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晚上八点,天还没有完全黑,远山还清晰地矗立在天边,一道道彩霞沿着山脊越拉越长,仿佛一匹匹缎带此起彼伏。
阵阵蝉鸣传来,空灵中似乎要穿透时空。远处,几个赶牛回家的老头,悠闲地跟在牛的后面,东张西望,一脸的慈祥。
妈妈在院子里忙着收粮食:宽敞的院坝整齐地晒着刚收回来的玉米,金黄金黄的,干净中透着晶莹。
两个女儿也跟着外婆忙手忙脚,祖孙几个在那里有说有笑。虽然女儿们压根帮不上什么忙,甚至是一直捣乱,可是外婆特别高兴,一个劲地鼓励他们做这做那。
妈妈总是很忙碌,一件接一件事情,没有任何时候闲下来。实在没事的时候,你也会见到她提着扫帚和拖把从一间屋打扫到另一间屋子。
晚饭时,桌子上一大桌好吃的。鱼,是我家屋前面的大水库里钓来的;豆腐,自己的豆子制作的;鸡蛋,家里的母鸡生的;辣椒,西红柿,茄子,土豆等都是妈妈自己种的。
今年虽然天干,可是我们家里的蔬菜特别丰富,而且因为太多吃不完,妈妈总是给邻居家们送去很多。
“前几天,有五六个路过我们家门口的邻村的人,妈妈热情地招呼她们进屋喝水,最后还给她们一人送一方便袋辣椒!”爸爸笑着说。
“反正我们也吃不完,而且园子里还有很多很多正在结辣椒呢!”妈妈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
“不要说是认识的,就是来水库钓鱼的外地人,你妈妈都会热情地招呼,还会给她们送自己种的东西呢!”爸爸接着说仿佛是在跟我告状一样。
妈妈很勤快,很擅长经营园子里的各种蔬菜,经常带给城里的哥哥和弟弟们吃。
她说:“自家种的蔬菜环保,没有打过农药,可以放心吃的!”
晚饭刚上桌,就有村里的五六个邻居来到妈妈家。在爸爸妈妈们的热情邀请下,他们也拿起筷子跟我们一起吃饭。
因为隔壁村有一个人去世了,他们几个是来约弟弟一起去坐夜(有人家里死人了,去守夜)的。弟弟拿出冰冻啤酒和上好的白酒(他刚从外地买回来的猕猴桃酒),大家坐在一起慢慢喝酒聊天。刚吃到一半的时候,外面有一个人喊道:“我也要来吃饱饭再走!”
说话间,一个高大的小伙子走了进来,原来是村里的小勇,他跟弟弟一起长大的。虽然是邻居,可是我有好多年没有见过这个小伙子了,似乎曾经眼里的小孩子们,也都长成了中年人的模样。
妈妈说小勇长期在外面打工,早些年也结婚生子,可是他跟老婆因为脾气不合而早已经离婚。他儿子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现在都读四年级了。
十几个人边吃饭边聊天,天南海北,特别热闹。妈妈一直忙着给他们加菜加饭,也没能安静地坐下来吃几口饭,可是我发现妈妈脸上总挂着微笑。
吃饱喝足后,弟弟们一群人准备动身走人户。我也跟着他们来到院子里,瞬间我被眼前的场景惊讶到了:七辆摩托车整齐地摆在院子里,特别壮观。我以为他们来等弟弟是因为要坐弟弟的小车一起去,原来他们大家都人手一辆摩托车,来我们家等弟弟只是为了大家一起去更加热闹。
现在的农村条件都很不错,家家户户不仅一切电器设备齐全,更是大车小车都有。
看着七八辆摩托车一起出发,我突然热泪盈眶。为村民们拥有的越来越多的幸福,为农村里人与人之间的那一份真诚,纯朴和善良。
邻里间如这般的真情友好也只能出现在农村里。我在工作的城市里有两套房子:第一套房子里我住了近十年,可是连同楼层的几户人家我都认不完。我们家对门的男主是一所高中的语文老师,我们总是在电梯里碰面,每一次都热情地打招呼。可是至今我都不认识他媳妇,甚至她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十年来硬是连一面之缘都没有过。只是听说他们家儿子调皮,从某重点中学辍学了,然后又高价进了某所重点中学等。
还有我们家斜对门,至今我也不清楚他们的家庭结构。以前总看到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进出,偶尔还会有一群学生进出,再过不了多久,那个女孩就辍学了,而且肚子也渐渐大了起来。突然有一天,她们家里来了很多人,好像是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之类的,还有一个初中大小的男孩,一家人似乎吵架一样。再过不了多久,那个女孩结婚了,他们家给她举办了特别隆重的婚礼。
听我婆婆说,结婚的是户主的大女儿,她在一所重点高中读书。可是她一天跟着别人闲逛,高三的时候居然怀上了孩子,还死活要求跟那个男的结婚。
她爸爸妈妈都在外打工,把小儿子一直带在身边读书。男主好像是当什么老板,家里特别有钱,也正是因为忙着挣钱,才对孩子疏于管教,最后导致孩子走上了那样的道路。
我们那楼层还有一户人家,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主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三年前,为了女儿读书方便,我搬到另一个小区。对于现在同楼层的另外三户人家,我也是压根不认识。每天早出晚归,我们那栋楼的人碰到都认为我是走亲戚的。
不过对于同楼层甚至是一栋楼的人,我两个女儿倒是比较熟悉。每次坐电梯女儿都主动给她们按电梯,大多数时候她都记得别人住几楼,还不停地给我介绍:“妈妈,这个婆婆是六楼的,那个爷爷是八楼的,这个阿姨是住在我们斜对面的……”
晚饭后,大家走的走,忙得忙,厨房里一片狼藉。我挽起袖子帮忙妈妈收拾,结果妈妈硬是把我推开。她说:“我现在没有别的事,你去休息,别把白衣服弄脏了不好洗,出去出去!”很快,家里又被妈妈收拾得干干净净,整齐有序。
转身,妈妈又开始在院子里忙碌起来:喂狗狗,收粮食,扫地,陪女儿玩玩具等。
看着一刻也没有闲下来的妈妈,我既心疼又特别高兴。虽然我,哥哥和弟弟都再三要求爸爸妈妈别在种什么庄稼,我们随便买一点他们都吃不完,可是快七十岁的爸爸妈妈总是闲不住,他们也不喜欢待在城里,他觉得在自己家里种种菜,在园子里种一点庄稼特别好。既锻炼了身体,还很充实。闲下来的时候,跟村里的叔叔伯伯,阿姨婆婆聊聊天特别开心。
我搬一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看着忙碌而又一脸幸福的妈妈,看着蹦蹦跳跳的孩子,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如果有人问我,这辈子对我影响最大的人是谁,我会毫不犹豫地说是妈妈。
妈妈不仅勤劳,贤惠,接人待物更是被左邻右舍视为典范。无论何时,她都是轻言细语,和蔼可亲。嫁给我爸爸几十年,从来没有跟邻居们黑过脸,更别说吵架。对我们三姊妹也是特别有耐心,一直用言传身教影响着我们。
哥哥也总是说:“我们这辈子能遇到这样贤惠的妈妈,真是我们三姊妹最大的幸福!”
谢谢您,妈妈。这么多年,我好像从来没有说过“我爱您”,但是我知道,你才是我这辈子最好的老师。无论何时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想起坚强的妈妈,然后我就又找到了勇敢,找到了坚持下去的理由。
附上七年前,我为妈妈写的一首诗:《带上你,远行》
夜,掏空了尘世的烟火
风从耳边轻轻地划过
娘的呼喊,又一次悄悄落在了心窝
风掀起你单薄的衣衫
送来阵阵心痛
穿过夜的黑,给不了你温度
你的守望,又一次让我模糊
想念的
还有村口躺着的那棵老树
笑声填满的老屋
屋檐下挂着的鸟窝
那里,塞满了我童年的喜怒哀乐
门前的小河
流不尽儿时嬉戏的脚步
那河畔,盛开着童年的花朵
每一滴水
都染着记忆的芳容
那棵一起成长的梨树
喂养我多少的渴望
在梨花飞雪的日子
谁来给你葬送一地的离殇
我曾留在你身上的脚印
你可有替我好好收藏
邻居家的大黄狗
追着我跑遍过坡坡坎坎
是不是,还在门口等待儿时的玩伴回头
屋后的那棵翠柳
你怎么就驼着背,头发稀疏
是不是岁月,雕刻出你满脸的忧愁
抬起头,我看见白云悠悠地远走
留下一个孤单的村庄
那里,每天都只听见孩子哭泣
和老人无助的守候
被梦想牵着远走
就忘记了那间茅草屋
还有,那曾天天相伴的老黄牛牛
你听,河边,水沟旁,还有山头
都是娘的呼喊在游走
抓一把时间整理
除了岁月拉扯的痕迹
还剩下什么
我低下头,寻找有娘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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