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是一个阴天,于是,觉得大热天,难得遇到这样舒适的天气,就趁机出去走走,让自己不那么健康的肺部运动起来,别老是哼哼唧唧,一副龙钟老态。
走出家门的时候,又细心地掏出手机认认真真地看了看天气预报,确定上午没有雨,才安然地跨出家门,带上房门。又回头看了看,生怕没有关严实。发现楼梯上没有其他人,就乐呵呵地对自己笑了笑,怎么会这么快放下了那份年轻的潇洒,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呢?
下了楼,没走几步,发现大腿上就开始有了麻胀的感觉。唉,这是哪跟哪啊?才走了不到五百步呢。只好又对自己笑笑,告诉自己再走走也许肿胀感就自己消退了。很可能就是因为近来太热,没有运动,筋骨需要“重新启动”。果不其然,没走太远,就感觉腿部开始“松动”了。赶紧给自己一个肯定吧,能这样了解自己的身体,理解自己的身体,不容易啊!
这时,附近幼儿园,传来清甜明丽的童谣歌声,让这阴郁的天气,顿时充满了惬意和诗意。
肺部也没有往常不积极的表现,呼吸非常轻松自如。
抬头看看阴郁的天空,感谢那密密层层的浓云,在这里六月的“火城”丽水周边,还能这样轻松愉悦地散步。原本这里的六月,早上七点后,太阳出来了,人行道上就开始安静了下来。偶然一二阵风吹过,法桐树落下的叶子,被太阳烤得黄灿灿、轻盈盈,发出划过地面花岗岩的沙沙声,呼应着头顶树梢上的鸣蝉,把那炎夏过早地烘托出来,让人不敢轻易出门。
我心里想着,这天气真舒服。不觉眼前已来到红绿灯十字路口,正好是红灯,我只好停下了脚步。这时,一辆非常漂亮的紫红色“铃木太子”摩托车载着时髦的流行歌声,飘然而过。驾车少年也认得我,向我飞来一个灿烂的笑脸,像一朵开透了木棉,灿烂又和暖,眼前这个阴天顿觉明亮而开阔;他再伸手甩给我一个清脆的响指,转而变换成挥别的手势,洒脱地驶过;载着他的“铃木太子”摩托车,以特有的鸣响声飘然远去——
他美丽的青春,多么像一串抒情乐的音符,散发着春天一般的光彩、夏天一样的热情,把青春烘托到极致!
我痴痴地看着摩托车远去的方向,绿灯的第三秒才迈出了脚步。一阵微风扫过周身,一股舒爽的凉意轻拥着帖过每一个毛孔。四肢突然找到了一种久违的轻盈与自如。抬眼眺望远山,春的新绿早已变成了夏的墨黛,显出了几份老成;而近处游步道边的桃树和李树,都已挂满了果实,而且李子已有了成熟的红色。我心里默默地盘算着,天才热了几天啊,果实这么快就要成熟了。心想,一个夏天,大地向人们奉献无限的硕果。这夏季的炎热就是大自然向人们输送果品、粮食的饱满热情啊!
游步道缘溪而行。清澈的河水,常常被红艳艳的锦鲤搅出一二圈浅浅的水晕儿,蓝幽幽的水面,顿时变成一张孩子天真可爱的笑脸了。鱼儿们也更像顽皮的孩子一样,又列队游向别处去了。河水也回归了平静,照出两岸苍翠的山峦与华美的高楼,漂浮着一幅幅夏日小城的水彩画。
登上游步道旁的花岗岩台阶,就是一座与游步道相垂直的跨河廊桥。走过廊桥时,远远看到廊屋的美人靠上,早有人在那“打卡”落脚了。走到近处,不由得我不放慢脚步——那是一对华发皓首、穿着考究入时的老人,他们静静地坐在廊凳上。老爷爷的右手与老奶奶的左手交叉着,放在彼此的腿上;他们身体斜倚在美人靠上,各自的两腿都自然松弛的前伸,老爷爷的右腿与老奶奶的左腿膝盖刚好靠在一起。他们满头的银丝,在微风中轻轻地拂动着一丝慈爱、一缕温柔、一脉高贵,呼应着他们腹部的轻微一起一伏。这是一幅美极的画,更是一支动人的歌,耳边似乎响起了舒伯特《圣母颂》的旋律。我爱慕地掏出手机,想记录下这个美好的晚晴画面。可是,我放弃了,只让自己脚步放慢些,悄悄地尽可能地绕远点,告诫自己不要惊醒这人间极致的好梦——
他们闭着眼睛,没有兴致关心周围的动静。坦荡荡、豁朗朗地依偎着,依偎着爱、依偎着情、依偎着时光流年,一分一秒地流淌,流向遥远的太初,流向未知的鸿蒙……
走出廊桥,再往前走,就是两沿是廊桥,中间是公路桥的凤凰桥了。出了凤凰桥应该就算是城外了。我走过桥从西端横穿过去,踏上了城外的塑胶绿道。
绿道上能看到三三两两晨练迟归的人,或跑或行往回走。我再抬眼望了望天气,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清凉日子,继续往前走。很快就到了鹤美桥。我没有过桥,继续沿绿道前行。在到达溪口大桥下的绿道处,发现溪口大桥在修建施工,桥下的绿道已被封闭。我只好回头,绕过溪口大桥头再重新进入绿道。
在离开绿道登上桥头的时候,我看到公路边一对年龄相仿,约莫三十多岁的姐妹,在等车。她们试着拦了好几辆车都没有停下。我注意到她们其中稍稍年长一点的那位还抱着一个孩子。估计她们是搭顺风车到这里,没有把她们送进城里就下车了。这个时段,经过这里的公交车都是城里出发去乡下的,回城的公交车应该很少的。她们希望能拦下路过的小车,这说明她们已经等了很久了。陌生人想拦下过路的小车,这几乎不太可能。我这样想,就从她们身边走了过去,她们好像也没有注意到我这个人。但我约略听到了“发烧……三天……打针”这些生硬的话语。我听她们的口音,特别是她们身上朴素得让我意外的衣着,就知道她们是外地民工的家属。我没有太在意她们,径自走了过去。这时,有几阵风儿吹过,带来了一丝凉意。我继续往前走,还没走出一千米,居然有雨点打到身上的凉意了。我慌忙调头加快脚步往回走。到了桥头,她们还依旧站在原处拦车,依旧没有车辆愿意停下搭载她们。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看天,雨不算大,但很显然,不可能马上停歇。再看看她们,抱着孩子除了一脸的焦急就是无助与无奈,她们甚至连一把雨伞都没有。我想这个时候,我如果就这样不闻不问地走过去,以后想起这事,一定会后悔自己的冷漠铁心。
我走近她们简单地了解了一下,她们住在乡下偏远的工地上,因为孩子发烧着急去医院。如果发烧的孩子再淋了雨,那真的太可怕啊!我没有多想,就站到了她们的前面去,伸手为她们拦车。一次、两次,第三次就拦下了一辆私家车。车里只有车主一个人,于是就搭上她们,车主也招呼我一同搭了上去。上车后,车主问明了我们的去向,还说他本来就认识我,说着就径直把她们送到了医院。
在车上,她们一次又一次地感谢我。我说你们应该谢谢车主。下车时,她们硬要给车主付钱。车主笑笑说,你们让我做一回好事吧,这钱给孩子看病用,给孩子买点水果都可以。车主反过来说谢谢我,让他有一个做好事的机会。这不到十分钟的车程,我坐在副驾驶座上,发现车主不说话的时候,也是一脸笑容。我对这个乐于助人的中年男人,早有了几分好感。
车子从医院门前调头的时候,雨已经很小了。车主要送我回家,我谢过车主下车继续走路锻炼。
车主说认识我,可我怎么也想不起他是谁,又不好意思探问。就任凭他那张特别爱笑的脸,一直挂在我的脑海里……
走回到廊桥的时候,那两位老者还依然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我放慢脚步,悄悄穿过廊桥,在桥的那头廊凳上坐下。脑子里轮番地出现那潇洒的太子摩托车上的帅少年、那两个为着孩子不停拦车的姐妹、那热情洒脱的车主和这一对年逾耄耋的老者。
今天不期而遇的这些人们,并联起来多么像一支生命交响乐。轻松愉悦的洒脱少年时光像第一乐章的奏鸣曲式,悠远开阔,撩起人们无限遐想;温良多愁的艰涩青年岁月就是第二乐章的变奏曲,一波三折,苦涩凝滞;豪爽随和的成熟中年那就是交响乐的第三乐章了,诙谐欢快,稳健畅达;辽远沉静的寂寂老年晚景应该就是交响乐的第四乐章,悠扬低回,虚渺空旷,又博大无垠,无思无惧。
人们借助时代普惠民生的宏大力量,演绎出一部属于我们的时代“命运交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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