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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期提要：主动追求男主的杨亦突然要去相亲，男主害怕失去，终于打算表态。
他近乎飙车的速度赶到杨亦那，车还没停稳，她醒目的身影已经映入眼帘。穿着碎花裙子，极其简单的妆容，微微翘起的嘴角，所有美好的东西融为一体，拼凑出20出头最美好的样子——年轻的样子。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蒋磬的模样，20岁的时候，在校园里，他们还懵懂着，算着十天百天的庆祝。应该是三周年或是其他的什么时候，蒋磬也是这样，穿着最简单的素色裙，露肩的，瘦削的锁骨漏在外面，往上就是一抹艳红色的唇，看着分外妖娆。不可否认蒋磬更有气质些，从头到脚都是让人欲罢不能的样子。当他一步一轻盈地走向她，是的，他看飘了，从后面轻轻地将她揽在怀里，一声轻语猝不及防地从他胸口溢出来：“你来了，老公。”这大概是世上最动听的声音。
不知怎么眼泪落下来了，他居然又哭了，又是为了这个女人。该死的！都是过去式了，她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人渣！还惦记她做什么！真不争气！他还沉浸在回忆与自责的纠结里，倒是杨亦先打开车门，将他拉回了现实世界里：“霍齐哥，你找我？”赶紧一把抹了眼泪鼻涕，可不能让杨亦看出什么端倪：“啊是，霍瑶说你要相亲了，她说你估计就是一时冲动，让我过来劝劝你。”他没有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说实话，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关心她，该以什么身份和心态去关心她。
“啊是这个样子......”言语间藏不住低落，她犹豫地扣上了安全带，轻轻的问：“那，霍齐哥打算和我说点什么呢？”说点什么，他也想知道说点什么好。“你饿了吧？不然，我们先去吃饭怎么样，边吃边说比较好些。”一看腕表到了饭点，这道是真救了他。“可以呀，霍齐哥想吃什么呢？我都可以，我不挑食的。”“那我带你去个地方，我以前常在那吃，也常带霍瑶去。”
他带她到黄浦江边的餐厅，天色渐晚，路灯氤氲地亮着，别有一番风味。靠近江边的位置本是早就没有的，却就好巧不巧有一桌小情侣起了争执，男人尴尬地结了账单匆匆走人，才给他们腾了这么一个好位置。他们顺势坐下，点了两个招牌的大菜和一瓶红酒，便默契地沉默着看江景。
周末的餐厅熙熙攘攘，菜上得尤为慢。他心事重重根本无知无觉，倒是杨亦坐如针毡。她有点拿捏不好今天这突如其来的看似约会到底是霍齐的心思，还是碍于霍瑶的情面，她没有答案。所以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更不知道霍齐满脸的心事到底是因为谁，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并不是因为自己。
“霍齐哥是有什么心事吗？看起来脸色有些阴沉。”她试探性地打破僵局。其实她没勇气说自己和霍齐很熟，毕竟平日都有霍瑶在边上帮忙牵线搭桥，如今真是正儿八经两个人在这坐着，她心里说不出的忐忑，生怕一句话错了就没了余地。
“啊也没什么，就是想起来一些旧事，有些感慨，感觉岁月不饶人，自己真的老了。”他终于想起来对面这个人，为了缓解尴尬，他自然顺着话茬接了下去。
“其实，霍齐哥一点也不老的，你老是这么想着想着，可能真的会老得很快哦。”他的回应让她松了口气，愉快地打了个哈哈。
“不，我是真的老了。”他一字一句地说出这句话，满脸惆怅。他是真的老了，老得生命里所有的事情好像都有了定数，老得纵然他再努力，再优秀，也永远不可能挽回那个他最爱的人，于他而言，一切都成了定局。
杨亦自然听不出这样的心思，她还年轻，她的生命还有还有无数的可能，她的爱情亦是如此，而于他而言，留给他的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
“或许，是因为霍齐哥心底有放不下的人，才觉得自己老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这么问，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敢这么问，或许她只是觉得，她需要一个说法。她是年轻，但她的青春不是用来挥霍的，她浪费不起。
酒上得比正餐快得多，霍齐已经喝下了肚，又叫了一瓶。尽管他一点也没醉，但酒好像给了他说真话的借口。他顿了顿，呡干杯里最后一杯酒，肯定地答：“是。”
这一个字的分量足以让她的心沉入海底，不知是因为委屈还是其他，眼泪开始在她眼眶里打转，但她强忍着，一滴泪也不曾落下的：“所以，霍齐哥今天来找我，确实是因为瑶瑶？”
“不，是因为我想来。”他说话的声音很阴沉，但很诚实，他不想再说谎。“是因为我想来，我没有做好你去相亲的准备，我觉得你也没做好。”他顿了顿，“或者说，我不想失去你，会显得表达更确切一些。”
他突然地坦诚倒是让杨亦有些手足无措，她有些似懂非懂，所以接着说：“但是霍齐哥明明有放不下的人......”“是的，杨亦，我心底是有一个无法释怀的人，无论我多恨她，我都赶不走她，但这，并不代表我不需要你。我喜欢她，但或许我可以爱你。”
“呵，你的意思是说，你的心里，同时住着两个人，而且，理直气壮？”杨亦突然有些生气了。“呵，你扪心自问，你没有放不下的人？你和你的前男友，啊，租房一起住，这么多年，你为他，洗衣做饭样样精通，你他妈给老子说，你完全放下了，完全不想了，你他妈当老子是个20出头的毛孩子，耍猴玩儿呢，啊？”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凶，可能是因为心底最不能触碰的地方被别人狠狠地扎了，他竖起了身上所有的利刺。
杨亦确实被吓到了，眼泪突然滴落。为什么要说这样攻击她的话，难道她容易吗？她是年轻，她是阅历尚浅，但这不代表她需要无缘无故地接受别人的刁难，需要被别人用力掀开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
“呵，是，我是忘不了他，但我从来不会想着在你身上找他的影子，从来没有！而你呢？你为什么在见到我的时候那副表情，不就是因为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让你想起了曾经吗！在我身上寄托着对另一个人的感情，这对我公平吗！”聪明的她一下就明白了他早些时候的欲言又止，沉默不言。她厉声质问他，性情温和的她第一次发这样大的脾气，也第一次受这样的委屈。
他在对面也愣住了，刚好酒上了，他赶紧又大口喝了几杯。
“霍齐，你知道吗？爱一个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事情。你爱他，你等他，可然后呢？没有可能就是没有可能，你懂吗？爱情不是排队看电影，不是排着队能等来的，谁来了电，谁就可以插队，就有VIP特权票。”杨亦的声音软了下来，她低低地说这些话，仿佛也说给自己听，“谁没有过青春，谁没痛彻心扉地爱过一个人，但是没有结果真的就是没办法，人生有时候，真的没道理可讲，只能认命。做能做的，接受该接受的，这就是生活。”
“或许你是很难再如此爱上一个人，但这不代表你没必要，人饿了要吃饭，饿极了，谁还计较饭好不好吃呢？但即便如此，每个人心里都还是有憧憬的，就像我，即使失去过一个很爱的人，但我还是有信心，再拥有一个更爱的人。可能我是很自私很梦幻，可能你有一堆话迫不及待地想打断我，教育我，但是对不起，这就是我，你的道理，我不想听。”杨亦继续说着，她不敢看霍齐的表情，她也没必要看。
“要说经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教会我什么，我想就是珍惜当下，珍惜简单的缘分，少一些多余的幻想。不要再浪费自己的时间去等待一个没可能的人，因为没有人会心疼你错付的时光。那些你痛哭流涕难捱的日子，那个远在天边的人，只可能与另一个人，在耳鬓厮磨激情退却之后，安然地沉睡在另个人怀里。霍齐，这种痛苦，你懂，我也懂，你有，我也有。”她耗尽勇气说完最后一段话，壮胆一般倒了一杯酒，也闷头喝起来。
“杨亦，你知道吗？这是我和她来过最多的地方，她最喜欢来这里，喝酒看夜景。每次都是一份七分熟的菲力多加黑椒汁，意大利面的番茄要放两倍的分量，松茸汤要热乎地刚好。她不喜欢吃青瓜和生菜，每次蔬菜沙拉都只吃玉米，而且要蘸很多沙拉酱......”
他又喝了一杯酒：“她最喜欢穿性感的小裙子，她的衣柜里全是小裙子，露肩的露背的，各种颜色，但都很是简单。她瘦得很，锁骨和蝴蝶骨性感地让人欲罢不能。她笑起来最好看，好像整个世界的快乐和美好都装在里面。还有她的眼睛，在阳光下微微透着琥珀色，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真的，就像是下凡的仙女一样，一辈子就这一个。”
“我很少和别人谈起她，就算说了，也尽说些不好的。我从来不去承认自己还在爱她想她念她，好像只有诋毁她才是应该的值得我宽慰的，只有这样才能逼我自己恨她忘记她，但其实，在我心底，我知道，她不是个坏人，她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我知道她为什么放弃我，就是因为我是个孬种，真的，我年轻的时候，真的可孬种了。好高骛远，大学的时候不学无术，听信别人怂恿去创业，赔得一塌糊涂。那时候她工作能力特别强，没几年就升到了外企的PM，无人不称道她的能干，智慧与美丽并存一点也不为过。在外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强人，唇枪舌剑与人争斗毫不留情，在家呢，却是个满怀少女心的小女人，天天研究菜谱做这做那，那时候为了满足她做饭的愿望，我天天晚上9、10点才吃饭。可能就是心里不平衡为什么我女朋友混得风生水起，我却在不同的企业不断地吃闭门羹，我回家总是各种为难她，见面也不给她好脸色，有什么工作上受得气全部撒在她身上。那时候太年轻，还不懂得爱一个人真的应该多些体谅，不要什么事都去计较孰是孰非，得失全都放在台面上称量，谁得势不是得势呢？心态放不平，终究就出了大事。”
“后来她看上了她现在的先生，就像公主遇见王子一般，不仅人长得俊朗有才，对她也实打实的好。当时她先生追她的时候我还没和她分手，她先生就很隐忍，只是工作上有些方便的地方多提点她，但即便是这样，又有谁能不动心呢？家里一个太子爷嚣张跋扈，外面一个阳光暖男贴心照顾，换了谁都是要走的。是我不中用，是我留不住，也是我不承认。”
“顾及颜面我实在不可能去称道她慧眼识珠、勇于抉择，因爱生恨让我没办法真心就这么让过去成为过去，所以我说过她很多不是，有的没的，真的假的，什么都说过，那时候啊，可真是不分青红皂白，是太过年轻了。”
他连着喝了好几瓶酒，却仍旧一点醉意也没有，倒是不善于饮酒的杨亦，脸上已经有了红晕。她坐在对面安安静静的，一句话也没有，他都快忘了，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霍齐哥，你知道吗？男人年轻的时候，都是傻子。他们都不懂得爱是什么，也不懂得体谅照顾，都得经过一个人，彻底失去了，感受过那种痛彻心扉，才会醒悟，原来这就是爱，原来这才是爱情该有的样子，才是爱一个人该做的事情，才有概念。总是失败的爱情教给人爱的定义，却又已经再来不及，你说，是不是很可笑呢？”她苦笑着，眼泪一滴一滴地混进酒里，摇晃的酒杯里不慌不忙地，承接着她的痛与心酸。 “霍齐哥，我也曾经很爱她，我手把手教了他太多年，每次都感觉他就要出师了，却一下又回到了原点，你懂那种感觉吗？好不容易有一点希望，走上前一看，确实更深沉的绝望。谁还敢拥有和相信这样的爱情？怕是谁都不敢了，可能老天爷都不敢。”她嘴角抽搐着，似笑非笑，这么多年的痛和委屈，竟也就这样说了出来。
“但是霍齐哥，尽管我很爱他，但已经成为过去了，我爱你，这也是真的。我不在乎你曾经是不是个孬种这不重要，这都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的你，有工作顾家庭，这就是我所想要的安稳。”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覆在霍齐手背上，之后再没有言语。
谁都再没有语言，就安安静静地，分割着盘里的盛宴，再有节奏地送到口腹，充饥。
夜里的黄浦江可真安静呐，连赏江景的游船都划不出水花的声音。那些翻腾起来撕心裂肺的往事，是不是，也会像眼前的江水一样，就安静着，绵延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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