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无论藏的多远,万物之灵,本身就是最大的江湖。
蝶飞鸢舞,花香弥漫,处于世间,隐于深山,这就是花间谷,闻人家族最后的归宿地。闻人家族有三宝,破邪枪、追魂剑、纤月舞。大族隐退,世间少了一些纷争,多了一片桃源。然而,世事常难如人愿,自从闻人家族的小公主闻人纤月在偶然外出救回了一个落难武者后,不幸就开始了。
三年时间,当小公主私下传授了追魂剑后,当她认为最幸福的时刻即将来临时,他在一个雨夜,不辞而别,竟然吝于一纸书信!自此以后,小公主疯狂的找寻,如花的岁月渐渐地离她远去,直到有一次,她带回来一柄竹剑,就再也没有踏出花间谷半步!小公主整日的盯着竹剑喃喃自语,“莫离枪,不弃剑,莫离莫离,不弃不弃…”日渐消瘦的小公主引得闻人老族长怒发冲冠,然知女莫如父,心病还须心药医。老族长布了一个局,要让累女伤心的负心汉西门楚衣自己送上门来!
七月七,神桥会,人间处处是芳菲!这是一个不老的传说,神女思凡,以鹊为桥,会心头所爱,相传,如果有人在这一天能得见鹊桥,便会被引动凡心,得己所爱,成海誓山盟,万古佳话。
“族长,三郎传信,目标将于两日后到清水江,请示下一步要怎么做?”花间谷冷香楼前,一身着青衣的虬髯大汉正在向闻人老族长汇报。老族长闻人千树一袭麻衫,颔下雪白长髯,微红的鼻头,双目炯炯有神,白眉微扬,声如闷鼓,“告诉三郎,引那斯过江,闻人家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血蔷薇全部出动,兰花卫沿江布防,除那斯之外,过江者杀!一个不留,必要时我会亲自出手!此次必须要了结这段孽缘,花间谷不能没有纤月,闻人家族更是如此!”
老族长的一番话让青衣大汉眉头紧皱,震惊异常。大汉名叫闻人烈,族长心腹,跟随老族长已经数十年了,即便是他,接触血蔷薇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血蔷薇是家族秘卫,非到家族生死存亡之际绝对不会出动,兰花卫更是自小公主出生之后,老族长亲自为其训练的卫队,忠诚、实力、潜力,皆是上上之选,即便放到江湖上,也必将是一方英豪,这就是闻人家族的底蕴所在。可如今……青衣大汉不敢再想下去,老族长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更何况还牵扯到了小公主。“是!血蔷薇、兰花卫全部出动!属下这就去办!”
大汉的身影没入谷内深处,老族长来到了一座姹紫嫣红的花山前。花山实际上是一座大阵,闻人家族秘传“暗香幻音”阵,阵中就是小公主的居所,亦是家族禁地。
“纤月,两日后,清水江,寒门渡,他会来,你……”
“谢谢爷爷,我知道了…”花阵之内传出了暗淡沙哑的声音。
“要不是当初你父亲………”
“爷爷,不要说了,我不怪别人,命由天定,或许我命该如此,…………”老族长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里面的人打断了。闻人千树听着阵内隐约传来的哭泣声,心如刀绞,“唉,贼子可恶啊!”转身,泪落。
阵内,一幢三层莲花楼阁,门窗半掩,依稀可见内中人儿。轻纱罩体,粉帐红床,床上人儿面目憔悴,玉臂绕膝,通红的双眼盯着面前的一对竹制枪剑。眉目中时而透着柔情,时而显出幽怨,忽而又露出无助,神情变幻,凄美绝伦。她就是闻人家族的小公主,闻人纤月。
良久,床上的人儿终于有了动静。纤纤素手,拈起了竹剑。雪云纱,红云靴,凤舞云锦带,金丝绣腕,若不是人儿面容憔悴,定是一为绝世而独立的奇女子,尽管如此,眉眼中依然透着妩媚与娇柔。
推开门窗,瞬间照射进来的阳光让纤月有些许不适,或许,这应该是久违的温暖吧。是上苍赐予,还是上苍捉弄?
风起,人动,舞翩跹!
“莫道人间莫道离,不言黄泉不言弃!”剑随舞动,人随声走,纤月手中剑带起朦朦剑影,如少女的梦幻,静待郎君,笑而不语。剑风忽变,飘忽不定,走偏锋,刺虚无,时而炸响,时而呜咽,如泣如诉,直穿灵魂,闻人一绝追魂剑,追魂亦销魂!
“为什么?你不辞而别!”竹剑突刺,杀意波动。
“为什么?不弃剑染忠魂血!”莲足轻点,剑影纷飞,再刺!
“为什么?十年无讯,闻人家四面楚歌!”倩影连闪,剑化寒光一片,残花乱舞。
佳人三问,句句凄绝!往事不堪回首,而今风声又起,是离是弃,是聚是散,该有个结果了。剑停风息,纤月孤立于残花败絮之间,无言,无助,轻抚手中剑,泪水潸然而下。
两日后,七月七,清水江岸,七星桥头,寒门渡口。
江面无风,些许雾气使得清水江朦胧而神秘。雾气中隐约可见两条小船一前一后向渡口疾驶,临近渡口时,当先一条小船上腾起身影,向岸边落去有飞奔向七星桥,是兰花卫!几乎在同一时间,后船三剑激射,直奔其背心要害。就在兰花卫即将命陨之际,七星桥一枪飞来,枪尖颤动间“叮叮叮”三声脆响,飞剑被击落于地。
“兰花卫紫荨参见小姐!”兰花卫紫荨是一个中年女子,此时香汗淋漓,右臂已被献血染透,“小姐,来人是西越皇朝左相府铁衣卫金袍都尉西门飞鹤,近年来江湖上连番命案都是此人所为,左相门下走狗,无论江湖朝堂,铁衣卫血债累累,………”紫荨稍稍迟疑了一下说到,“他…他就是当年的西门楚衣,江湖上的毒手飞剑!”
闻人纤月掌中枪紧握,俏脸一片木然,只是声音有些发抖,“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爷爷,我错了!今天,就让我来结束这一切吧…”发丝飞扬,杀意渐起。
“贱人,走投无路了吧,今天,此地,就是你的死期!”来人一身金袍,头顶玉冠,脚踏黑缎金纹快靴,身披血红大氅,目空一切,掌中剑直奔紫荨。
“叮……滋滋……”纤月长枪点出,一刺一横,拦下了来人的夺命剑,“砰”的一声,枪落地,双目冷冷地看着对方。
“大胆!左相府铁衣卫办事,阻者,杀无赦!让开!”来人剑指纤月,厉声斥责,“金袍都尉西门飞鹤在此,还不退下!”
“好!好!好!”纤月眉目含煞,连声叫好,一袭素衫无风自动,“好一个左相府!好一个金袍都尉!好一个西门飞鹤!如此看来,你是真的忘了我啊!西~门~楚~衣~!!”纤月一字一顿,气势凛然。
“你是?”西门飞鹤瞬间愣住了,盯着纤月看了许久,“纤月?”
“纤月?你不配叫这个名字!西门楚衣,毒手飞剑!你,可还记得这个?”纤月翻手取出了两件东西。
“这是……”西门飞鹤看到纤月手中的两件竹器后,脸上变幻不定,似是想起了什么。
“真是可悲啊!我闻人纤月日思夜想的人居然是这副模样?”纤月的脸上此时已挂满了无尽的凄苦之情,话语之间充满了悲伤,“莫道人间莫道离,不言黄泉不言弃!多么美的愿望啊,曾经,我把一切美好和希望都寄托在了你身上,可是你呢,西门楚衣!”纤月依然叫着她心目中刻骨铭心的那个名字,依然有着那么一丝希望。
“纤月,你听我说,其实,事情不是他们说的那个样子,………”西门飞鹤似乎变得有些急躁起来,想要解释什么,却被纤月打断。
“他们?你想说哪个她们?”纤月回首一指紫荨,“是她么?还是我的兰花卫?还是那些被你们这群相府走狗残杀的冤魂?亦或是被这柄竹剑杀害的幼儿,一个不足三岁的无辜孩童!”纤月的声音随着举起手中那柄依旧带着血渍的竹剑渐渐变得冷厉起来,愤怒地向着西门飞鹤大吼。
“纤月,你听我解释!”西门飞鹤突然冷静了下来,看着纤月的目光多了些许柔情。
纤月望着这曾经熟悉的目光,一时间也是呆住了,喃喃说道:“好,你说。”
西门飞鹤试探地靠近了几步,说道:“我确实不是西门楚衣,那只是我一个仇家的名字。当初我加入相府铁衣卫,也是逼不得已而为之,他们软禁了我的老母亲,以此要挟,替他们做事。否则,老母必死啊!”西门飞鹤痛哭流涕,“可是,我错了,西门楚衣后来也加入了铁衣卫,千方百计地想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在一次任务中,身受重伤,那之后,就遇到了你,纤月,……”
“可是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呢?闻人家族可以帮你的啊?”纤月的神情有了些许的缓和,“为什么你要不辞而别?一走就是十年,你可知我是怎么度过这十年的么?”
“纤月,我只是不想连累你,不想让闻人家再染江湖的血雨腥风!”西门飞鹤大踏步向前缓缓地说道,“这一次,我就是回来带你走的,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这是真的吗,楚衣?”纤月的脸上有些欣喜,却依然带着疑问,只是手中枪渐渐放松了。
“当然是真的了,我……”西门飞鹤正欲上前拉纤月的手,清水江边突然传来了激烈地喊杀声。
“血蔷薇在此,入侵者,杀无赦!”随后阵阵惨叫声,刀剑撞击声,连绵不绝。
“闻人千树!出来受死!西门都尉,铁衣卫速战速决!”一声长啸,声震四野!
突然而来的变化令纤月和西门飞鹤都有些措手不及,而此时,西门飞鹤的左手已经将一个奇怪的盒子打开,扔向纤月!
“小姐!当心!”静候一旁的紫荨飞身上前挡住了盒子,可惜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紫荨的面部已经变成了暗青色,并且迅速地蔓延全身,嘴角已经渗出了乌黑血渍。
“小…小…姐……”紫荨,命陨!
“紫荨!!”
“西门楚衣!”纤月目眦欲裂,怒气冲天,长枪如蛟龙出海直刺西门飞鹤。
“贱人!真该死!坏我大事!”西门飞鹤手中剑一横挡住长枪,随手挥出朦朦剑影化解了纤月的长枪来势。
“闻人纤月,束手就擒!我保你荣华富贵并且娶你为妻!若不然,闻人家族自此以后将从世上除名!”西门飞鹤见事已败露,便出声威胁。
“恶心!拿你的命,祭奠紫荨!”长枪横扫势如破竹。
西门飞鹤见威胁不成,剑法忽变,准备绝杀闻人纤月!
飞燕刺!金步摇!回龙击!追魂夺命三连斩如疾风骤雨般杀向闻人纤月,口中还不时地嘲讽着:“很快,昔日的小公主就会变成丧家之犬,可惜了这一身好皮囊啊!哈哈哈!现在还来得及哦………啊!!!!”
东风夜放花千树!纤月掌中枪如陀螺般疾旋而出,枪尖连颤,像怒放的鲜花一样罩向西门飞鹤,躲闪不及的西门飞鹤左臂染血,突来的变化令他痛叫不已。
“可笑!你忘了追魂剑是闻人家的了吗?你忘了曾经说过的闻人三宝了吗?背信弃义,满手血腥,今天,那些屈死的冤魂应该会痛快地笑一回吧!”纤月手下不停,枪法愈加狠辣无情。
“该死!破邪枪!啊………”一招不成,招招受制,西门飞鹤急忙后退,狼狈不堪。“铁衣卫速来救我!闻人纤月在这里!”
“省省吧,血蔷薇乃闻人家族秘卫,有兰花卫辅助,你的人只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上不了台面!现在,要你的命!”
何事秋风悲画扇,潇湘夜雨送君还!破邪枪第二式,出!
“纤月!纤月!呃……”
一枪穿喉,死不瞑目,飞鹤陨!
“送君归去,替君还债。我的债,谁来还?”
一枪夺命,纤月如同用尽了所有力气一般,瘫软在地,看着西门飞鹤,泪水滚滚,湿了衣襟,淹了魂,寒了心。
“小姐,”此时族长心腹闻人烈带着一位身着蓝衣的青年走了过来,“铁衣卫全体血撒清水江,血蔷薇无伤,兰花卫无损。老族长传闻人追魂令,重出江湖,屠尽铁衣!”闻人烈顿了顿,指着蓝衣青年继续道:“这一位才是真正的西门楚衣,西门飞鹤的嫡亲弟弟……”
梨花带雨,纤月缓缓地站起,没有了破邪枪支撑的西门飞鹤尸体砰然而倒,拾起地上的竹枪竹剑,头也不回,寥寥而行。
“此时非彼时,此衣非彼衣。”
许久以后,花间谷外,七星桥与寒门渡口这一段不过百步的距离,多了两座无名冢相对而立!
其中一座,无碑,却鲜花满地。
而另一座,无碑,仅几片纸钱。
两冢之间,多了一座凉亭,常有一蓝衣青年来此。亭前有一石刻,上书:莫道人间莫道离,不言黄泉不言弃;楚衣渺渺楚衣还,似是眼前非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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