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每个校园里都会有令人印象深刻的鲜艳花朵,香、艳、亮,却只开在平凡的花坛里。
释甜就是其中一朵最明亮的花,来自于中部省份的她,标准行头是一身素白的带有鲜红花格子的长裙,素却颜色跳跃,飘却修身紧致,彰显花季的身材和律动。
她的身边也是个令人瞩目的角色——靖正,学生会的副主席,老师的好帮手,辩论协会的会长。虽然来自边远的地区,但是一幅黑框眼镜下仍压不住他身上的光芒。
当其他人周末挎着手提包去血拼享受时,他们两个人却一人一个双肩包相约图书馆,等别人晚上拎着战利品回来,他们就也正好会寝室,一只手牵着对方,一只手握着刚打完的水杯,在别人羡慕的眼神里分开,互道晚安。
春天令万物苏醒,一阵风习过脸庞,会搔的脸痒痒的。
今天晚饭后,和同寝室的苏梅在一起散步。不自觉走到了校园中心那座市长剪彩时候来的「荣光桥」上。
站在桥上望下去风景甚好。「甜甜,你和阿正的感情真好,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每天在背后羡慕你们?」
释甜微微一笑,不知道怎么去接苏梅的话,便说,「所以说『书中才有颜如玉呀』!你们多来图书馆就可以了。」
苏梅自己嘲自己送了个白眼,吃吃的笑道:「你知道我才不会去的,因为我机智的知道即使去了也比不上你们这种大神的!国奖都给你们吧,让我只要『静静』!」
然后向释甜做了个悲天悯人求抱抱的姿势,让释甜哭笑不得。
「快看,宾利诶,但貌似这辆车我经常看到!」还不等释甜的反应,苏梅又发现了新的风景。「这应该是蓝色的慕尚,阿鑫有时候会指给我看,超贵的!」
「哦!很好。」释甜笑笑,「阿鑫对你还好吗?最近觉得你瘦了一些。」
「不去说他了吧,我只是和他周末的时候玩玩而已,没什么特别的。再说了,年龄这么大的人,你也不渴望有多好玩,你说是吧。」苏梅咧出灿烂的大白牙。
然后她们俩就下了桥,往回走。
释甜知道其实阿鑫开的是宝马,但显然苏梅不愿多说。
她竟然想起了靖正,「有他,真好。」她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
所有的噩耗都一样,突然、毁灭、消失,留下一堆烂摊子,躲在黑暗里笑嘻嘻地看你怎么办。
当释甜知道父亲车祸住院,危在旦夕时,就看见了那恶魔笑着路出金色的牙齿。
「尽我们一切力去救你爸爸」,这是妈妈的原话,却化成了一张天价的住院单:20万。
危机中又会看清很多人的面目,拜访完所有的亲戚后,只凑出了10万,但释甜说什么都不同意妈妈卖掉他们家最后的房子,毕竟,爸爸出院后还用得着,是的,他们太需要一个安稳的地方了。
「甜,拿着,这是我筹到的一点钱,多少能补上一点。」靖正有一天呼呼的跑过来,把一个牛皮纸塞给释甜。
「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向我父母说了你们家的情况,他们给了一部分,另外,我还向朋友借了一部分,正好去验证下他们到底是不是所谓的狐朋狗友,哈哈。」靖正很自豪的说道。
释甜紧紧的抱住了靖正,似乎谁都不可以把他们分开。
之后,去餐厅吃午饭。靖正像往常一样去打饭了,释甜心里还暗暗的在盘算「还有5万该怎么办呢?」
靖正回来了,似乎看出了她的忧愁:「只有吃饱了才有体力干革命嘛,别想太多了,你先吃,我去打我的。」说完就一溜烟的抛开了。
「你怎么打两趟,平时不都是一趟的……」释甜嘴里咕哝着,还是习惯性的拿起来了筷子。
「来了!」靖正浑厚的嗓音传了过来。
「奇怪,他为什么只用一只手拿餐盘?」
突然,释甜在他有力的左手中部看到了一个黑幽幽的孔。
菜在前面,筷子却夹不下去了。她实在吃不下,找了借口离开了。
春天,本来就是一个充满各种可能的季节。
「荣光桥」上,花儿还是开的那么艳,那么令人心疼。
周五的黄昏,靖正站在桥上,满脸忧愁的看着远方。释甜刚刚发来微信说自己不舒服,想自个儿在寝室待段时间。他当然不好拒绝,尤其是现在,更不敢打听他女朋友家里的近况。
桥下,缓缓地开过一辆蓝色的宾利,是慕尚,靖正当然认得这辆车,正如校园里很多其他人一样,只是,只是,他想不到,那蓝色车门竟夹着一角白色花格的裙尾。
他不敢想。
此刻释甜的心情是复杂的。真皮座椅、氤氲香水、动听音响没有让她丝毫变得轻松和愉悦,反而更让她有了做错事的惴惴不安。
「如果阿正都可以这么做,为什么我不可以。」她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
她挑了很远的一个很高档的地方,她从没有去过,也不会再去。远,所以她知道是路痴的自己不会记得那弯弯曲曲的路,远,所以她知道可以在所住城市的远方藏一个自己不想去想的阴暗角落。
是的,她知道自己这么做,绝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救自己的父亲,因此也不会要多余的钱,打算把这一切多余的都捐给支付宝上的贫困山区或者希望小学,生活都是不容易,得到钱的人,没有钱的人,谁不是呢?
汽车行驶的很安稳,不快,但是到的却绝对比释甜想象地要快。
下来车,果然都是金碧辉煌,很扎眼,地毯明明很厚很软,却似乎让人会陷进去。大厅很宏伟雄大,却很空荡,服务员的数量大大超过了客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最一流的服务吧。
23楼,直通电梯,门终于开了。
花,开的更艳了,桥底下,车流还是那么旺。
「有什么事吗?」靖正看着约他出来的释甜,惨白的笑笑。
「恩,因为上次的事情,谢谢你和你的『狐朋狗友』还有你父母,不过,现在我们家可以过下去了,这是你的钱,还给你,谢谢你帮助我。」释甜一如既往笑眯眯地说道。
「哦,好。」靖正木木的应道。
反倒是释甜征了一下,她不想靖正会是这么个直白的反应,没有疑问,也没有关心,虽然她其实也并不想得到他的多度关怀。
「呃……」靖正有点犹豫,像在思索什么。
「什么?」释甜笑眯眯地看着他,等着他问。
「我最近有个比赛,可能不能陪你了,你自己多保重。」他一字字的说道。
这并不是释甜认为他会说的东西,「哦,好,没事。」
「那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恩,好。」
有些时候,礼貌永远管用,但没温度。
接下来,这场靖正口中的比赛,比了很久很久都没有结束。释甜当时有过不好的预感,但是真的来临时,她还是舍不得。
她也恨自己舍不得为什么不去追,不去问?
因为她心里总是一次次的告诉自己,也许这样子的结局「正好,正好」。明明很想,却知道自己不可以,连尝试都不可以。
花开总有花谢,春去还有春来,愿本就是花一样的人们可以在下一季绽放。
又是一年春天,桥上,花开。
10年一届的大学同学聚会正在这里举办。
热情的母校,当然张开她的怀抱来欢迎这些从她怀里诞生的孩子,好感悟青春,好歌颂岁月,好让这些各自奔走的人们有个理由又聚在一起。
花一样的人,花一般的盛会。
在这花丛中,自然没有人能怀疑释甜的精致。看得出,这些年,保养的很好,生活富足但不奢华,举止从容淡定却不喧宾。每个人都争着和她说两句话,似乎套近乎,也是一种光荣。
这一切,释甜当然应付自如,然而,她却是在等一个人,如果这个人一直都没有出现,那么,多少问候祝福都不会让她有所心动。
毕竟,都过去那么久了,那么久应该能化解一切了吧。
整个同学会在开阔的广场上举办,学习着最西式的宴请,自助餐,服务生,让一切显得高级、尊贵。
前面的人群突然慢慢地散开了,大家有秩序的缓缓往后退着,好像让出了一条道。
释甜看到年老的学院院长从这条道里面走了出去像是去迎接。
「是谁有这么大的架子」释甜苦笑了下,透过院长微驼的身子,释甜放眼望去,看到了一辆蓝色的宾利,是慕尚,而坐在里面缓缓摇下车窗的,正是她渴望见到的靖正。
她一眼便认出了他,他当然也循光看到了他。
车子开了过来,他望着她说,「还好么?」
「恩,还好。」她回到。
礼貌总是管用,但是没温度。
她还想和他多说几句,他已经走下车,忙着去和领导们进行寒暄了,这一切,他向来都做的很不错。
释甜真的是愿意等他空下来,找个清净地方,好好多聊聊。
聊聊这些年都是这么过的,聊聊当初的美好记忆,甚至聊聊当初的那场漫长的比赛……
他们之前有太多可以聊,时间似乎解锁了这一切的禁忌。
想着,走着,远离了那些同学,竟不知不觉走到那辆蓝色的宾利车附近,哦,是慕尚。
虽然隔得远,但是依稀可以看到前排还坐着尽心职守的司机。恩,果然是成功人士的标配啊,释甜暗暗想到。
这时候,从远处悄悄地走近了一个朴素的女大学生,似乎和司机熟识般得打了个招呼,便安静地打开门,静悄悄地低着头坐进了后排……
释甜,转身走了,含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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