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芳华》和原著，一个温暖，一个阴冷

影片《芳华》和原著，一个温暖，一个阴冷

看完影片《芳华》，我如同陷入梦境，神智随着感情浓郁的片尾曲游走于影片中的时空，身体久久不能挪动，生怕稍稍一动，梦就醒了。赶忙找原著来读，盼望把梦续上，结果读完原著，梦彻底醒了、远了、冷了。影片和原著，分明是两个不同的故事，一个温暖，一个阴冷。

影片《芳华》的主色调是暖的。这种暖意，来自阳光充足的排练厅里，男兵女兵周身折射的光晕；来自游泳池里，被青春的曲线和银铃般笑声激荡起的粼粼波光；来自这群正当妙龄的俊男美女之间，发乎真情止乎纪律的，既萌动暧昧又纯洁敞亮的亲密关系；来自文工团解散前夕的餐桌上，大家掏心掏肺的痛哭和高歌；来自影片结尾处，男女主人公的深情相拥……影片中，这种暖意从始至终，虽有波折但从未断绝。这种暖意是那种能让你眼眶湿润但嘴角上扬的暖，是那种让你调动不起面部表情同时抑制不住情感汹涌的暖，是那种“真想回到那个年代进入那个集体再活一回”的暖。

这种暖意，在《芳华》原著里，完全没有。

原著的色调是阴冷的。在原著里，家庭内部有贵贱之分，贵对贱的歧视和欺凌冰冷刺骨；在原著里，集体内部充满背叛和抛弃，刘峰被一生唯一的挚爱抛弃，何小曼一次又一次被刚刚升起的温暖抛弃，萧穗子被持续半年的“纸上初恋”背叛，郝淑雯用身体引诱背叛……在原著里，感情是功利的，女兵都做着首长儿媳的梦，男兵为了出国“嫁”丑女，唯一的真情就是刘峰对林丁丁的一生苦恋，却也成为他一生悲剧的原点；在原著里，高尚是虚假的，高尚的人就只能永远被供在佛龛里，一旦流露出对真情的渴望，就活该被唾弃、围殴、抛弃；在原著里，领导是操蛋的，用下流的方式诱供，用虚假的词藻宣传。作者借萧穗子之口讲：“那就是背叛的时代”，这就是原著的基调。

我在阅读《芳华》原著的过程中，这种阴冷的感觉就像一条蛇，悄无声息地裹缠住我在观影过程中产生的温暖情愫，然后突然收紧，致于死命。这致命的一击，是影片和原著中，萧穗子和郝淑雯关系的反差。

影片中，陈灿这个角色是原著中没有的，萧穗子对他的暗恋是影片的一条暗线，这条暗线在表白的一刻终结，被郝淑雯无意中抢了先。陈灿是优秀的、可爱的，郝淑雯是美丽的、率真的。萧穗子对陈灿的感情是真挚的、浓烈的，但也是迟疑踌躇的，是一厢情愿的。这份感情的终结，是矜持败给了热烈，是地位悬殊败给了门当户对，谁也没有道德亏欠和人性污点。

原著中，帅气直爽的陈灿被外表娘炮品行龌龊的“少俊”代替。书中这样描写少俊：“一对飞飞的眼角，长睫毛打扇子似的，嘟嘟的嘴唇，化妆时还比其他男兵涂的口红要艳。”他和萧穗子半年互通了上百封情书，却在郝淑雯的胴体面前顷刻倒戈，不仅向领导告发，还把萧穗子的情话当武器，当众揭发、批判。而郝淑雯这么做的动机仅仅是“一种竞争心理”，大获全胜之后就利用关系把少俊发配到连队吃苦，吹灯了事。这局三角关系中，丝毫没有阳光的人性、健康的情感。这样的情节，如同一盆冰冷的狗血，浇灭了一切爱情、激情、战友情应有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