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由“金钏儿之死”看到的

作者: 三秋桂子2021 | 来源:发表于2022-12-16 06:26 被阅读0次

    在《红楼梦》中,金钏儿之死只是其中一个小插曲,金钏儿之死和后来的晴雯之死有很多类似之处。

    但是作者并没有像写晴雯之死那样正面铺排来写,而是穿插在其它情节叙述中,稍不留神,就可能遗漏这一情节。

    金钏儿是宝玉母亲王夫人身边第一个贴身丫头,相当于贾母身边的鸳鸯,宝玉房里的袭人,凤姐房里的平儿,这批大丫头虽然也是奴仆,却是其中拔尖的人才,深得主人重用。

    拿金钏儿来说,王夫人就曾亲口对宝钗说“金钏儿虽然是个丫头,素日在我跟前,比我的女儿也差不多。”

    这样一个左膀右臂何以会犯了一次错就被王夫人赶出去?如果不是被赶出去,金钏儿也不会投井自杀。

    宝玉是金钏儿之死的始作俑者,宝玉的无心之举害了金钏儿。

    在他这不过是一场玩笑,长夏无事,宝玉趁着母亲睡觉(其实是装睡),偷偷溜进来和金钏儿玩儿,金钏儿趁势和宝玉开玩笑。

    本来只是少男少女们之间的玩笑话,王夫人听到后勃然大怒,一向端庄持重的王夫人先翻身起来,照着金钏儿脸上就是一个嘴巴子,而后脱口而出“下作小娼妇!好好的爷们都叫你教坏了。 ”

    宝玉此时的行为非常没担当,看母亲生气就一溜烟儿去了。

    王夫人对金钏儿的处置明显失当。明显就是宝玉主动挑起的事端,王夫人却把责任全推到金钏儿身上,而且出口伤人,把金钏儿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子骂做“下作小娼妇”,这得多大的愤怒才骂出如此难听的话?

    如果只是一时气愤,骂两句出出气也就算了,可是王夫人不依不饶非要把金钏儿赶出去,这种做法和她平时的“宽厚仁慈”大相径庭。

    如果王夫人小小惩戒一下金钏儿,而不是把她撵走,也许金钏儿就不会走上绝路,金钏儿曾苦苦哀求王夫人不要撵走自己:

    “我再不敢了。太太要打要骂,只管发落,别叫我出去就是天恩了。我跟了太太十来年,这会子撵出去,我还见人不见人呢!”

    王夫人对金钏儿的死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在当时社会,一个丫头如果被主人家以勾引少爷的名义赶出去,这种污点是一辈子都洗不脱的。这些王夫人不会不知道,但是她依然要赶走金钏儿,可见王夫人真的很生气。

    为什么王夫人这么生气?

    王夫人的担心由来已久,作为一个贵妇人,她不是一个受丈夫宠爱的女人,多年来吃斋念佛是对她守活寡生活的掩饰,也是一种精神寄托。

    李纨是丈夫死了守寡,王夫人是丈夫还在却得不到感情的滋润,从心底她仇视丫头出身的姨娘。她将这种仇视折射到宝玉身上,仇视宝玉身边围绕的丫头,因为她们会夺走宝玉的感情,即便是自己身边的金钏儿也不可以。

    金钏儿是一个开头,后面还有晴雯,王夫人对这一类活泼漂亮的女孩子有一种天然的敌意。看起来赶走金钏儿是一个偶然事件,其实也是一个必然结果。

    作为一个母亲,王夫人并不懂自己的孩子,只会一味溺爱宝玉,她更不懂少男少女的心理,不知道宝玉最需要的是什么。

    撵走金钏儿看起来一了百了,但是却让宝玉为此自责不已,也许他一生都背负着这份感情的债,自己的年少无知害死了一个美丽少女。

    金钏儿事件犹如一块石头投进水里,激起层层余波,对此不同的人表现出不同的态度。

    金钏儿跳井的消息最早传出时,宝钗正在和袭人聊天,听到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宝钗是感觉奇怪,袭人是“点头赞叹”。

    宝钗的奇怪很正常,袭人“点头赞叹”却让人有点费解,从袭人不奇怪的表现可以看出:袭人是知道内情的。毕竟贾府就那么大地儿,到处都是丫头婆子,金钏儿的事丫头们可能早就知道了。

    袭人的“点头赞叹”表明她很欣赏金钏儿的刚烈,当时社会认可女子为了维护名节不惜殉身的行为,金钏儿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袭人认为金钏儿是个有气节的女子。

    宝钗不知道也情有可原,这件事王夫人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毕竟关系到自己和宝玉的颜面,所以王夫人极力掩饰事情的真相,宝钗问起时还扯谎道:

    原是前儿他把我一件东西弄坏了,我一时生气,打了他几下,撵了他下去。我只说气他两天,还叫他上来。谁知他这么气性大,就投井死了。

    在别人面前,她还要维持自己宽仁慈厚的形象,不想被人看成是一个护短狭隘的母亲。

    即便金钏儿的死让王夫人感到意外,她也并没有从心底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很多人都说宝钗对待这件事冷静得可怕,对待一个年轻生命的消逝轻描淡写就一带而过,好像死去的不过是家里的一只小狗小猫。其实王夫人才更加冷酷无情:

    要是别的丫头,赏他几两银子也就完了。只是金钏儿虽然是个丫头,素日在我跟前,比我的女儿也差不多。

    这就是贵妇人对待下人的态度,她从没有把她们当做平等生命去看待,温情脉脉的表面背后是泾渭分明的阶级差异。

    从某种程度来看,宝钗就是王夫人的翻版,宝钗的冷静也是正常反应,在她所接受的教育中,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在处理金钏儿事件过程中,宝钗充分展现了自己的体贴和大度,通过这件事赢得了王夫人的信任。

    王夫人无意中说出的“我想你林妹妹那个孩子素日是个有心的”这句话,也流露出她对黛玉的不满。

    谁是“有心”谁又是“无心”?王夫人其实一点都不明白。

    她错把无心的金钏儿、晴雯撵出去,却把真正有心的袭人当做心腹留在宝玉身边,不得不说王夫人并不是一个有识人之明的母亲。

    金钏儿之死充分暴露了王夫人作为一个母亲的自私狭隘和作为一个贵妇人的冷酷无情。

    如果不是金钏儿事件,我们或许被王夫人表面的仁慈所欺骗,以为她是个好性儿的贵妇人。

    有了金钏儿之死,后来的晴雯之死就不奇怪了,一切早有端倪。

    2022-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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