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澜】
—— 说好的十年 而今到期 ——
莫羽青在他和蔚澜初初遇见的地方徘徊了近三个小时,猜测自己会想很多,然而脑中一片混沌,时间太久,吞噬了相爱的激情和陈词滥调的回忆。
夜幕降临,画面反而清晰起来,一句一帧,就在眼前这个地方。我初初见你,相拥无需言语。
黑夜抵挡不住城中村的人声鼎沸,依然的月色如勾,依然的庙前小桥,依然的车马喧嚣。
就在这三个小时无数次心脏抽搐之后,莫羽青发出了那条短信“你在哪 我来找你 ”,而后是惯常的静默和等待。相爱十年,羽青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等待相遇,等待重逢,从风生水起等到了帷幕落下。而这回,他却是特别的感念,谢谢蔚澜,还让他等待。没有时限,没有预期,黑夜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此刻他沉溺其中。
又过了很久,电话响起。
匆匆上车的蔚澜,当真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小桥流水的女子,那些羽青数着分秒过的日日夜夜,在蔚澜眼里,竟卑微到不值一提,不能说是忘记,大概也未必留下过什么。而后的很多个小时,蔚澜手舞足蹈的说着羽青完全听不懂的故事,她兴奋,他沉默,四目相对,竟是熟视无睹。
眼前的一切,令莫羽青分分钟想将自己挫骨扬灰,死不足惜的人,就像死不足惜的气焰,今日,莫羽青低了头,什么也挽回不了, 矫揉造作的约会和名存实亡的爱情一样,应该从人间消失。
对于实在熟悉的人和事物,不想去理解却又避不开植入脑海的程式,让人感到无比的厌烦。而坦诚的结果就是,从不想迁就的那一刻起,相处就自动进入了对抗模式。相爱十年今天才发现在一起真的是个奇迹——全靠装。
人会醒天会亮,总有一个瞬间,我们不想再与过去妥协,但又没有强大的内心足以对抗现实的桎梏。所以就有了今日的莫羽青和蔚澜,相敬如宾不相睹。
【秦子木】
—— 说好的万事有你 而今你在哪里——
正午时分,陌生号码的来电。
“喂……”
刹那间,羽青声泪俱下。那么长久的等待,那么熟悉的声音。
和设想了无数次的画面一样,笑的那么开心,哭的那么惨烈。胸中纵有万马崩腾,此刻却不及只言片语的你好我安。
呵呵呵呵……“你还好吗……”
二人痴笑……夹着哽咽,不敢吐露半分真情,生怕电话那头揪心难过——哪怕是愉悦的,也不可留下一丝涟漪,免得各自难安。
男人间的凝视,亦师亦友、如父如子。
论情谊,秦子木对站在人生岔口的莫羽青说,“你去做,万事有我。”
噗嗤……羽青笑了,“你以为武侠小说啊?我负责游山玩儿水貌美如花?”
“莫羽青,你记得,蔚澜她只爱自己,养不熟的崽,护不了的犊。你效不起的力,你留不住的人。”
“我知道。我只追随你。”
论道义,秦子木是世间最有担当的男子,很长时间羽青都理所当然依赖子木的庇护,有他在的路上,从无需纠结彷徨。以至于子木走后,莫羽青初出茅庐就曝尸荒野,身边阿谀奉承尔虞我诈四面楚歌八面埋伏,上不讲道义,下不论手段,羽青看傻了,想念也傻了。
当日一别,你我牵挂,自是千万里山重水复,道不尽此间甘苦;
今朝一席,望自珍重,必有无数次柳暗花明,还复了他宵合欢。
【王尤】
—— 说好的此生不见 而今为何惦念 ——
“一见如故”是最最莫名的欢喜,最最忧愁的别离。很多真相,需要很久很久的时光和已成定局的错过,交织成硕大而坚强的臂膀,才能揭开、才可诉说。
在这个边陲小城,王尤是个应有尽有的人——不是富裕,甚至也不是满足,而是在这个抬脚就不小心越过国境的小县城,应有的,本来就不多——这是十年前他的选择。
不会再回头,哪怕是回忆也很抗拒,穷,可以撕破最后一丝伪装,当两人守在提款机前摁下最小面额,期盼它吐出今天唯一一顿饭钱,那不是浪漫,那是整个世界的满目疮痍。
在生存与尊严面前,人就是一丝不挂的兽。安全感的缺失是一种刻于骨上的疼。
强烈的对于稳定的渴望,犹如饿虎扑食,轻易就可碾碎任何信念与坚持。与之相较,风花雪月山盟海誓,显得乏力而可笑。
王尤和蔚澜是同一种人。默契到分开都不需要道别。这就是人性。
惊醒。
这年月都过到几更天了,还总是午夜梦回两个人啃一个馒头的时代。二人早已在各自的城市安生立命,蔚澜买了王尤最爱的A7,载着她和莫羽青的小孩。每次电话,王尤总打趣说当年蔚澜看不上他,就如蔚澜总说工作忙避而不见一样,心知肚明的障眼法。
蔚澜捂着烫脸的电话,屏幕上的时间还在一分一秒的跳动。王尤顾左右而言它,漫长的寒暄透着生疏和尴尬,蔚澜打开pad,看着莫羽青的照片,谁偷了谁的时光。
不要这样不要那样,王尤开始念念叨叨,不记得听到第几个不要,蔚澜终于歇斯底里,“你现在来跟我说这些?!”
一路踏着人堆走来,总有几个瞬间愿磕长头匍匐在山路,愿酥油灯花里的转经筒绞尽前生罪孽,愿天上的秃鹰吞尽人世间的悲苦。愿你我此生为敌,恨入骨髓。唯不愿关己,关心。
“蔚澜?蔚澜?……”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
“蔚澜?还在听么?”
“别哭了,我明天买张机票上来。”
……
6月的江南,乍暖还寒。
一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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