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从步入乡村开始
一个月前,Max 和团队来到贵州和湖南的山村进行了三周的实地调研。在美国生活了十年的他,之前鲜有与中国大农村深度接触的机会。
第一次见到中国乡村是在初中,他与父母一起去甘肃做义工。
「挺受冲击的,原来真的有人过着缺水、缺电、缺食物的生活,和自己触及的生活完全不一样。」
带去的图书、运动器材没能够给当地多少实际的帮助,但 Max 感受到他们是开心的,也被他们的淳朴简单打动,想着未来或许可以为他们做些什么。
第二次步入乡村,正值大学申请。他希望多积累一些对环境学领域的了解和思考作为提前准备,理想学成回国后能够为环境问题带来一些改善。于是走访城市的环保局、环保组织,开展课题研究。
广阔的农村地区也有环境问题正在发生,却少有人关注。为了更全面了解中国的环境问题,Max 跑到贵州山村,住在农民家里,调研当地工厂对环境带来的具体影响、当地人如何看待环境污染、对未来有什么忧虑等等。
「当时住的房子楼下就是猪圈,每回去旁边的厕所都一阵紧张。」但他明白,只有深入当地人的生活,才能了解他们真实的想法。
看到村民烧塑料做饭,解释会致癌也不环保,却很难得到理解。砖窑厂厂主对污水排放、空气污染的影响没有多少概念,认为没有人管,问题不大。
村民们环保意识薄弱,少数即便感知到了发展带来的问题,也不知该如何去做。
「要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是非常困难的。自下而上,去教育还没能完全解决基本生存问题的农民保护环境,显得难上加难。或许从引进技术、调整政策这样的外部力量入手,才会有更可持续的机会。」
前两次乡村经历填补了 Max 对中国大农村的认识。而最近这趟尚有余温的田野调研,是他踏入乡村最久的一次。聊起其中的发现,他还面带兴奋。
「每个村庄其实很不一样,各有各的性格、民风。」
贵州雷山的村民虽然贫困,但大多积极地找寻生计机会。在地里务农,找一份搬砖打水泥这样的小工,或者在家做刺绣,很少有闲暇。湖南城步的村民则稍显消极,不少选择赋闲在家,等工作上门。
因此与两地村民的接触、交流方式也不相同。
贵州苗族特别热情,一进门先得喝两碗酒,酒下肚之后就像自家人一样聊开了。而在城步,打开当地人心扉还是需要一些更直接、务实的交流,比如可以带给他们什么样的帮助。
「在中国,很多人习惯把话憋在心里,有什么不满不会直接抒发,或比较含蓄在意说辞。美国人则相对直接,想什么说什么,与陌生人聊聊天气、最近发生的大事也很正常,不太会去提防对方是因为什么而接近。而在国内,就可能会被怀疑意图。」
更适应在美国的相处方式的他,享受在雷山与当地人沟通的状态。
「没有明显目的性,就侃大山、家长里短地聊:你们家几口人啊,有多少收入啊,孩子有没有调皮捣蛋啊。」
其中一户家庭条件窘迫,男主人因为瘫痪无法打工挣钱,一家老小的重担都落在了女主人身上。她既要忙活家务,又要种地养家,仅有的社交活动也没法参加。
平时没法把苦楚和身边人说的妇女,在 Max 他们面前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说着说着就哭了。
「我很惊慌啊,怎么办呢,第一次访谈竟然把人访哭了。」
幸好,妇女说完之后心情好多了。
「那一刻觉得调研还是很值得的。我们能够真正走进他们心里,产生连结,了解他们的需求到底是什么。一起喝过酒,哭过,会有更多的感同身受。」
在沟通上,他也成长不少。「第一次去城步的时候很不接地气,和围坐一圈的农村妇女们介绍 MSC,介绍我们项目的意义,底下是一脸迷茫。」
Max 意识到这样的话语表达,无法产生实际意义与回应。不如简单地说,我们是来帮助你们的,开发的项目可以带来就业机会,所以想向你们了解一些情况。
令他意外的是,在美国推崇的有机主义、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在雷山都有很好的体现。
不用化肥农药,种植过程不追求速成。因为农民不着急以此赚钱,主要自己食用,自然对食物有着高要求。项目团队深感在当地吃到的肉和蔬菜比城市里的更优质健康。
回顾调研,Max 意识到农村问题不是引进一些技术就可以解决的,需要大量人力物力的投入提升当地人的意识、行为和产业水平,因为大量问题产生于机制或是本身理解的不足。
「在美国农村,农民们有更多可触及的政府、养殖协会等各方资源和反馈渠道,生活质量也更有机制上的保证。尽管两国国情不同,中国的乡村发展或许能够从中获得启发。」
攀岩、探洞、钓鱼、山地骑行……
在选择环境领域学习的背后,是 Max 一直以来对大自然的关注与热爱。
小时候每到假期,他就会跑去山里玩耍。在美国读高中时,他有了更多与大自然亲近的机会,慢慢对攀岩、钓鱼、山地骑行等户外运动产生了兴趣。
学校常常组织攀岩、探洞等活动,周末,Max 就会跟着老师同学探索「无人区」,感受大自然的奇妙。
「看到那些美丽的风景,神秘的洞穴,可爱的小动物,真的不忍心这样的环境受到破坏。」
高中毕业那年,他在一次由老师带着用假鱼饵钓鱼的经历中感受到了这项运动的魅力,从此越陷越深,大学时期几乎每周开车三四小时去海钓。
如今回国快一年的他,最想念的还是回美国钓鱼。Max 边说着,边翻出了海钓视频,解释画面里的细节。
「这是一个与大自然斗智斗勇的过程。需要通过自己的经验和判断吸引鱼上钩,但是只上钩还不行,鱼有自己的侵略性,会挣扎,要继续与它搏斗。这其中的乐趣很难用语言描述,或许是一种征服大自然的成就感吧。」
在《老人与海》、《鲁滨逊漂流记》里,他更能体会到与主角们的共鸣。
同是毕业那年,Max与小学同学二人,从成都到拉萨沿川藏线骑行,整整 21 天。当时父母都不同意,但年轻胆大的他们没考虑太多,做了一些体能方面的准备还是出发了。
旅途中确实吃了不少苦,遭遇爆胎、暴雨、抢劫。骑行正值雨季,当地常会出现山体滑坡等情况,与他们同期骑行的一群人遇到了桥体塌方,人车一起掉入了怒江。他讲到这儿还是心有余悸。
「但这是一段非常棒的经历。」他想着未来还可以和孩子们炫耀,「如果没有去川藏线骑过车,真的难以想象中国大自然有这么美。」
在途中,他们会与同行的人组队,一起吃饭、聊天、住青旅床铺,这也是骑行旅程中的独有乐趣。
如果说高中时期带给他的是个人兴趣的启发,大学时期的他则有了更多思维的成长和对大自然的多面认识。
「文理学院教会我独立思维」
与很多赴美留学生不同,Max 申请了与大学并行的另一种教育体系——文理学院。
这个选择一方面源于他高中所受教育的相似性。学校开放多样的自主选课,进行通识教育,很少教授应试知识。学生们被要求读名著,也需要学习量子物理理论,同时被鼓励自主开展课题研究。
Max 很享受这样自由、又有教授支持的学习氛围。
当他真正在全美排名第三的文理学院 Bowdoin College 学习时,四年时间需要完成文哲史数理化、经济社会艺术政治等专业课程。这与一般大学所要求的至少在个人专业领域上接受两至三年的学习完全不同。
Max 和同学打趣,像他们这样的文理学院毕业生很难找到工作,因为缺少专业技能训练。后来渐渐明白,学院是在教导他们突破自己的舒适区,发掘自身更多的可能性。
他们锻炼的多元思维能力、与更多领域人才沟通的能力,是未来更被需要的发展潜力。
「学校想要培养的不是一个只会码代码的码农,而是掌握多领域、多样化思维的多才码农。」
更重要的是,他在学院收获了独立思考和批判思维。
「教授不会告诉你对与错,只会不断对你给出的答案进行追问,引发更深入、辩证的思考;也会从更宏观的视角指出观点存在的问题,引导你去补足。」
面对这样的挑战,他就需要学习找寻更多的材料不断地精进自己的答案,证明自身。
另一方面,家庭也很大程度影响了他的选择。奶奶是基督徒,爸爸妈妈经常在业余时间里参与公益,他从小受家庭教育要尽力对别人好,帮助别人,自己也会问心无愧。
而 Bowdoin College 有一个类似的鲜明理念「For The Common Good」,需要学生心怀社会。
「你认为什么是 Common Good?」这样的问题就出现在入学申请中。简单来说,「拥有一颗为公的心,以公共利益为先」重要的是真正践行。
学校有专门的组织开展各种类型的志愿公益活动,要求每一名学生参与,培养承担社会责任的意识。Max 就曾参与为索马里难民搭建栖身所、Divestment 游行等活动。
在这所文理学院,Max 找到了价值观上的认同,也开始更深度地关注与思考社会问题。
自然的分享者
大学期间,Max 曾在世界资源研究所( WRI -全世界最权威的环境智库)和大自然保护协会 ( TNC - 全世界最大的环保 NGO )实习。与 MSC 的工作对比,他发现了商业与学术、咨询公司与 NGO 智库之间的不同。
「智库和 NGO 的工作更偏研究性,也更具备学术的客观性。」
在 TNC 参与的水基金项目,需要对 TNC 在中国开展水源地保护和推广水基金模式提供建议。
Max 与组员把研究拆分成具体的问题逐一分析:十个海外水基金各自的优势劣势、运营时遇到的困难、在当地的资源方等等。之后厘清整体的框架和背后利益机制,整理成模型。
△ Max 参与撰写的 WRI 2015-2016 可持续发展报告
学术项目也更深究问题的本质和体系性,像农村教育行动项目 REAP(Rural Education Action Program),在项目地深耕十多年把研究经验做成项目,又从项目中获取新的认知经验为中国教育政策制定提供依据。
「MSC 解决问题的方式与这些研究基本类似,但挑战在于如何在有限的时间内将一个社会问题研究彻底。或许只能尽可能多地收集信息。」
此外,在 MSC 项目的执行会受到客户需求的影响。
企业的出发点即使以社会问题为导向,但多数把商业回报作为最终目标,看重项目落地的可行性和实际效益。由于出发点带有商业倾向,所以实操中的思维模式和选择都会不一样,我们需要在其中不断权衡。
随着工作的深入,他的思考发生了转变:NGO、智库研究问题深入,资源丰富,但行动相对被动,依赖于外界的资金支持,想要扩大影响还是需要企业的力量。
而把一个问题研究透彻不是 MSC 的职责和初心,我们所做的正是整合多方资源包括学术、NGO 的,将企业和社会问题连接起来。就像是一个杠杆,撬动、匹配各方资源,形成更大的解决力与影响力。相比于直接输出方法论,更多地是做第一次的探索。
在其中,Max 希望做一名自然的分享者,将可持续发展的理念影响更多人。
「通过科学推导出可持续发展的模式,经济发展与自然环境是有可能和谐共处的。」
他列举了让人咋一听有些费脑的专业例子:
水电站如果建得过多,一方面会导致水源枯竭,另一方面会影响鱼群生存,因为无法洄游到上游产卵,下游的又被捕捞。但如果通过调研分析,可以测算出水电站如何搭建既较小影响洄游鱼类,又能最大化自身功用,实现双赢。
但是相关信息的普及度并不高,大部分人处于这类可能性的盲区。很多企业在根源上也并不明白环保的意义,只遵循政策要求,没有考虑它将带给企业的长远利益。
在监管法规更明晰的情况下,需要有组织代替大自然发声,告诉大众和企业可持续模式的重要性。
Max 还曾在 WRI 参与大数据平台的开发。收集全球水环境信息,结合当地的天气、地质灾害情况等综合分析,通过大数据预判某一个地方可能的环境解决办法、未来发展趋势,并研究如何将现有的解决方案复制到全球。
受到启发,他思考着如何在 MSC 建立一个数据分析的基底,能够在未来将大数据引入可持续发展咨询,甚至社会问题的解决。他相信足够量的数据信息可以帮助更精准地判断情况、解决问题。
最近,Max 也尝试自己从头到尾地运营项目:从初步 BD,Proposal,项目开发推进,与客户沟通到后期的项目落地执行。
「这是一个不断学习的过程,现在交付慢慢变得游刃有余,会留有充裕的时间。」
找寻到人生中的兴趣点是一种幸运,而对于 Max 来说,这种对自然的热爱,伴随着他成长并延伸成了专业甚至是一生的事业,这或许更让人羡慕吧。
* 内容编辑:MSC咨询品牌部 杨晓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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