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老了岁月,岁月沧桑了容颜,我的小村子在这个只能往前不能退后的时间长河里,变得更老更破败了。直到有一天一辆推土机“轰隆隆”地叫嚣着,推翻了最西边的第一个土房子,那些曾经属于我的祖辈、父辈和我们这代人的那些温馨美好日子,就如那些飞扬起来的尘土,消逝在了有风的天空里,也如那些在地上砸过的石头瓦砾,在心底也重重留下了印记。
上高中的时候,村里的小学,学生更少了,小学六个年级,只剩下两个或者三个年级,有条件的家庭,为了孩子的教育,都搬出了大山,搬去了镇上、城里。三个老师变成了两个老师,渐渐的,学校里没有了学生,老师也被调离,村里最东边那个承载着我的整个童年的学校,只剩下三间空空的房子和操场上我们上小学时,曾经种下的那几颗靠墙的杨树,彼此陪伴。上大学之后,有一次放假回老家,走到了学校,透过那如刻了风霜的大门望进去,曾经鲜艳的蓝色窗户框已褪成了灰色,曾经明亮的玻璃已蒙上了斑驳的灰尘,一阵风吹过,树叶哗啦啦作响,风中似乎传来了“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朗朗的读书声音,朝气蓬勃,可是心里很明白地知道,尽管她如落日余晖般,还存有一丝淡淡的红色,可是她毕竟已是日暮西山了。
再后来,村子里的年轻人、孩子越来越少了,或者外出打工,或者外地上学,或者外地定居,村子就像她的年龄一样,变得迟暮又沉闷,只有在过年的时候,外出打工和外地上学的人回来,村子里似乎才会有点儿生气。可是就算是这样,村子中间大街上曾经的欢声笑语,各家大门口拉长音调的“吃……饭……啦”,清早和傍晚牛群的“哞哞”声,骡子和驴的打响鼻或嘶鸣声都消失了,村里的人少了,牛驴骡子也少了。
村子里无人住的老房子,用土糊着石头的墙壁,经过无数次雨水的冲洗,石头露出来了,藏青色的瓦砾,经过岁月的打磨,再也不能遮风挡雨,房子的一角墙壁最终塌陷于地,没有母鸡带着小鸡到处溜达“咕咕叫”的院子里杂草丛生,中间夹杂着的一两朵野花,荒凉又孤寂。
村子里四通八达的石头路也变窄了,路两边也是杂草丛生,或者谁家原来围着院子的土坯石头墙倒了一点儿,石头和土堆在了某段路上,没有人走,也就没有人清理。原来通驴车的山路也堵住了,日久无人无车经过,山上的树、草蔓延,石头、土遮掩,或者某一块塌陷。“走的人多了,也变成了路”,没有人走的路,路也不再是路。
大山还是那些大山,围在村子的周围,山连着山。春天仍然桃花遍野,夏天仍然郁郁葱葱,秋天仍然果实累累,冬天仍然宽广敞亮。可是,没有了人攀登爬行照看着的大山,桃花似乎都变得灰暗,没有人折枝的野花,只能开给风看,没有人采摘的果实只能喂给鸟雀,没有牲畜踩踏的草变得杂乱。
处处都彰显着村子的衰落,处处都提醒着村子的消逝。夕阳把村子埋在了阴影里,直到村子最东边的学校也变成了一堆废墟。
我的村子没了,她消逝在了流水的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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