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一人在昏暗的霓虹灯下走着,穿过一条条墨色树荫掩映的街道,地上一汪汪雨水形成的波澜镜面里,照出了形形色色的人影和斑驳的橱窗灯火。抬头看深蓝色夜空,星光暗淡。
酸甜苦辣的人生百味,千丝万缕的起伏情思,认可与不被认可,理解与无法理解,曾在这些街道上,林荫下,或痛快或小心翼翼地述与亲近的人听。可渐渐地,我发现,交流有很多方式:我说你只听,我说你否定,我说不下去,你亦听不下去了……
生活经历各异,思想观念上的差异,价值与抱负的认同与否,让知音这个角色,如同荒漠上的玫瑰那样,珍贵而可遇不可求。不再是几碗女儿红下肚,你迷醉我亦自醉时,那种不清醒的应和了。
久而久之,我珍惜起自己的想法来,我将它们上了锁,用缄默,用隐藏的方式。
若有人能懂得你一半的心思,这可能只是单方面的输出,达不到相互的精神慰藉,但无论他共鸣与否,都给予应感谢,因为他负载了你思想的重量。
若有人全部懂得你,就如同你向茫茫宇宙中发出了心灵的电磁波,那端完完全全地接收并给予了相同频率的回应,就像宇宙中有两粒极相似的尘埃,彼此的灵魂不再孤注一掷,这是莫大的幸运。
但这个概率太低了,因为一切都在运动,无时无刻变化着,不知何时那端变了频率,你再也找不到他了。
三毛曾将知音这个灵魂形象,娓娓道来:
有时候,我多么希望能有一双睿智的眼睛能够看穿我,能够明白了我的一切,包括所有的斑斓和荒芜,那双眼眸能够穿透我最为本质的灵魂,直抵我内心深处那个真实的自己,她的话语能解决我所有的迷惑,或是对我的所作所为能有一针见血的评价。
玩得来的不少,真正看得懂你的人,数之廖廖,看得懂你又能理解共鸣的人,更是微乎其微。
知音何处觅,灵魂有栖息知音,就是在你的思绪涌入茫茫大海,于飘荡无依时,遇到的灵魂的港湾;就是在你遗世孤立,独特耿介得不入横流时,顺着高山流水为你飘下来的橄榄枝。
正如伯牙在山涧避雨时抚琴,唯有打柴人钟子期,听得出他“巍巍乎志在高山”的琴韵;
伯牙又奏出了惊涛骇浪,汹涌澎湃,亦唯钟子期悟得来“洋洋乎志在流水”的曲魂。
高山流水遇知音,“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听得懂我的心声”。子期病逝,伯牙为他奏了平生最后一曲,便碎琴于子期墓前,再不抚琴,《高山流水》成绝唱。
都知黛玉和宝玉是《红楼梦》里的佳偶天成,他们同样是难得的红尘知己。湘云和袭人在宝玉面前拿黛玉和宝钗相比,暗言黛玉小性子,宝玉不由分说正色分辩袒护黛玉。黛玉窗外偶然听到又惊又喜,又悲又叹。
黛玉懂宝玉的才情,懂他不喜入流世俗官仕之道,从不苦口婆心的劝学,宝玉懂黛玉神思恍惚,劳怯之症的根源,“你皆因总是不放心的原故,才弄了一身病”;黛玉素日认他为知己,宝玉这个知己人前人后对自己都私心称扬,亲热厚密从不避嫌;宝玉被打,忍着痛不让黛玉看出惨样,赠了两条旧绢子,黛玉细心揣度,神痴心醉,“眼空蓄泪泪空垂,暗洒闲抛更向谁”,三首余意缠绵的心疼泣泪诗,染于绢上。
知音在心,甚至无需言语,一双绫绢便能传载灵魂。你懂我,心灵的电磁波自然从未断开。
知音何处觅,灵魂有栖息我喜欢与你交流,虽然是隔着时差和大洋的距离,但你在屏幕那端通过时时闪现的文字来和我共鸣,依旧令我觉得你近在咫尺。
我不喜欢与你纠缠,就算我们曾努力寻找着共同话题,但平行线的殊途,永远不会同归,即使你的身影经常晃荡在我面前,却依旧如一闪而过,从不入心。
我们的交流如白开水,不冷不热,不甜不苦,彼此曾想要存留住一捧记忆的清水,却总是会从指缝里流淌干净,最终蒸发得了无痕迹,曾经轻叩过心门,又转身离开,你终究没能和我共频率。
知音何处觅,灵魂有栖息知音的升华是互相促成,互相成就,就比如潘素和张伯驹。
潘素是近现代女画家,她的画在新中国初立后被赠与过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和老布什等,潘素的画配上张伯驹的字是收藏界的珠联璧合。
当初正是张伯驹发现了潘素,这朵十里洋场红香绿玉中最玲珑的花。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婚后的张伯驹发现了潘素的绘画天赋,珍惜并加以栽培直至画功大成。潘素懂得张伯驹的奢侈的收藏爱好,她不仅赞赏还变卖珠宝鼎力相助。张伯驹同样懂得她锦心绣口,不染尘埃的慧根,她又成全了他超逸脱俗,宠辱不惊的器宇。潘素和张伯驹,成了这“两情一命永相连”的倾世知己,成就了这样一段无论春风得意或是贫顿困厄,都相携同往的幸福婚姻。
知音何处觅,灵魂有栖息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觥筹交错的纷乱喧闹场,一轮又一轮的杯盏相交,并不能从迷离的目光中看到你的真心。我只愿守着一壶茗茶,对着皎洁明月,与身边或者远方的你,畅谈人生,理想,可能与不可能,现实或是梦幻,我同样能接收到来自相同频率的你,将久藏心底的事,坦然无忌地娓娓道来。
我相信,一定会有和我一样的人,能够理解看透我的一切,让灵魂有港,让思绪有寄,让呼唤有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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