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瓦的记忆

作者: 先生影只 | 来源:发表于2017-10-27 21:39 被阅读18次
    黛瓦的记忆

    文物与博物馆学专业的我,有幸接触过诸多的文物,珍贵的玉器、铜器、金银器;精致的陶瓷器、漆器、纺织品;饱有深厚底蕴的汉砖、古文献等等。

    考古实习的日子里,更能亲手触摸到这些平时被严密保护在玻璃柜子里,仅供人观赏的东西。黛瓦是我尤其钟爱的,文物价值不高,却牵连着儿时的记忆。

    小时候有一段时光是在泥巴房子里度过的,房顶铺满了黛瓦。以至于整个童年的记忆都与那黛色的瓦片纠缠不清。恋旧、恋家是常有的,却不轻易为他人所理解。

    我所怀念的不止田野升起的袅袅炊烟,不止空气中弥漫的饭香,也不止儿时伙伴的身影,还有在深夜里被喧闹声吵醒,隔着纱帐便能感受到的屋顶的电闪雷鸣。

    老家的土房不大,也少见窗,只有屋顶上称为“亮瓦”(玻璃做的瓦)的东西,能把外面的光影捎进几许。

    家里三姐妹挤在一个房间,爸妈就在隔壁,此时家人都是紧紧在一起的。夜晚也就不显得那么狰狞可怕,更多的是静谧随和。

    闪电在空中剌剌地劈,生怕不小心闪进屋里来。雷滚滚而来,雨,当然也如期而至。这时,家人纷纷醒来,白炽灯光色似烛火,在我眼中却是灯火通明。不知怎的竟仿佛感到一阵安心。

    雨水透过黛色的瓦滴进屋子里,噔,噔,噔……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落入慌忙撂在地下的,映着大红花的瓷盆里。

    黛瓦的记忆

    我想,若不被发现,雨水渗进夯实过的土层里,指不定也会有一颗豆子趁着黑夜悄悄发了芽,第二天便可以吃豆芽菜了。

    旧时的瓷盆,现已不多见,电影《山楂树之恋》里,映着火红山楂树的瓷盆,是我对这部电影最深的记忆。

    小时候,家家户户都是有这种大红花瓷盆的,大多是牡丹罢,老人都觉得喜庆。每逢喜事,便有这瓷盆的身影,嫁娶或有新生儿的家庭里都会添置那么几个。

    现在,这种瓷盆早已不多见,被时代所渐渐淘汰,记忆里的大红花瓷盆远去了,我的心里却将它永久的珍藏。

    大多的这种夜晚,家里排行最小的我就竖着耳朵,横躺在木架床上。

    是的,我能听见雨滴落在黛瓦上,渗进瓦缝包围隔梁,在梁上慢慢汇集,最后不紧不慢的垂直落入盆里。

    家人还在慌忙检查屋顶漏雨的情形,心中带着“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愤懑。而我心里却好奇,这看似苟延残喘的泥屋竟能抵过如此多的风风雨雨。

    更甚的是,儿时调皮,老是把墙体松动的部分抠下来,当粉笔,去做跳房子的游戏。现在的我大抵是不愿意去伤害本就千疮百孔的泥屋吧。

    不禁佩服起那时的泥瓦匠。遗憾的是,我并未有幸见过他们,见识他们高超的技艺。

    考古学习中,我知道了原始的天然洞穴和岩厦,半地穴式房屋,也了解了干栏式建筑到地面木构房屋的转变。但我仍对泥屋的建造过程保留有一丝无知。

    只因我出生的九零后时代,已不属于他们。他们建造的东西也还并未纳入博物馆。但愿他们会停留在上一代人的回忆里,但愿仅剩的泥屋不再颓然倒塌。

    黛瓦的记忆

    黛瓦的记忆,自从家里建了水泥砖房便不再增加,姐妹们也不用再挤在一个房间,两层的楼房里均匀分散着一家人。

    同样的雷雨夜里,我只能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看着窗外的天,随着闪电和雷鸣而眨眼,听着窗帘被狂妄的风撕扯的声音,趁着安静的间隙偷偷吸两口气。

    不会再有人把我吵醒,也不会再灯火通明,但我依旧期待着。

    黛瓦的记忆,难以磨灭,或将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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