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一开,两人一路疾行,只两个时辰,就抵达了平时半日才能到的杏乡。他们在村口的茶馆停了下来,让马儿也歇会。纵使是耐力较好的马儿,也抵不住这样持续的狂奔。
茶馆在屋外搭了个布棚遮阳,摆了四张桌。在这没有电器的时代,屋外吹些自然风比在屋内闷着舒服。虽然还是春季,隅中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棚下三桌已有人乘凉,两人便坐在了唯一的空桌上,点了些茶水和吃食。
其余三桌原本是各自闲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聊到了一起。他们的话题,都是同一个人——月娘。
“听说了吗?石井镇云仙坊的月娘被人杀死了。”萧白身后桌上的大胖子,裸着上半身,故作神秘,嗓门却大得让棚下的人都听得见。
“什么?就是那个软腰肢的月娘吗?哎哟喂,我上个月还有幸见过她跳舞,那小腰肢,软得跟那杨柳似的,什么人竟对这么个美人下得了手?”胖子隔壁桌的一个麻子惊叫着,转身过来搭话。
“听说云仙坊的月娘最后招待的是一群西域的行商。”胖子扯着鸡腿,大咬了一口。
“是行商吗?我怎么听说先前的两起是一群镖师?”吕清盈隔壁桌一精瘦的小个子也开始搭话。
“先前的,怎么还有?”麻子再次惊叫起来。
“是啊,算上这石井镇的,这是我第三次听说月娘被杀了!”小个子一脸惋惜的道,“唉,可惜了,都是上好的美人,还有些名气,就这么没了。”
“怎……怎么回事,居然有三个月娘?”麻子太过震惊,连话都开始结巴。
胖子和小个子瞥了他一眼,一副“你这都不知道”的嫌弃模样。最后还是胖子开了口,学着城里说书人的样子,清了清喉咙,以筷子击桌,开讲:
“话说二十年前,扬州云霄音舫,有一位出了名的艳色美人,琴技和舞艺,没人可比。多少公子哥儿,难求一面。此人正是月娘!”
“你们想想,扬州那是什么地方,多少美人啊,个顶个的好看,咱这乡里的美人到了扬州,连个尾巴都排不上!这月娘啊,长得十分水灵,说她是天宫的仙子都不为过,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就在赏花大会上夺了花魁。”
其他听众不禁发出一阵惊叹,赏花大会那可是名满天下的一大盛事。每年八月十三,中秋前夕,各地都有相聚赏花的习俗,尤以扬州最为盛名。既是在扬州,除了赏真花,自然少不得那群更娇艳的美人花。
青楼勾栏里的女子竞相在赏花大会上一展才艺,围观者参会时手持一朵鲜花,见到喜欢的女子便将手里的花扔到台上。是以参会前上台的女子们都要积攒些名气,才有机会拔得头筹。像月娘这样,一出现就获得花魁的,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可天妒红颜,月娘出了名还没几个月,各地就开始爆发了一场大瘟疫,死了好多人。扬州当时都封城了,但不知怎的,月娘还是染了病,当众被人拖走,在城角给烧死了。”
众人一阵叹息,红颜总是多薄命。
“这跟这些月娘有什么关系?”麻子默哀结束,问道。
“自那之后,每家勾栏青楼都将最出色的女子改叫“月娘”,想借月娘名气招揽客人。不知为何,反而引来祸事。”胖子也是露出一脸疑惑。
“总之,大家见到西域往来的行商都注意着点。”
其他听众应声附和着,随即又谈论些别的事去了。
吕清盈端起茶杯,碰到唇边,抿了一口。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外人口里听到关于她娘的事情。胖子口中的月娘,就是她娘齐云月。也难为这胖子了,二十年前的事情还打听得这么清楚。显然他并不知道,这故事还有后半段,要不然哪里来的她呢!
萧白越听,脸色越白,握杯的手越捻越紧。终于,在瓷杯碎裂之前,他松开,“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老白,你去哪?”
这会小吃刚上,还没吃两口,虽然味道一般,但顶饿。两人起早赶路,早就饥肠辘辘。平时这种情况,萧白早就狼吞虎咽,大嚷着让她回去做好吃的。今天居然一口没动就走了?
“救人。昨夜浮生楼里,来的就是行商!”萧白驻足,侧头道。
吕清盈一心只想着平谷村的事情,不想再耽误时间。可又叫不住他,只好跟了上去。本来这世间的人各有命数,没到时候,再大的险境,总能避开要害。可自从獓因现世,搅乱了世间人的命数。本不该死的死了,该死的又来不及收魂。她跟着萧玄萧白见了不少,也救了不少。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两人又花了两个时辰,赶回了鄞城。一路上,人头涌动,大部分都往一个方向去。吕清盈逮着一位老乡打听,原来是浮生楼今天从扬州榻云阁请来了月娘,大家正赶去一睹这位以琴名动天下的美人。
大多数青楼都有月娘,人们免不了将这些月娘比较一番。这位扬州榻云阁的月娘,正是当今排名第一的。难怪万人空巷了!
萧白被这么多月娘弄得绕晕了头,此刻他只关心昨晚见的月娘是否安好。行人太多,两人只好下了马,顺着人潮往浮生楼去。此时的浮生楼已经人满为患,都被堵到了路上。萧白拉着吕清盈,往浮生楼后门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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