,因为校服好看想上三中,还有和母亲犟嘴,这就是他的世界,与大人复杂忧愁的世界截然不同。

    他渴望力量有股傲气,因此年幼的他双节棍不离身渴望以此保卫自己和家人。小雷在电影中三次挥起“武器”,面对不愿降分的老师时,面对同样趾高气扬的韩胖子和他儿子,因为他们手握权力洋洋得意。这也是电影中几次让我捧腹的部分,觉得他特别可爱。

     对不愿降分的老师说:“咋呀?”  

    但小雷似乎对霸道的流氓三哥态度很含糊,他看到三哥勒索校友得到皮带戴腰上倍儿洋气,就也想上三中;但他也应因在影院中给三哥让出前座委屈流泪,是感觉自己不仅打不过,还看到三哥身边还有女生陪伴,想到自己暗恋的姐姐心酸吗?或许每个小男孩心中,都有个放荡不受约束的地痞三哥。他不受常规,但他和同样有自己准则的小雷父亲晨哥相比更圆滑,懂得给生气的韩胖子递上烟让他消气,而这是晨哥嗤之以鼻的。

    这是现实主义者与理想主义者的区别,小雷的母亲也是骨子里和三哥相似的人,她看得清形势。而晨哥“不愿低下高贵的头颅”,但是面对时代转变,他其实一无所有,这是商业利益在逐渐侵蚀工厂闲适集体生活时的迷茫感觉,无所适从,甚至无助,自己追求的突然一文不值。像崔健的歌,

    “我要给你我的追求

    还有我的自由

    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对电影中的一个场景印象很深,正在拔河的工人们听到召唤“去推一把咱们厂子的车”,大家一呼百应推车远去,地面被阳光照得发白,镜头虚化,像一个远去的时代。运动会结束后,电影厂就改为股份制,晨哥说很多人听到后,都懵了。总是开后门的影院阿姨开始收钱,好莱坞电影进入中国市场,流行一种洋名儿雪糕。

    生活就是这么温水煮青蛙,人与人之间关系微妙变化,这些细节像一根针一样扎进理想主义者的心中。当晨哥在影院泪流满面,对着空气拳打脚踢,却不再有那瓶冰镇啤酒安慰心灵。电影剪辑师也只能在秋天离开亲爱的家乡家人,跟着韩胖子去当场工了。

    晨哥流下热泪 小雷昏昏欲睡  

    作为90后,从小开始接受新鲜事物,我没有亲身体味到那个年代的乡愁,生活也未曾经历剧烈改变。但自己一直憧憬中国的上世纪80年代,当新鲜事物一拥而入,人们那时对知识和自由的狂热与执着。

    而电影讲述中国的1994年。历史上,经过80年代末的洗礼,中国90年代开始对加入全球经济体系跃跃欲试,中国1995年成为WTO的观察员,2001年正式加入WTO。但电影从个人感受呈现时代变化,不痛不痒地去呈现一个电影厂的兴衰,折射1994年前后转企改制背景下的工人下岗潮。

    历史:中国上世纪90年代的下岗潮  

    当时能在国企上班是人们心中的铁饭碗,福利深厚,工厂内就有学校、医院。工人一旦下岗,就会很容易陷入困境。据资料,因国企效益不佳、冗员过多,以及外企、私企和进口商品的冲击,国有企业的转型再所难免,但国家财政不足以为解雇付出补偿,于是政府选择牺牲这些职工。1997年江西省社科院社会学所对南昌市下岗职工进行调查,发现百分之40多的下岗职工属于低收入人群。

    数据是客观的,真实的回忆却能传递那种动荡不安,无处排解的愁绪。每个时代的人都有各自的困惑、不同的准则,无论是终究向生活低下头,还是仍旧坚守昂首高歌,总有生命中的灿烂一刻,就如昙花一夜绽放。但随后的生活只能自求多福。

    小雷抬头看着母亲笑是我眼里最美的一刻,像昙花绽放  

    喜欢电影若有若无的乡愁,讲述小城里那个平凡人曾经的梦。回溯过去,讲述老城依旧、故人已去的沧海桑田之感。就像《山河故人》里,女人最后面对老城又跳起迪斯科。

    匆忙往前走,不如回头看看。

    恍惚数十年过去,他们还好吗?晨哥在录像带里匆忙的那句“挺好的”,留给我们的是人不得以向时代屈服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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