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火引蝉
蝉是我最喜欢的小动物之一,在生物学上它是属于昆虫之列,但我从来没有把它当做昆虫。我想昆虫是一种比较令人恶心的东西,与蝉的形象相差甚远。蝉是我儿时的好伙伴,也是我儿时的美食,曾带给我童年无限的乐趣。
喜欢一件东西,就想方设法想拥有它,于是我就想了各种办法去捉蝉。在蝉还是爬蚱的时候捉到它,是最稳妥的办法,但需在黑夜里进行,而且漆黑一片,也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出来,很多时候无功而返。
还有一种最得意的办法,就是在黑夜里点火捉蝉。不过这种方法要在大人们的带领下进行,小孩子们玩火可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经常不被大人们允许。而大人们对捉蝉的兴趣往往要比孩子们低得多。所以,这种办法并不常见。
我二姑那时候还是个大姑娘,还没出嫁,她天生一副男孩子的性格,经常带着我玩些有趣的事情。她在下雨天会挽着裤脚趴在水里,去田野里折甜格档。她也会在油灯下一边缝衣服,一边听我讲英雄邱少云的故事。在一个漆黑的夜里,她带着我点火捉蝉,收获颇丰。
我家后院的大院子里种着很多榆树,白天里很多成年的蝉在树上扯着嗓子吼叫,蝉鸣一浪高过一浪,吵得大人们都睡不成午觉。
在月明星稀的夜晚,树枝上方的天空泛着亮光,也会引起它们一阵一阵的聒噪。也许它们以为还是在白天呢,舍不得呀,浪费有限的生命,抓紧在生命的旺盛处放歌。如果远方有哪一只蝉起个头,开始鸣叫,我们家院子的蝉也会跟着叫起来,一浪高过一浪,一浪接着一浪,那声音就像海洋中的波浪。在漆黑的夜里他们就不叫了,静静的爬在树枝上。我知道,那树叶深处的树枝上藏了大量的蝉。
蝉是喜欢光的,见到火光,他们会飞奔而来,好像飞蛾扑火。在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我二姑带着我跑到打麦场的麦秸垛下撕下一些麦秸,抱回来放在我家后院的大院子中间空地上。一把火把麦秸点着,微风吹动,耀眼的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这时的蝉并不会飞来。我们各自用脚一下一下地去蹬那些大榆树,或者用手臂摇晃那些小点儿的榆树。树身颤动,枝叶摇晃,藏在树上的蝉受到惊吓,纷纷呜鸣着,向火堆俯冲而下。不时地,随着蝉的一声鸣叫,我们会听到扑愣一声飞来,啪嗒一声跌掉地上。大部分蝉落在火堆周围的地面上,有个别的不小心冲进了火堆里,翅膀瞬间化为青烟,剩下胖实实的身体也葬身火海了。
这时是最快乐的时光,我们会听到无数的蝉,陆陆续续啪嗒啪嗒地跌在地面上,就在火堆旁边。我们便开始在火光的照亮下把落下来的蝉一个一个捉住,掐掉翅膀,扔进一只大铁桶里。等麦秸烧完的时候,铁桶里已经有半桶吱吱乱飞乱叫的蝉了。
然后,我把桶提到屋内,弄个盖子盖住。这些蝉被掐掉了翅膀,无论怎么样飞不走,它们无可奈何,也开始认命了。蝉的叫声接着越来越小,最后销声匿迹,只剩下无数的蝉,互相翻滚着,互相抓挠在一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们各自睡觉去了。
第二天,所有的蝉都被倒进了油锅里,给我们吃掉了。我最喜欢吃的,是蝉背部的硬壳包裹着的那一块小肌肉,无论是煎着吃,还是煮着吃,都香嫩可口,只是份量太少了。每一只蝉的身上只有像小指头肚那么一点点的嫩肉。记忆中,这样的丝丝白肉,我从来没吃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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