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周围,再看看愤怒的人们,这一切都是那么疯狂,可在几天前,这故事还是人人美好的情况,师父是个木雕匠人,而我朝他学习,可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
我第一次见师父的时候,是在一片烂树跟前。他们的样子奇形怪状,混着土地的腥气和腐烂的味道,一个佝偻的老头,头发黑白斑驳,眼神复杂的盯着一块刚从泥土中被救出来的树根,凝视着,渐渐入迷,眼睛微眯,全然没理会一旁的引路人,我自然也不在乎这个普通的老头,比试输了,我的那口气还没顺,一个普通的老人我自然无心理会,引路人看穿了我心底的盘算,暗地里传音入密警告我:“别搞事啊!”还没等我做出相应的反应,老人家轻飘飘的来了一句:“送他走吧,人不乐意,看着也不聪明,做两天走了,我再搭上功夫,没意义!”语气轻松的就像打发叫花子一样,引路人略微尴尬的解释着:“陆老,你看。。。。。。”引路人的话还没说一半,老人家又看下一株树根去了,引路人只好拽上我继续跟上,一连走了十八株树根,老人家还是轻飘飘丢下一句,“不教!”扬长而去。天上升着太阳,地上自然也是暑气翻涌,接连的树根型都入不了老人的眼,老人摇摇头,正当他想要离开的时候,我直接祭起双剑飞至下一株树根,明晃晃的剑就直直的横在老人家眼前,老人惊慌的样子令我十分解气,我手中的法决未停,对着树根一顿乱砍,引路人默念法决,准备止住我的动作,老人却在这一刻出手阻止了他,静静地盯着我的动作,不多时,一颗龙头栩栩如生的出现在老人面前,老人笑笑,指了指龙头问我:“是在告诉我,你技艺比我好的多?”我心中升腾起一股狂气,同时嘴上不饶人的说着:“是告诉你,这年头,你的老一套过时了!”老人表情没有变化,摸了摸龙头,轻声说:“技艺是不错,不过还差的远呢!”他接过引路人的剑,在眼睛的位置上轻轻一戳,龙的眼睛碎了,接着整个龙头都碎了,我惊讶的望着老人,他没有法力,可我的作品确确实实的碎了,我不敢相信,老人看向引路人,问道:“我可以收下他,但能封了他的法力吗?”引路人迟疑一下,老人家则静静地走到我的面前,认真的告诉我:“放心不是要欺负你,是要跟你打个赌!”我一挑眉,似乎是不敢相信老人家的话,老人自然也明白我的意思,继续说道:“那树根我也能雕成龙头,三个月,手雕出来,放你回去!”视线顺着老人手指的方向望去,我不禁失声大叫:“你开玩笑吧!我为什么要费三个月的时间做这种费时费力的事!”“你不做,你知道引路人会怎么做的,规矩你比我清楚!”威胁,赤裸裸的威胁,偏偏我对这样的威胁还毫无办法,祁门分宗的竞争失利,多少人已经难以在支撑,可我不服,我想要再冲回去,证明给别人我可以!心底升腾起的火灼烧全身,那股力量让我在很多年后回想起来依旧兴奋不止,我望着老者,信誓旦旦的承诺着,“三个月,那龙头我给你雕出来!”老者满意的笑笑,示意一旁的引路人动手,全身经脉在下一刻被封堵,我听着老人家告诉我,“别说我欺负你,我的技术你可以随时学习,三个月内!”“你一定会输!”听着我大言不惭的说出誓言,引路人只得看向老人,难办的说到:“陆老,您这。。。。。。”“想说不合规矩吗?我自己会去说,用不着你操心。”话音止息,似乎他想起了什么,朝着我那头喊道,“小子记住了,我叫陆振刚!”
二
腐朽中透出泥土味,带着几分分灰尘,跟我想象的环境差不多,在前一刻,陆老指着一旁的模板告诉我,“你就睡那了!”,轻轻走开,留下我和一地的树根互相凝望,其实我身上的也没有包袱,我望着树根,心底的念头又回到了那个失败的下午。
“第一名,祁玉生!”
宣判员最后一声只是在既成的事实上又添了狠狠的一锤子罢了,榜前围着的人只在听完放榜便三五成群的离去,我仍不死心的盯着榜单,十个红通通的名字下我的名字一片漆黑,第十一名,祁啼虚!终于正视这个现实,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心底里蠕动着蔓延着的扭曲迅速滋生,我急速的跑向考官远去的方向,脚步不停,就像那缓缓合上大门,清晰又响亮,我没能赶上,我也没法去质问,围绕旋转着的寒气覆盖在这演武场的每一寸天地,我拍拍土,移动着步伐,朝远端走去。不大的演武场尽头也很快到了,我的眼神最后留恋似的看上一眼,一根手指直戳戳的出道了我的脸颊,带着小小的温暖,指甲触碰着皮肤,将我从留恋里拔除,天籁流转,在姑娘的嘴里婉转起伏,“真好骗啊!又皱眉了,给我笑!”这道声音我倒是很熟悉,只是每每想到总是有种无力感,今天尤甚,脚步不停,连视角也转了回来,直视着脚下云梯,这云梯一共三百二十四阶,每一阶都由汉白玉石制成,每次走上台阶都会有截然不同的感想,它被分宗家称为天梯,一步登天,真是好名字,可在天梯之下究竟是多少代人的努力,我不敢想,只知道自己也成为了其中一员,身后的姑娘似乎还对我说着些什么,我已无声无息的走下很远了。
“陆师傅,东西我给您送来了!”清脆的声响直击心底,打断了我还不深的回忆,跟着声音,走进院落,不大的院子中除了泥土气,掺进了一股饭菜的香气,这股香气勾人心魄,一如端着饭菜的老人,温婉和蔼,岁月虽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却没有将她的笑容夺走,端着木盘的双手也显得格外细腻,老妇带着一股狐疑的盯着我,陆师傅则在此时缓缓登场,挥挥手表示没关系,一副猴儿偷桃的模样直奔着饭菜走去,老妇急忙躲闪开,笑嘻嘻地打着趣,“现在这幅样子又不是求我的时候了?”陆师傅讪讪的笑着,老妇人一副不着急的样子,我自然没心情去理他们,转身朝那间小屋走去,老妇人立马拦到我的身前,质问的声音从他的嘴中涌出,“一声不吭就走,自报家门都不会,好大脾气啊,小伙子,叫什么呀?”我只是敷衍似的丢下自己的名字,脚步继续不停地朝着小屋前进。忽然,似乎有一股很强的气出现在周围,我警觉般的转过头,一根手指又直戳戳的戳在我的左脸颊上,我无奈,只能叹一声:“姑奶奶,怎么哪都有你啊!”姑娘自然还是笑意盈盈的,我无奈的望向远端的饭菜,低声的说:“这意思就是我没得选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不用令我听清,表情已经出卖了她,只能转身再走回两步,恭敬的对着两位老人道歉,“对不起,请问我还能再要求吃饭吗?”陆老倒是依旧一副寡淡的样子,老妇人那股狐疑的神情再次爬上脸蛋,紧紧的盯着我,大声说道:“别以为接近我们可以打我徒弟的主意!”“放心吧,还是别让你徒弟打我主意吧!”陆老接过饭菜,将准备好的饭桌铺平,几道绚烂的颜色很快就占据了桌子的方方面面,再配上古朴的木质桌面,几把不高的竹制马扎,说不出的惬意,望着我紧盯不动的眼神,陆老招招手,问着我;“要摆个性也不是现在吧?大言不惭的连饭都不吃!”“允刺纹,你从哪知道的?”我的眼神只盯着四角的生物,丝毫没有理会老人的意思,如剑般的质问只换来老人家一句淡淡的回应:“想知道,拜我为师啊!”空气中急速凝结着尴尬,如水般流淌在这不大的院子里,半晌,我悄悄坐下,动起了筷子。
夜色深深,周围的一切都衬托在黑夜里,没有光芒却让我感受到一丝宁静,松开搭在肩膀的柔荑,转身,郑重的说道:“你不应该在这里的!”女孩早已料到他会谈到这话题,只是轻笑,“要不是知道你没有别的意味,你早就挨打了!”我对她的恐吓也早了然,笑笑,坚定地说着:“我会回去的!一定!”女孩轻叹一声,她自己又怎么不想,只能安慰似的说道:“你还不能放下,那一切比留在这里都重要?”这问题根本没必要,对我来说答案只有一个:“是!”女孩终于放弃了,“看来我没必要在劝你了,你们都一样!”我没在说话,望着照在天上的月亮,清光洒下,美不胜收,女孩还没来得及感叹,一旁的我早已盘膝坐下,双眼紧闭,轻轻的嘱咐道:“如果不想晚功的话,请便!”女孩无奈一笑,她从认识这小子以来他只有修炼这一种爱好,一切又回到了山上的做派,她轻轻退后几步,坐下,收拾起了碗筷。“这小子也不开窍啊!”老妇人在一旁的角落里拉着陆老一边吐槽一边观察,陆老虽然知道自己的朋友只是闲来无事的八卦,但也不仅将眼神朝这边多望了几遍,月光下只有我一个人盘腿打坐,风吹过,搅动着几声虫鸣,静止不动。陆老望了很久,问向老妇人:“阿春,你能看他的生死相吗?”老妇人听到他的问题,虽然嘴里不情不愿的,行动却一点也没含糊,直接地说:“生死时长不过三个月!”“仙缘呢?”“还要看仙缘?我看看!”这次过了很久也未等到结果,陆老还想张口问,老妇人却先咦了出来,“被人藏起来了?”疑惑还没有解开,陆老却没再往下问,挺直身子,“我想救他!”老妇人将视线转向了陆老,看看老者一脸的坚定,只能无奈的甩了句,“随便你!”风不止,虫鸣不止,夜却渐渐深了。
二
黎明前的微曦总带着几分希望的味道,从这之后,太阳渐升,把它的光芒洒向大地,也将它的温暖泽被万物,声响从一扇木门被打开的动静里跳出,陆老不知道过了多少个这样的清晨了,庭院里的木雕散发着它们独有的味道,连同一旁堆放良久的树根,气味中掺杂几分湿气,说不出的清新。陆老还没收回眼神,长时间养成的习惯已令他注意到如雕塑般一动不动的我,昨晚在渐渐平息的时间里每个人都已经不再关注我,长年来的修炼令我已经不在乎环境了,陆老跃跃欲试的手在即将触碰到我的那一刻被我拦下,“早!”陆老似乎很惊奇,叹口气,问道:“在这一晚上?”“习惯而已!”陆老没再言语,吃过早饭,他也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了。房间里还飘荡着木屑,阳光从门外投射出来,清晰可见它们飞舞的轨迹,迎着一股浓烈的松脂味,一下就抓住了我的眼睛,接着,我就注意到了角落里的工具,圆弧刀、平口刀、雕刀一排排散乱的排列在各个角落,穿插其间分布的木锉、斧子、锤子更是增添着它本来的魅力,这里凝聚着陆老一生的心血,要说最了解这里的人,也只有他了,每每走进这里,一切似乎都慢了,听着我跟在身后的脚步,转身说道:“今天就是第一天,看好,我再教你!”说完,径直走向工作台,手里的不知何时已经拿起了刀,手指翻飞,每一刀下去,总会让人觉得它在成型,眼神里透着的炙热光满令人憧憬,时间就在这里溜走,却未让两人觉得可惜。“砰!砰!”有力的敲门声打断了这享受的瞬间,我出门去,还未走到,人声却先传来,“老爷子,我想向您求一件活儿!”门被轻轻打开,门外一个仆从打扮的人恭敬地站着,看着我的眼神还有些诧异,但也只在一瞬,他带着疑惑问道:“你是?不知道陆振刚陆老爷子在吗?”我老老实实的回答着他,身后脚步声传来,老人家瞄了来人一眼,打了声招呼,说道:“那尊寿星像我做好了,跟我来取吧!”仆人小跑着跟上,悠悠搭搭的跟上里屋去了。不多时,传来几声翻找的声音,老人家唤我进屋搭把手,小心地挪动着步子,阳光下,一尊鹤发童颜的老者相出现在我的眼前,老者执龙头拐,一身枣红色长袍,天真的脸是咧开嘴,笑容满面,而标志性的前额和白苍苍的胡须在阳光下分毫毕现,惟妙惟肖,仆从也不得不直呼,“真像寿星公下凡!”陆老轻摆摆手,说道:“我的本事还不到家!”“你这就谦虚了,我家主人说了,今天先把它搬走,过几天十五请去府上贺寿,工钱也一并在府上结了!”说着抱着手中的寿星像飞快的跑出了门,不见了踪影。我依旧持续在刚才那寿星的模样里未能摆脱,民间虽有寿星的传说,终究不及祁门亲眼所见,刚刚的寿星像却是我难以想象的相似,心中不禁联想起之前的允刺纹,心里难免怀疑起来,眼见陆老又要走回作坊里,我脱口而出:“能让我试试吗?”老者脸上先是惊讶,后来浮现前一丝微笑,轻声说着:“雕坏一块,赔钱一两!”接着,我在那一天就花了整整十两银子。
环绕在喜庆的音乐氛围里我试图整理眼前的情形,我看着眼前的姑娘无奈道:“不用说,又跟着春姨来的吧?”日子过的久了,自然也明知道了那老妇人的名字,沈春心,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厨子,这次是村上首富母亲的寿宴,自然也没有错过,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祁蕞月竟然是她的徒弟,想想以前在祁门的日子,不禁又加深了几分忧虑。
脚步不停,他走在这条路上,今天是一起了断的日子,他不知等了这天多久,门内人声鼎沸,他没有关注的心情,前方似乎是那家伙的徒弟,不理会一旁的祁蕞月,穿过人群,他似乎还想着叫住一旁聊天的我,掌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是这家的主人响起的声音,“各位高朋,欢迎各位莅临我母亲的寿宴,先给大家道个谢,再来,鄙人有幸请到了陆振刚老爷子为我母亲雕了一尊寿星,请大家一同来见识见识!”这一刻,不管是知不知道的人都拍起了手,声浪中,陆老登上了台,站在了寿星像的右侧,跟着主家一起笑,他却在台下摇摇头,心里那股声音为台上的那人叹息,“果然,你和我一样都老了,等着失败吧!”悄悄地离开这喧闹的前院,陆老在这一刻看向了这里,熟悉的颜色和身形令他记起了很多,笑着看着那道身影走向远方。台下的我望向了走远的老人。只是轻轻的扫了一眼,见到春姨端来了主菜,心下正高兴呢,清晰地碎裂声中断了宴席上的喜乐,不少人投来了埋怨的眼神,可一旁的黑袍却笑了起来,“你果然还记得啊!”惊讶的人群在下一刻就又汹涌起来,人们或嘲笑,或埋怨的声音又鼎沸起来,春姨也只好笑笑,祁蕞月急忙跟上去,半晌后,摇摇头,看来春姨什么也没说,气氛一直持续到寿宴的最后,我和祁蕞月没有再交流过一次,几个人面上虽然和谐但心底里谁都有说不出的问题。
月亮升起在天幕的中间,洒向人间的清辉带着几分凉意,这是附近最人迹罕至的山头,在这个孤单人影站立之处是一大片绿草,伴着清辉,伴着和风,摇曳着,其实附近的人都知道这片草丛,可说不出来,却从未有人在夜里去接近它,似乎这里存在着这片地方只是人们心里的一个秘密,他已经盯着这片月下草地很久了,风吹过草丛的轻微响动令他想起了很多,他在等一个人,那个人在靠近,他的脚步声很多年都没变,左脚重,右脚轻,靠近了,他回过神,轻飘飘的带着静默的口音说着:“我知道你会来。”无声,风吹过,声音异常清晰,轻叹口气,他觉察出了异样,嘴巴却快于思考,“你是谁?”他看不清他的样子,可他分辨出那是一副很年轻的躯体,他思索着,念头里猛然跳出一个人,一个在早上盯着他的人,“你这算是背叛师门了吗?”人影躲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他感受到他的眼神,对方却未多考虑,直接进入主题,“我听到了一个故事,拦下了该来的人,我想听听故事有没有令一个版本,一个危险的版本。”他真的笑了,放声在这片静谧之地大笑,肆意的笑声中穿插进了几句质问:“那你是不是该先叫声师伯,然后把听到的故事告诉我一下,那个美丽的故事。”草静了,人静了,那道身影讲起了自己听来的故事。
雪,覆盖了这片地方,白,成为了这里唯一的颜色,陆振刚守在这里很久了,他面对的不仅是师傅冰凉的尸体,还有那簇鲜艳的红色,他不知道自己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他的意识还停留在那张惊慌逃走的脸上,那是他的师弟,一个曾经雄心勃勃说要要超越他和师傅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陆振刚跟着师傅学木雕的时间已经有两年了,他总爱问同一个问题;“师傅,咱们卖木雕是为啥?”在这时候,师傅总会停住手里的刀具,望向在庭院里忙活的他,说:“为了救赎!”他一向认为这是师傅在不挣钱的前提下,给自己的一个借口,毕竟,他是为了钱才来学的木雕!师傅总是很仔细地端着完工的作品,来到买主家里,带着脸上对作品的骄傲,把钱收回来,师弟出现的那天,师傅刚刚给镇上的王大虎做完一尊木佛,陆振刚清理着屋里的木屑,一心盘算着接下来几天那笔丰厚报酬的用处。门声响,师傅的脚步声伴着悦耳金币摩擦声出现,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小孩子,眉目被泥土模糊的不再明显,瘦瘦的,小小的,不精神的样子总是让人觉得软弱,可扫到他的眼睛,陆振刚仿佛又看到了一团火,燃烧着旺盛的生命力,师傅还想着开口介绍,陆振刚直接摊摊手,说道:“这是你问师妹吧,我可没有意见。”师妹是师傅唯一的女儿,师娘唯一的女儿,可师娘早就撒手人寰了,师傅又宠这个女儿,自然要问问这小姑娘的意见,“春心,出来有新伙伴了!”师妹小小的身影飞快的跑出来,还带着脸上没擦干净的炊饼屑,一双稚嫩的眼睛紧紧盯着旁边黑不溜秋的师弟,手伸出来,拉过师弟想要收回去的空着的手,正经的说着:“走吧,你就是我师弟了!”师傅那副如释重负的表情陆振刚至今还历历在目,把钱放好后,看向放下扫帚,一心雕工的陆振刚,陆振刚看不到师傅那担忧的神情,这一刀下去,留在了木头上一处明显的裂纹,陆振刚惋惜不已,他不打算放下手中的雕刀,这物件只剩最后的一部分就成型了,师傅也暗叹一声可惜,光影渐斜,最后一刀也同时完成,这柄如意在把上生着梅花,花朵生在柄上,交互缠绕,延伸到头部绽放出一朵绚丽且完整梅花,可在这朵梅花的花瓣处一道裂缝悄悄地浮现,如同一道疤痕令这朵梅花被分割,那片花瓣也变得摇摇欲坠,师傅看在眼里,准备上前安慰一下自家徒弟,可眼前被小小的黑影覆盖了,他悄悄地站在自家徒弟面前,默默的说着:“如意很好看!”陆振刚险些拿不稳如意,“可它被我毁了!”虽这么说着,心底里还是有些窃喜,那个小小的声音又自顾自地说下去,“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梅花!”狭窄的作坊里,明亮的太阳下,笑声一同飞出,向着那个不解的身影,“谢谢!”困惑间,小小的身影听到了这句感谢,听到它回荡了很久。
丁航最重视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师哥陆振刚,另一个就是师姐沈春心,至于师傅,他从头到尾很感激,但在现在这个时刻他只能默默的把他背起来,摇晃着朝那个房子里走去,月亮在天空中亮着,师傅嘴里还说着胡话,酒的味道丁航一直很抗拒,是因为它会让自己沉迷,而沉迷会害了自己,那扇紧闭的门扉已经不远了,少年的体力也在急剧下滑着,背上的师傅似乎又开始不安生了,摇晃着想要下来,少年想要抓紧,却听到师傅脱口而出:“你不乖了,小心我不教你凤凰涅槃了啊!”凤凰涅槃?这应该是师傅的独门绝学,丁航心底还是动了动,也没想更多,小跑着敲响房门,跟师哥一起把师傅抬回了床上。师傅身子刚一上床,鼾声跟着出来,师哥和他在旁偷笑,师哥挥挥手示意他跟着出去,明亮的清辉代替了屋子里的鼾声成为了主旋律,丁航望了眼师哥,他身上还沾着作坊里的木屑,丁航伸手去拾起,师哥摆摆手,说道;“可以了,明天还会粘上的!”丁航自然没去听他的,“哪可以啊?我师哥以后可是个厉害的师傅呢!”师哥只是笑,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却未曾想他先开口了,“师哥,凤凰涅槃是什么?”师哥望着他,又望了望里屋的师傅,小声说:“师傅告诉你的吧?说实话,我也没见过,不过师傅说是他师傅留下来的独一门的手艺,以后还会传到咱们手里呢!”“咳!”里屋的师傅轻咳一声,“俩小子本事还没学全,就想学凤凰涅槃?”门里的声音还未传出,门外的两人早就不见了踪影,师傅又闭上眼,丁航急急忙忙的跟上师哥,渐渐走远,那时候两人还亲密无间,却不知故事的序幕已经在此刻产生。
沙漏在台上肆意的流淌,飞快消散着的时间令人心疼不已,可台上的两个人却没有丝毫的紧张,每一刀都灌注着心血,丁航不敢松懈,陆振刚也是,因为就在几个小时前,师傅叫他俩过来,明确地告诉他俩,“你们俩只有一个人可以继承凤凰涅槃!”他们还没来得及惊讶,师傅已经拿出了一个沙漏,示意两人尽早动手,陆振刚不能输,丁航不想输,两个人各怀着自己的心思开始了对决。声音很快就传出来了,师傅认真地看着,他感到自己的时间在一点点流逝,他不想自己的手艺遗失在在自己手里,大徒弟手法沉稳,雕出来的东西总是栩栩如生,例如现在他看出他想要雕松柏梅竹,每一片竹叶都浮现在底座上,栩栩如生,依附一旁石上的梅花,花苞欲放,无比和谐,可他终究太过计较,整体却现出几分沉闷。再将视线转向丁航,这个徒弟他一直很迟疑,并非他不好学,没天分,只是每每在他的木雕里总是混着一股说不出的别扭,纵使抛开这一点,他现在正在雕的飞燕衔枝也有些过于简洁,整体圆形的底座上只有孤零零的一只桃花,飞燕的身体都尚未成型,心底里似乎又跟声音在说:“还太早啊!”渐渐地,声音停止了,师傅把眼神移向一旁的沙漏,“四小时吗?比我预想的要快。”丁航停下手,看着在自己手里的飞燕衔枝,燕子从天空中飞来,双翅展开,桃花烂漫,每一瓣花上都有让人感受到鲜活的感觉,他很满意,这件挂饰被恭敬地放到了师傅的评判台上,他坚信这是最好的。陆振刚早已放下了刀,可他还没有信心将其呈上,在这片竹子里穿插着依附在石上的梅花,显得有些黯淡,静悄悄地走到评判台,不动声色的放下,一切终究尘埃落定。
“我宣布,胜出的是陆振刚!”在结果宣布出来的那一刻,丁航心底里的愤怒油然而生,他大声质问出来:“为什么?”他拼命地想要知道,可面对的只有裁判们冷冷的宣判和解释,“飞燕衔枝作品本身有瑕疵!”“不可能!”吼声冲破理智,每一声都被拦在外面,几个护院高大的身影显得不可侵犯,他看向周围的人,师兄一脸担忧的看着他,师傅也看着他,眼底里却是几分悲哀,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被当成玩笑的师傅的话,他看向了师兄,心底里一个恶念从角落里长出,心底的一个声音说着:“原来你早就知道,卑鄙小人!”这么想着,脚底迸发着力量,丁航冲出了大门,速度快的令人惊叹,陆振刚还想追出去,师傅却应声倒地,急忙扶住师傅,他只能让师妹去找丁航回来。师傅被医生安静的放倒在床上,从医生的神情里陆振刚已知不妙,但心底的谨慎终究没有说出来,医生将陆振刚叫到一旁,刚要张口,陆振刚以一股异乎寻常的镇定说道:“您老的神情已经告诉我了,我只想问您,您全力施救,还有多少日子?”医生好似头一天认识这个小子,眼神带着几丝难以置信,下定决心般的说着:“凭我这本事,也只有几年!”这个时限坚定了陆振刚的想法,他望向医生,在医生的眼底看到了隐隐的担忧,他强迫自己镇定,“您老放心,您担忧的事我来解决,您就帮我照顾好师傅!”医生嘴张了张,终究还是收了口,转身出去。
沈春心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前面跑着的师弟已经比他高很多了,她艰难追在后面,路的尽头不知道有什么,她想着父亲倒下的情景,想着师哥的嘱托,她必须追上!“师弟,师。。。。。。”第二声未喊出,脚下一空,脸蛋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脸似乎有了伤痕,她拼命地想要爬起来,一双大手却是先将她扶了起来,那是双很温暖的手,触感上的坚硬让她立马知道了它的主人,她抑制着眼泪不要流出来,可颤抖的身体还是出卖了她,天空都在此刻降落了雨,她告诉自己这是雨,使出所有的力气大声喊着:“师弟,留下来!”雨滴降下了,带走了被愤怒燃烧过的冲动,丁航只是把她扶起,跑到一旁的伞店里买了把伞,悄悄打在沈春心的身边,雨被隔绝了,声音却异常的清晰,“我不回去了,照顾好自己。”丁航又回到了一个人,在雨中渐渐走远。沈春心带着那把伞回到家,雨没有停的意思,院内的台阶上模糊的坐着一个人影,她认出来了,是师哥,打着伞,为那片天空多一个不那么潮湿的地方,伞下的人未动,伞也未动。“师傅的情况不乐观!”“我没领回师弟!”这是两个早已注定的答案,谁也没有多说什么,雨继续下,空气中,有谁在哭泣,两个人没有在意,静坐着,等雨停。
丁航没在雨里走多远,浑身被雨冲刷的干净,一如他被带来的那天,他望着眼前店铺的名字:汇珍斋,他大步的踏了进去,店里的伙计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认出这个“落汤鸡”,几个相熟的伙计打趣道:“被人撵出来了?”丁航没有理会,径直冲进里屋,伙计还想拦上一拦,里屋却传来一道声音:“放他进来吧!”丁航那湿漉漉的身影就这样冲进了里屋,里屋的人没喊坐,没让歇,直接的问道:“一月二钱,我给你条路!”“每月赏我碗饭,就够了!”里屋的人看过了他那急迫的眼神,嘴里喃喃道:“这么急迫的狗,还是头一次见,钱是会给的,你出不去了!”丁航拧拧身上的湿衣服,眼里的光又暗了几分,走了出去。
月亮在不知不觉中升到了半空,丁航的身影还在我面前没有动,我的故事停下了,不是因为讲完了,而是面前的丁航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声音传来,他在笑?我有些诧异,丁航没有止住笑,继续用他那副神情告诉我;“想听故事的后半部分吗?”“可我的故事还没讲完!”毫不理会我的回执,丁航在月光下依旧笑着说:“我的故事可不是他讲的那般美好善良!”我沉默,风儿也停了。
丁航在来到的第一天就很羡慕陆振刚,他灰溜溜的身体被清水洗净,他急急忙忙的跑到院前想要拜师,可陆振刚在雕的那朵梅花真的深深吸引了他,他见过寒冬里的梅花,可那时的他没觉得很美,陆振刚在手里雕的那朵梅花比他见过的梅花都要美,陆振刚的手艺在那棵树下熠熠生辉,对从未接触过木雕的丁航来说,那是最美的,他心里觉得他一定会成为非常厉害的木雕大师,尽管陆振刚是个还没出师的学徒,“砰!”细小的裂痕出现在梅花上,木质裂开的声音传到丁航的耳朵里,尤为刺耳,他脚步动了起来,急忙跑到树下,嘴里想说些什么话,可张口却只吐出一句:“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梅花!”不知怎的,他惊慌了,不仅仅意味自己的窘迫,也因为在这句话之后两人笑了,他还想挽回,却听到陆振刚小声说了句:“谢谢!”轻轻的两个字,似乎久远漫长,不停回荡。脑海中的影像回旋,丁航对这以前的记忆又浮现在心头生起了一丝怅然,三年了,自己离开那间屋子已经三年了,他只在每年生辰给那屋子的主人送坛美酒,屋里的人心照不宣的收下,他听说了关于屋子的很多传闻,什么家道中落,什么徒弟为救治师傅三天三夜不休息,他相信这是真的,没有人提过他,就似乎他从未存在过,他不想回去,他一定要让那屋里的人认可自己,光明正大的回去。“加速干,还敢愣神!”伙计头很是趾高气昂,或许在一种环境下久了,人都会去模仿这样的习气,丁航让扫把继续动着,心情没多大变化。他挥动着手,忽然停下动作,不因为别的,是因为一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沈春心,她焦急的拉住丁航的手,说道:“跟我走,我爹要见你!”丁航似乎明白了什么,手松开,不管伙计头的呼喊飞速的消失在了眼前,他飞奔向那间院子,却不知道在此刻一个揭开他伤疤的故事,正在两个人之间默不作声的流动着。
屋里老人眼神空洞,医生只是一个劲的摇着头,作个揖,说道:“准备好吧!”陆振刚木然的送出医生,来到老人的病榻前,老人似乎比刚才有些精神了,喃喃自语,“振刚,我有事跟你说!”陆振刚急忙靠近,双手紧握着那双逐渐冰凉的手,老人安定下来开始说:“我从第一眼见到丁航那孩子的时候就觉得他很可怜,我相信自己也能赏碗饭给他吃,当天他夸你雕的梅花好的时候,我真的很欣慰,可我渐渐的发现他的木雕里存在一股气,一股十分扭曲的气,我只当是他还未曾适应,可后来他的每一件木雕里都有,我才意识到他跟我们不一样,他是妖族!我很害怕,可我还是留他下来,渐渐的,你们都要出师了,我的身体也每况愈下,我坚定的想要找寻继承人,可我不想留给他,所以就在比赛前一天偷偷换走了他的木头。。。。。”还没等师傅说下去,丁航已经停住了脚步,扭头发疯似的冲出去,陆振刚听到动静心里已经明白,脚步不停的冲出去,那道身影渐渐逼近,丁航索性停下了脚步,目光正视着逼视着追来的陆振刚,他心中的愤恨又再一次被填满,他有一肚子的话想喷发,可先开口的竟是陆振刚,“师弟,你。。。。。。”丁航快速的开口打断了陆振刚的话,“师傅永远只宠你一个,为什么!我做了什么,他要毁掉我的机会,一切都是你,我会离开这里!远远的离开你们!”太阳照着也不再温暖,陆振刚低落的转身走掉。丁航离开了,在他走的同一天,那间铺子也着了,火势凶猛,没人逃出来,人们都暗传是招了祸星。再后来,没人谈论那间铺子,陆振刚和师妹也搬走了,一切都停了,就像火燃尽了,一点火星都未留下。
月光照耀,在我的周围却终究是黑的,丁航狂笑不止,他的笑声:“我以为师傅只宠他一个,原来师傅是怕我,在他心里我还是一个会害人的妖!”“所以他要我跟你说对不起!”春姨在黑影里出现,她露出了我未曾见过的悲伤表情,她逼近了丁航,锐利的眼神冲破了短暂的距离,丁航望向她,眼神里充满可怜,“事到如今,一句道歉的份量太轻了!”春姨点点头,将膝盖放到地上,“所以还有我的!”沉重的声音在地上划过,三叩首,每一下都留下印迹,丁航扶起她,“他还说了什么?”像质问,又像是渴求,然后延伸,春姨想起了以前,开始回答!
沈春心守着奄奄一息的老人,老人还想说些什么,他拼着老命再说,他不知道周围是谁,只是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说着,“我在换掉木头的那一刻告诫自己,我不后悔,可在他输的那一刻,我内心终于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可恨,三年了,我无时无刻想着挽回,可他却一直没有出现,是我软弱,请再见到他时替我说声对不起!”红色的血液已经染红了胸前,老人还在一遍遍的说着,沈春心控制不住的伤心欲绝,“我知道!我知道!”声音一遍遍的回响,交织着,老人终于停下了,放下的手什么也未握住,泪打湿了血,未曾化开。陆振刚失魂落魄的抬着棺椁,他还沉浸在师傅倒下的那一天,一切都变了,碑立好了,他却哭不出来了,“咱们离开这吧!”声线压低的令人心疼,“师妹还要开启新的人生!”陆振刚用这个念头强令自己坚强,拖着工具离开这个村子。
丁航月下的神情令人不解,他望着那片草地,风吹的更猛了,草更弯了,丁航走进草地,闭目感受月光,留下一句:“三日后,我会跟他决一胜负!”听完他的挑战,陆老只是略微沉吟了一下,叹口气说:“你跟我进来!”
黑夜,一声声喘息顺着风飘散,密林遮挡了追踪者的视线,它没有放松,继续朝前奔着,皎洁划破夜空,洗练般的颜色冲过了森林,它略一迟疑,一柄巨剑划破长空,稳稳地停在它的面前,光芒闪耀,眼神被剑刺伤,下意识地躲回密林,脚步没有踏动,轻轻的倒下,柔软的草地迎接着鲜红的热血,闭上眼睛,什么都不重要了。祁玉生收剑,擦干净剑身的血渍,想要离开村子,一股气令他稍作停顿,握住剑的手紧了几分,“我当是谁?啼虚,很久不见啊!”声音从他的嘴里飘出令我觉得很是刺耳,我只是在晚上看到有人召唤了柄巨剑,心底还是奔跑着看了一眼,没想到却是他,我心想下想要离开,却未曾想他跟了上来,“别着急走啊,咱们来叙叙旧啊!”我并未想理会他,步伐被一股劲力束缚,我下意识的动用真气破开,谁曾想脚下的束缚动也未动,祁玉生饶有兴趣的看着,嘴巴却不忘说着话:“我没看错的话,你是被困住了?”笑声不停,我却停下了挣扎的动作,转身一个耳光轻快地响起,祁玉生却不见惊怒,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情绪,手中的剑终究还是放下了,他松开我,挥挥手,像推开苍蝇般的让我走,脚步甫动,他也紧紧跟上,月光下,两道身影一先一后的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三天后
街道上蜂拥着人群,这急忙的人群都流向了一个方向,镇子上陆老的家中,熙攘的人群将这里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有路过的外乡人还巴望着问发生了什么,结果只听到很多八卦的内容、
“据说是陆老师兄弟要抢自己的师妹,比赛分输赢呢!”
“不是不是,我听说是两个人要争一个什么宝贝,正在他们师妹手里呢,比赛定谁拥有!”
“你们这那听来的,我说是。。。。。。”
渐渐变得满天飞的话题也没能深入人心,也未曾影响身处局中的两人,陆振刚看着师弟丁航,把手中刚沏好的茶递过去,香味馥郁,淡淡的烟气漂浮在杯上,声音也简简单单的铺开:“喝一口,再开始,也不迟。”丁航轻轻推开,没说话,拒绝的意味是十分明显了,似乎是想到他会拒绝,陆振刚自顾自的开始说起来:“当年那朵梅花我还留着,你想要我给你!”时间磨平了丁航的心气,也平淡了自己的语气;“那种东西你自己留着吧!”题目两人似乎心照不宣,一起坐上雕台,开始了细心的雕琢。在我们等待的间隙,一道人影却是打量起台上的两人,手掌翻飞的动作没引起他多大的动作,可渐渐成型的花纹却令他心生怀疑,悄悄紧紧手中的剑,时间流逝,两人的作品渐渐成型,所有人都等着令人激动的结果,“噌!”剑声清脆,利剑悦耳地出鞘声中传来大喝:“祁门办事,闲杂人等退开!”发出这一声的正是祁玉生!两人手中的活计尚未停下,祁玉生的剑已经逐渐逼近,他的脚步继续加快,我下意识的向前冲去,一双手轻轻拦住我,友善的提醒我,“我来吧!”声音还未完,一道身影在我面前直冲出去,剑光耀华,冲向那执剑的身影,祁玉生理也未理,闪过剑锋,同时剑背击打中刺来的剑身,另一只手推掌而出,尽力喷薄,身影飞出去很远,祁玉生没有理会,剑锋直刺,冲向台上两人,眼下情势危急,斜刺里一道锋芒闪过,剑从身后袭来,眼看避无可避,祁玉生只有翻身停下,剑擦过一旁的桌椅,落在了我的面前。祁玉生还想着提剑前冲,我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将手伸向插入地面的剑,祁玉生未停,剑身又向前推进几步,我只有再次紧紧手中的剑,威胁着:“你没机会。”宣示着安全的距离越来越短,祁玉生好像才想起回答我,“没机会的是你们,外门没人比我的剑更厉害!”剑锋前冲,交击声在屋外响彻不停,屋里的人却未曾有丝毫松懈,陆振刚努力地使自己的手停止颤抖,他还想再坚持一下,眼前的阴影像潮水一般袭来,默默提醒自己:“还差一点!”,颤抖的手刻下最后一笔,一只凤鸟双翅展开,光射过来,纤细的羽毛里隐隐透着金色,伴着还未落下得细小碎屑,栩栩如生,“终于完成了!”心底里的弦松动了,弦下的液体开始渗出,流动,一个不大的动作很快的产生了一系列效应,空气开始震动,前后奔走,唯一无人注视的是对面的雕桌,他的手停下了,这一刻,失去了意义的比赛,就宣告着自己的失败!起身,门外是一方新的天地,耀眼夺目的亮色在这一刻继续着,门槛很矮,不用迈脚,却也未踏过。“你出不去!”威胁从来都很好用,更何况还有柄锋利的剑。默默退到一旁,丁航只是那样坐着,他的眼神望向的地方一个年轻人正在将冰凉背起,一步步的走出阴影,他还没仔细看过这个年轻人,跟师兄比起来,高大挺拔,可毫无疑问,剑又再次举了起来,年轻人用手中的剑拨开它,祁玉生也没有不依不饶,年轻人点点头,祁玉生跟了上去,丁航也跟了上去,一路上谁也没说话,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影闪现,小声的讨论着,路途渐远,人也就消失了,还是那片树林,坑坑洼洼的,倒也省去了深挖的时间,利剑一次又一次的从地上翻出泥土,很快就出现了一道大坑,丁航看着眼前的坑,问着早该问出的话:“他早就知道?”“他没想到会是今天!”“这坑是他很早就准备的?”“对,他说过,他本是凭手艺吃饭的,可那次与你的比斗,让他明白自己的短处,他开始很高兴能赢你,可知道了真相结果反而变得可笑了,他把对不起藏在这里,就像这里被砍到的每棵树一样,每一个坑都是一句道歉,最后汇聚成大坑,里面拥抱着他!”话语没有尽头,丁航的沉默也没有尽头,坟头埋好了之后,丁航对着土包重重的跪下,三声响,却未起。土包很小,连丁航的一半都没遮住,可他坐下了,挥挥手,一动不动。我拉起祁玉生,他却一动不动的站着,我当他没有断绝念头,可他却说着:“赢那个人那么重要吗?”丁航笑笑,嘴唇微动,说道:“真的很想知道,如果当年留下,会是什么样子。”记忆中,在一个光辉的日子里,丁航站在师哥身旁,看着一起完成的凤凰涅槃,脸上似乎只有笑呢。
若干年后
“长老,祁玉生也太过分了!”连桌子高都未够的幼童激动地跺着脚,气鼓鼓的作出气愤的表情,老人却只是笑笑,抚摸着孩子,想要平复他的心情。孩童转转眼睛,狡黠的光在之间闪耀,小嘴一张就八卦起来:“故事的后来呢?”老人想了想,将故事里的人都回忆了一遍,才慢悠悠的张口:“祁玉生死了,以所有祁门人都知道的最光荣的方式死了,而我,如你所见,就困在了这里!”孩子有些不满意结局,大声抱怨起来,“师傅真怂!明明走出去会受到所有人称赞的!”老人不意外这种答案,心平气和的他望向远方,“可你以后就会知道,只有留下来的人才背负的更多”声音传了很远,传出了这片大殿,远远地空气中似乎也传来声音:“只有留下来的人才背负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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