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项小北
2016年,20岁,是我。寄居在一个二线城市,就读于一所三流本科,欣羡别人一流的品质生活。20岁的我偏执、孤独、乖戾、不安而彷徨。
20岁的我拥有超乎同龄人水准的向上态度,缺乏同龄人水准该有的自控力和执行力;20岁的我不懂时尚,曾经不懂YSL,现在摸不清口红的各个色号;20岁的我不善交际,电话黄页上的联系人对我永远是一串没有生气的数字;20岁的我稚气未脱,没能摆脱也不想摆脱小孩子一样执拗的想法和脾气;20岁的我还是唯唯诺诺,害怕为自己争取,装作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巧言善辩的永远不是自己;20岁的我也惶惶终日,憎恶今天的自己,忧惧把明天也活成今天。
从小到大,梦想从大到小,最后成为20岁的我今天的缩影。远离了曾经的豪言壮语,远离了幻想中长大后的自己。20年,你们的孩子长大了,我也终于没能活成你们期待的样子。
很小的时候,从记事起,因为家庭某些关系,我就是那种很乖很乖的别人家的小孩。童年完全就是校训里循规蹈矩、积极向上、朴素认真的写照。我是老师眼里的优等生,邻居眼里听话的好孩子,在亲戚眼中更是弟弟妹妹们标榜的对象。如果那时候每个人人手一朵小红花,我小小的额头和脸颊一定不够贴。
可是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我的认真、乖巧源于家庭的威慑力和强压。我不可置否地去执行。因为家庭条件的特殊性,我常常自卑,所以不敢变得不优秀。
回首十几年,成长就是一个裹小脚的过程。那些艰辛疼痛并没有真正意义上雕琢打磨我,而是扭曲着我原有的天分和兴趣。常常拿到满分,奖状的光辉足以映满整面的墙,我做着别人以为光荣的事,收获意料之内的肯定和在那之后的空虚。我常常陷入为时已晚的恐慌,那么早,我便学会对这个世界巧妙地曲意逢迎。
小时候,常常和班上成绩好的女生一起玩,因为每次和她们一起玩,爸爸妈妈总是很开心的样子;那时候常常被学校里的淘气鬼欺负到哭,忍气吞声也不愿说出实情,因为他们不喜欢我怯弱的样子;和初恋男友相处两年分手,只是因为闺蜜对他的否定;初中的时候不敢花时间在自己喜爱的美术上,战战兢兢投入所有时间,混了三年第一,却少有真正的朋友;高考前几个月,在学校里高烧近40度不退,强撑着不告诉爸妈,害怕他们担心,最后自己差点没在课堂上昏过去。
这是一个常常需要逢迎的世界,但是不得不承认,我消耗了太多生命力与热情去逢迎这个世界。该哭的时候笑着,渐渐地,分辨不出自己的快乐和悲伤。
20岁,我一直想要做一个成功的人,追逐所有通向成功的捷径。可是,我越来越迷茫。我在一所极其普通的大学里极其庸碌地庸碌着,不确信前方是哪里,不确信梦想是不是真实存在。保持自己不温不火的成绩和性格,所有的热情如温水煮青蛙般被扼杀在重复的光阴里。每天晚上上床睡觉前,我都十分害怕明天又要重复今天。渐渐地,我明白如果你所在做的事情分明不足以让你投入热情,再大的目标也失去了意义。
冯唐说,人都有初生,都难逃一死,中间轨迹,浮云过眼,飞鸿留指爪。鸡蛋里挑骨头,无意义中挑有意义。
一个人生命是否有意义一定不是用成功来界定的。成功学大行其道的今天,从书本到网络,随便打开一则公众号推文常常可以看到类似“如何月入百万”、“如何把时间最大化利用”、“如何在三个月内获得XX学位”等。我们越来越追求效率却忽略内在的声音。当这些东西模糊了你的视线,扰乱了你的方向,这种刻意追求无非是给了你一把刀。你捅入自己体内还苟延残喘地拔出来炫耀血色多么生鲜明媚。
今年我20岁,我想去一趟西藏,不是为了在朋友圈上炫出那个坐标,而为了亲眼去看一眼圣湖羊湖雍措,坐在古老的大昭寺前谛听古老神秘的藏族故事;今年我20岁,我想拥有一块自己的单反,走走停停。有钱的时候拍摄远方的人和事,缺钱的时候就记录身边那些或艰辛或温暖的动人场景,不求出名,只求随心和欢喜;今年我20岁,我想在业余的时候拿起画笔,多一种方式表达我眼中的世界;今年我20岁,我想要把自己关起来一段时间,把以前想读却没有读的书读一遍,文字总让人不那么孤独。
真的还有好多路没走,好多书没读,好多风景没有看,而这些都不是那些无目的前进运动可以带给我的。
现在我不再像曾经那样压迫自己学厌恶的学科,门门考试拿A,每个学期得到奖学金,跳远一定及格,把大把时间花在机械疲惫的兼职上……我不再苟同所有的隐忍和坚持都能有所谓的守得云开见月明。在那之前,你首先要弄明白的是,你坚守之后所看到的明月是自己喜欢的吗?在坚守的过程中你会不会放弃对自己更为宝贵的东西?
于我而言,我想要的只是活成一个简单正直的人,拥有张弛有度的工作和生活。爸爸妈妈,我不是个你们眼里有志气的孩子,不想赚大钱,也不想做大事,只想做些小事,去去陌生的地方,有一方天地让我和不讨厌的人生活在一起,看喜欢的书,码自己的字,最好以后有个可爱善良的孩子,仅此而已。
爸爸妈妈,20岁的我没能活成你们期待的样子,我不说对不起,因为20岁之前我活了你们想要的样子。接下来我要开始活成喜欢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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