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

作者: 蓻樱鱼 | 来源:发表于2018-03-07 10:11 被阅读0次
                                  死    了

            从她口中得知,凤儿头搭在他肩头就那样睡了过去,再也没有醒来过,睡得很安详,细看嘴似乎还有些微微上扬。   

            凤儿临终前解开了自己的疙瘩,放下了那股子执拗劲,死死握在凤儿手中的同心结也舒展开来。   

            她说凤儿走的那天是寒冬十月的半下午天,那日天亮堂的不像冬天,更像是金秋,院子里充满了金色味道。后来找了个跳大仙的说:凤儿,年轻轻的就被蛮婆收走了,早就要收她走了,是她放不下情,总要等到那份全部占有(爱)的感觉……大仙还说了一堆话,好像就一个理,就是凤儿太爱那男人了,甚至有些嗔。她心中的窟窿被填满了,也就无所怨了,蛮婆就收走她的魂魄啦。

            她和我谈这些的时候有些生气,古话说:女人呐,活的就是为了孩儿,孩儿要么了,女人就一辈子无果啦。可是她看到的却是,女人走了还是想的那个每天和他吵闹的那个男人。完全不理解。  

            “鱼儿你枕着我的腿躺着舒服吗?”           "那必须呀,舒服丫舒服丫。"                          "鱼儿啊,女人活着最大的幸福就是累的时候有个厚实的肩膀让你靠,每天做做饭洗洗衣服看着孩子们围在你身旁叽叽喳喳谈笑着,每个年头都能看到你们的面孔,这是最大的幸福。"                                                         "什么啊,最大的幸福就是找个帅哥养眼,还可以随时躺在你的腿上入眠。"             "你在过几年就懂了,懂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没有物质保障的生死相依。"   

            近短时间内,不知是失恋的缘故,还是大舅去世的缘故,总之,好像我看懂了,明白了一切。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脑海里时常蹦出这样的话,总感觉身边的人相继消失,好似为了更加突出我的成长吗?   

            生命脆弱般的可怜,他们都走了,走的没有前奏,直接走向休止符,走的仓促,就是你还清楚记得昨天还在叽里咕噜的谈天,今日就没人了。大仙说都是神灵看上了他们的仙资,他们都是良好的仙魂,死神带走了凤儿、密元、套鱼儿……他们都走的很着急却又好像不着急,总之身边空落落的仿佛下个被带走的是我。我像是被大仙洗脑成功一样,想灵魂出窍,去看看平行的另一个世界。   

            三观停止运作,仅仅存留一丝微弱的气息来感受这到底是场梦?还是场梦?   

            现实总有璀璨的阳光和昏暗的月亮,现实一巴掌打醒了浑噩的我,他们确实真的走了,如同采摘了好几株木棉一样,双手掬了好多,却无法感受到它的重量,他们就轻轻的走了。

                                分    居

            她说,过去的时光是昏黄的。   

            凤儿就像是那抹容光消尽的晚霞。       那个旧时代,兴时的是公社化。公社化的末端,大家想琢磨点小心思想从公家拿点东西来贴补家用,让家里成群的娃多吃点。   

            密元在钗里村任职警察队长,挺厉害的官位,村里人提起他总会说一句话"那人物儿,一声喊半到街,可独独管不了自己那五个儿子,皮带都治不了……"村里的人说完总是摇摇头表情僵笑后变严肃了,兴许是觉得嚼错了舌根子。   

            密元是从相隔十里地的隔壁村入迁到钗里村的。他全村没有支拉半个的亲戚,是独门。之所以能够喊半道街,这缘由,大队书记可是好好的谈过呢,书记说:“警察这支队伍是协助村里大队政务人员工作的,保障大队安排的工作落到实处。密元是上面的人派下来组织工作,起初,我见到他有些质疑上面怎么派来如此个文绉绉的半书生。经过一个月才看到他的政绩。”   

            当时公社化到处喊的气势高昂的口号"你有我有大家一起有,我们都是人民的儿子""大锅饭吃的香、吃的饱"。这样的口号喊的亮,实际上,到下边是存在'吃不饱''不公平'等一系列消极情绪的,常常有一些躁动,警察需要维护工作的开展,前几任警察队长可是糟糕,越带头越事儿大。   

            自从密元当上警察队长后,那些个刺头好像也消失了,就连宋大头也乖乖的下田按部就班的去田里工作。因为密元是真干部,不以权谋私,不以公济私,一来他没有亲戚那繁琐的事,二来他干实事。他任职十五年依旧是住的大队给批间土坯房,没有改变,他家还是旺族,男娃多,他有五个儿子,滋滋滋……生活难呀。   

            日子就那样井井有条的过着,不管上面吹的什么风,但是这个村子都稳稳的过着不饱不饥的日子。密元家不断的添了人口,可是这家没女儿,密元的老婆凤儿心心念念想要个女儿。凤儿是个外冒子儿,有啥不憋着不掖着。咚咚咚的往出凿。啥也不操心,不顺畅了就叨叨,像个大喇叭。极不像个政人家属,稳妥。凤儿这些叨叨多少是为了自我的安慰,欣慰自己拥有那么个男人,优秀着呢。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哪里有男人哪里就有女人。自古以来红颜是祸水。这不,密元就摊上这档子事了。   

            警察队伍里有很多年轻后生,可长得白净的也没几个,就这么碰巧的密元也被女人们纳入名单。女人们时不时绕到这儿和队儿里年轻的机灵的伙子谈天说地。   

            凤儿犯了女人常犯的通病"嫉妒"。凤儿对密元曾经的一切悉心照顾和种种贴心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好像也是从这个子虚乌有的粉红色事件开始日子变得暗淡了,家里整天都有音乐响起"叮咣叮咣",烟雾缭绕。凤儿像患上了人格分裂症,时不时从正常变的神神叨叨。 他们之间从隔着被子没有了肌肤之亲到隔了间屋子。   

            这样的日子久了,家里的娃娃数也定了,从一、二、三、四、五个终止了,凤儿和密元家里拥有五个儿子。有一个女儿是后继抱养的。   

            俗话说:“女儿是娘的贴心袄子”。凤也寻来个丫头养着,神神叨叨的毛病减少了些。   

            时光不停的转动。粉红色女人堆里的女人们寻见一个丈夫嫁出去一个,不久又会添进来一个……

                              梨花谢

            这个冬季有些不寻常,起初在秋季的时候就不停的下雨,一场一场又一场……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深巷里不仅可听到狗吠的声音,还会听到“咳~咳~咳”的声音。家家户户好像都有个咳嗽的人。   

            这天气可是捉弄人。却到天凉好个秋这怎么听来都有些调皮,这不把人儿们弄的怪难受。凤儿从叨叨叨叨转为了咳咳咳咳。家里又多了一种香,西药夹杂着中药那种别样的味道。密元也是默不作声的寻了好几个医生为凤儿寻病情,好似没什么效果。凤儿的面色也一天不如一天,蜡黄蜡黄的。   

            几个儿子们都出去谋生还未回来,因为真正的冬季还没来。家里的凤儿永远是孩子们的救世主,是最伟大的圣母。而密元是武将,每次密元管教孩子的时候,便会听到“啪啪啪”的拖鞋声,救世主出来保护孩子了。这样的交叉管理,在五个儿子心里早埋下厌恶父亲的根。五个儿子形成了一股气流,年年春天出去讨工作,挣钱了揣兜里,冬天冷了,不想干活了,冬季回来吃老爹。   

            密元眼看着儿子们一个个大了,也该找媳妇成个家了。   

            我们党带领下发展的社会越来越好,上层加强底层基础建设,提高了村落的硬件设施。道路的铺设、学校的整修。   

            警察队担当了另一个任务——监工。       密元看着党一天天辉煌,而自己的日子依旧平淡,他想让自己的儿子过活。开始了小动作。   

          密元偷偷的藏了些工地剩的边角料。每日往回拿一块儿土基或者隔些日子夜里拿些木桩回来。日日积攒这些小料,慢慢的硬是把耳房塞满了。密元心里的小积木终于有些模样了,他暗暗的盘算着如何打造一座房子为自己的妻儿拥有温暖,计划着能让那口子不用冬天糊窗户了。   

            密元坐在耳房窗台前的土地上,抬头看着那刺眼的光,他眼镜瞳孔放大,目光穿透云层直抵那辉煌的世纪。家中此刻所有的喧哗都沙哑了,他心中未结果的花终于慢慢吐蕊了。他生活在这喋喋不休的环境中产生些许了眷恋,若某天儿子都成家了,女儿嫁了家里就剩我和那口子,这样的话日子有些萧条啊!走神了很久…   

            大队会计上来家里了,凤儿心中回放着曾经的誓言像装有水的气球一样炸裂!会计是个有些许学识的寡妇女人。她刚刚空降到钗村儿。最近可是常常来家里坐客,细数这警察队一些单据,这女人工作是很认真的,她一来二去来的次数多了就解了不少密元家里情况。   

            那天下了场雪,丝丝绒绒的没有暂停的意思。会计坐车到村里找密元做警察队儿最后的财务上情况。顺带还从城里带了些烤梨和一只“西装鸡”(西装鸡瘦肉多)给密元家,她走前还和凤儿说了嘴:“嫂子,热乎乎的吃个烤梨,对治咳嗽咔管用了。那只鸡你好好做做吃,养好身体。”凤儿心中早被女人最大的软肋缠绕“妒忌”这团魔火今天终于迸发了。“昂,我知道了,你是心疼密元吧,看见他被我虐待的心疼了吧!”凤锥心的说了些又痛又痒的话。会计走了,是统计各个部门的财务后走了,又被调回城里。是走了不回来了…凤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凤儿知道密元和会计没有什么,密元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凤儿心里的倔劲还没消除,咳咳咳成那样,下午还撑着身子去和邻居叽里咕噜的东家长西家短的讨论着,还说密元这辈子也找不到好媳妇了……不知怎么就说了嘴自家耳房的秘密。   

            秘密只有自己知道是秘密,若是说出去,那就是公告。耳房的秘密就进入了这个人耳朵又进入了那人耳朵……   

            密元无奈,他又不能跑去和分居长时的风儿理论,事情发生了,就那样吧。终究上面安排了人下来搜查。   

          耳房空了,密元的花蕊被雪死死压住了。梨花谢的树好像也死了。

                              伤    爱

            密元工作没了,他不怨,不吵,不言。只是从警察队工作全心全意的转移到了黄土上,辛苦的耕耘每寸地。   

            凤儿咳嗽愈发严重了,输液也不见怎么好。面色也蜡黄,没有血色。身体也天天的感觉没力气了。凤儿就此卧床没起过。   

            她说,锅台周围忙碌的身影从凤变成了她,密元心疼女儿,他捣鼓起来做饭、农田。女儿打下手。也是因为凤儿卧床起不来了,这才两个人彼此下了台阶,长时的分居不多见面,这会儿子没办法,密元到西下房勤快了些,密元总是早晨早早给女儿和凤儿烧好炕和炉子,晚上也一样。   

            西下房热腾了好久好久…   

            咳咳咳,凤儿这下咳可是舒坦了下,吐痰时发现咳了血,她说她看见了惊慌了:“妈,你这是咋了?我去叫爹。”“鱼儿,别叫你爹,不用,没啥大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就是妈咳的有点用力了,没事儿赶紧洗菜去吧。”凤儿嘟囔嘟囔说了一通。   

            她说她不知道怎么办,只乖乖的听了妈的话去干活了。   

            凤儿侧身躺下。眼角下的枕巾被浸湿了,凤儿知道自己日子没多少了,她放心不下这一切,她还没有爱够这个男人,她还没有好好为女儿出嫁做准备,她还…她哽咽着,良久平复后才睡去。   

            她说那晚凤儿的被窝里热到发烫,她脚丫子不疼的扑腾扑腾的放点凉气儿进来舒服会。越来越烫,凤儿续续的说着什么,不知咋滴,她怕了,光脚跑上上房把哥哥们和爹叫醒来。   

            只见哥哥们和爹挺忙活的,出了门的,端热水的,搓手的,好一番忙活…一会儿村的医生来了,给打了一针阿托品的药。她说记不清楚了。只听见医生说熬一晚上,天亮了赶紧进城去县医院。   

            凤儿不那么烫了,平息的睡了。   

            天刚刚微亮,就坐车进城了。医生检查完冷不不丁的说“白血病”输三天液回家准备准备吧。哥哥和密元留了些钱给鱼儿回家了,让鱼儿照顾着,说下午他们过来。第三天液输完了,凤儿脸上精神了不少,病情好转一样,凤儿和鱼儿说:“拿想喝碗凉粉,哈哈。”“喝啥喝,你还咳嗽了,病还没好了,甭喝了,我给你买个馄饨去。”她说完就跑去买了。凤儿吃完,收拾了下哥哥们接着回了家。   

            凤儿回家靠着被子半躺着,指挥着凤儿收拾了这收拾了那儿的。还说了些让鱼儿怎么怎么照顾密元,让她等二十五在结婚啥的…一堆话。   

            这冬天就是天短,眼看着就太阳快落山了,密元进来给风儿端了碗水和几颗药。红彤彤的霞光进了屋里,照着纸窗户,炕上印着几朵绽放的花影,暖暖的。   

            日头落了,药效很快就过了,凤儿又高烧起来,她让鱼儿过来站在炕沿边,把她扶起来靠住她肩膀,凤儿用尽全身力气喊着“密元”让他把儿子们都叫进来。   

            密元进屋里来,用手试了凤儿的额头,转身拿药。   

            “鱼儿你让你爹扶着我。”凤儿就说了这么一句。   

            她说她当时心里是讨厌妈的,谁扶着不一样,还非得爹扶着。真是的。   

            只见密元过来扶着凤,凤儿舒服的把头依靠在密元肩膀上,眉眼舒展开来。“儿们你们大了多帮你爹干干活,个人寻么这好女儿就好好对人家,鱼儿呢必须二十五结婚不能用早早结婚…”凤儿说着说着不吱声了,只见凤儿安详的依着密元的肩头永远的睡着了。   

            凤儿爱的密元太浓,密元对凤儿的爱太隐秘。   

            听见冬天的脚步也慢慢挪开了。   

            她和我说,她结婚生子后,到现在中年,终于明白凤儿为什么要靠着密元。那是份等待与依恋,谁的肩头都不如自己爱人的肩头靠着舒服、温暖、有力量。   

            这场伤爱结束了。   

            凤儿知道一切,知道密元的爱,原谅凤儿是个普通的女人。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满满有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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