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地地道道的中原农村娃。兄弟二人,排行老大。母亲务农,父亲是一名乡村教师。
自从入学第一天,我兄弟俩耳朵里只有一句话: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好大学,然后吃商品粮……虽然也不太清楚啥叫商品粮,但隐隐约约能感觉出:应该很牛掰,反正不会再像父母这样辛劳吧!
为此,身为农村人,下地干活并不多,除非特别农忙的时候或者万不得已,我兄弟俩都只有一个任务:学习。
小学学习,就绕不开三个物件:煤油灯、鞋底子,还有今天充满化解一切的“肉盒”。
煤油灯 图片/网络01
煤油灯
小学时代或者叫童年时代,我的世界里就是:上学,教室里学习;放学,家里八仙桌子上学习。晚上,爬在煤油灯下学习。
人真的都是惯出来的,今天100瓦的灯泡都不觉得亮,我现在也无法解答这个疑惑:没有白灰的土墙,灰暗的煤油灯,我怎么没有觉得黑灯瞎火,没有觉得不亮?
想起小学,煤油灯下的我就呈现了出来。如果是冬天,一种场景就不免时不时跳出来:身穿笨重的自制棉袄,手握铅笔,然后时不时用袖子擦了擦即将流出的鼻涕,然后接着写那怎么都写不完的家庭作业和父亲布置的作业。
深夜了,灯也累了,灯芯由于时间久了,烧出一块碳化的疙瘩,母亲走了过来,用针拨了拨灯芯,然后说了句:再写会就睡觉,以后白天加点紧,晚上可以早睡会,也省点油。
布鞋底 图片/网络02
鞋底子
在父母的世界里,我兄弟俩就是一切,代表希望和未来。而成绩好则是实现这一切的唯一衡量标准。
所以,成绩不好就意味着:挨打。
每次考完试,因为父亲是老师,所以成绩结果永远第一个先知道的是我父亲。
人之所以是人,就在于它会总结。一次两次,考试成绩好不好,不用等结果出来。回家看看父亲的神情就知道答案了。
只要父亲把我叫住,开始问最近课堂上都在干啥或者父亲和母亲开始吵架,那就知道答案了:一顿揍已经在所难免了。
父亲打我兄弟俩只打屁股,这一点很庆幸父亲的智慧,有些家长打孩子乱打,会出意外的。
所以,一般情况下,父亲一只手拽着我的左肩膀,一只手拿着随手脱下的布鞋(千层底布鞋还好,后来有了皮鞋底的布鞋就很疼了),然后就开始了打转转式的一顿揍。这个时候,多么希望有邻居来办事,可以终止挨打,但这种情况多半是失望大于希望,一年碰不上一两次。
所以,能挽救挨打的只有母亲一人,但通常情况下,母亲只是在一边看着,除非打得久了或者实在忍不下了。
所以鞋底子是除了煤油灯,让我记忆犹新的第二个物件。
肉盒 图片/网络03
笑开颜:肉盒
现在看来,我还真需要时不时挨打一下。因为每一次挨打,下一次成绩就会变好。成绩变好到底与挨打有没有必然联系,我现在也不知答案。但这种现象却伴随我的整个小学时光。所以,母亲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是又想挨打了。还有一句话:你就是属破车的,三天不xie就零散。
小学每年年底镇上都会举办竞赛考试,这不亚于高中生的高考。既是检验老师的教学水平(老师排名参考学生考试成绩),更是当学生的无上光荣。也是每一个学生家长春节走亲串友最大的话资:俺家那小子(或姑娘),今年可了不得了。全乡考试第一名……
每次年底镇上竞赛,对我也是生死关。也是全家最看重的事情。我也很期待每年的这次考试。期待不是因为考得好了可以获得奖状。
期待是因为我一年一度才能吃到的“肉盒”,在今天看来,从家到镇上也就十几里路,开车十分钟就到了。但在我的小学时光里,只有年底竞赛才有机会到镇上去。而卖肉盒的只有镇上有。
所以在我的小学时光里,我的逻辑是:平时好好学习,那是为了有资格代表学校参加镇里举办的年度竞赛。参加竞赛,我才有机会到镇上,我才可以底气十足的向父亲提要求:爸,我想吃肉盒。
在平时,吃盐都是要省的父亲,这个时候表现得十分慷慨:买两个大烧饼,然后夹上一个刚炸出锅的肉盒,狠狠地夹在一起,再用草纸包着,一个热气腾腾冒着白烟的烧饼夹肉盒就来到了我的嘴前。
别管烫嘴不烫嘴,我早已急不可耐了。期盼了一年,今年又吃上了。此时此刻,考试恐惧咱就让它先滚一边去吧,我要好好享受这得来不易的肉盒,不知为了这个肉盒,这一年,我挨了多少次鞋底子,烧了多少煤油灯……
这一刻,我觉得真好!
一眨眼,三十年过去了,虽然现在来到了大城市里,什么样的肉盒都见过了很多,也吃了很多。都再也找不到那在镇上竞赛前,父亲慷慨一会买的肉盒。
我曾怀疑是方子不对,也曾多次尝试回到老家,到镇上再去吃各个餐点的肉盒,均没有儿时一点点的感觉反而觉得油腻……
小学,已逝。
煤油灯,已被替代。
鞋底子,父亲已不再拿起。
肉盒,已不再是儿时的味道。
可每当追忆小学,煤油灯的灰暗,鞋底子的痛苦,均被一个小小的肉盒带来的美好全部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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