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的想法前面加上假装二字,想法便成了真——福尔摩斯·假。
01
赵老二是村里公认的文化人。
无论是穿着,还是说话,他都跟村子里其他人格格不入。
他留着三七分发型,带一金丝眼镜,八字胡修理得干干净净,总是穿一件发黄的白色衬衫。
老一辈里,赵老二是唯一上过大学的人。当大家都认为这家伙将会在外出人头地的时候,他却意外地回来了。
按赵老二的话说,他是放弃了做大官的机会,回到村里帮助乡亲们搞建设。
他就这样到了四十岁,也没有娶媳妇。
02
田坎上,那个被一群妇人团团围住的人,就是赵老二。
赵老二站在妇女中间,手舞足蹈,一本正经地讲着段子,逗得妇女们开怀大笑。妇女们笑得越大声,赵老二也讲的越起劲,还趁机揪了一下王婶的屁股。
我在一旁偷偷瞧着,也被他的段子逗得笑了起来。
我想,做一个文化人真好。我也希望被一群女人围住,成为她们的中心,趁机揪屁股。
等到晚上,我便拎着一袋花生米和一瓶老白干来到了赵老二家里。
赵老二见是我,脸一沉,就要把我往外撵。
我挥了挥手里的酒,说,赵叔,我是来找你喝酒的。
赵老二说,你小子又想耍什么花招?
我说,赵叔,我真是找你喝酒的。
赵老二疑惑道,哼,你小子,真有这么好心,有什么事直说吧。
我笑嘻嘻地看着他,说,不愧是文化人,一眼就看穿我的心思。咱们边喝边说。
这时赵老二阴沉的脸才散了开去,让我进了屋。
我嚼着花生米,说,赵叔,我也想像你一样,做个文化人。
赵老二一听,喷出一口酒来,呛得直咳嗽,从脖子红到了额头,直到一颗花生米从鼻孔里射出来,他才松了气。
他又闷了一口酒,轻笑一声,说,文化人,呵,你以为这文化人谁都能做呢?
我把他射在桌上的那颗花生米弹在地上,说,我今天来就是向你取经的,赵叔你得帮帮我。
赵老二轻蔑地看着我,说,帮你,凭什么?
我说,以后我每天给您送酒,咋样?
赵老二抓起一把花生米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门都没有。
我一把按住他即将端起的酒杯,说,你若不帮我,我就把你跟王婶钻玉米地的事传出去。
赵老二张大嘴,一脸惊愕地看着我,半天才吞吞吐吐挤出一句话,你小子别瞎说。
我捻起一颗花生米,吸进嘴里,说,那你是帮还是不帮。
赵老二拿起桌上的酒瓶子,一咕噜灌了下去,说,明天这个时候,再提酒来见我。
我爽快地答应了。
03
第二天晚上,我准时拎着一瓶老白干,一袋花生米,外加一根腊肠来到赵老二门前,敲响了赵老二的门。
等了一会儿,见无人回应,我腾出一只手来一顿猛拍。
还是没人回应,我心想:这家伙不会是躲起来了吧。
接着又是猛捶,边捶边喊,赵老二,你给我出来,赵老二……
别叫了,赵老二从后方大声喝道。
我扭头看去,愤怒立马转为笑脸,忙说,呀,赵叔,你咋跑外面去了。
赵老二阴沉着脸,说,敲敲敲,敲你个榆木脑袋啊。
我笑嘻嘻地说,我以为你躲起来了。
赵老二说,我为啥要躲起来?
我说,我以为你不想帮我。
赵老二哼了一声,说,我们文化人说话算话,你以为跟你们一样,满嘴跑火车。
我唯唯诺诺地应着,问,那你干啥去了?
赵老二哼了一声,道,我是帮你王婶的儿子补习功课去了。
我"哦"了一声,咧开嘴笑了。
赵老二瞥见我手里的东西,说,进屋。
我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进了屋,把酒菜铺张开来,坐直了身板,等待赵老二传授文化人的秘诀。
赵老二照例闷了一口酒,说,你先说说你为啥突然要做文化人?
我说,因为爱情。
赵老二愣了一下,拔出含在嘴里的腊肠,说,好小子,是不是村里的胖妞。
我脸刷地一下红了起来,低下头,默不作声。
赵老二笑着说,在我们这个地方,有文化与没文化,泡起妞来的确是天壤之别。你能悟到这一点,证明你还是可塑之才,不过做文化人也累啊。
我忙说,我不怕累,赵叔,快教教我吧。
赵老二咬下一截腊肠,细细品尝,说,年轻人,不要急,正如这根肠一样,再怎么好吃,也不能一口咽下去,需要细嚼慢咽。
我摇头说,不懂。
赵老二说,今天,我就一点一点地传授你秘诀。
我满目期待地望着他。
赵老二说,要做文化人,甭管有无文化,首先要从言行举止,从外表上下功夫,只要看着像个文化人就行。
我疑惑地看着他,问,是吗?
赵老二说,没文化,装就行了,反正村里人都没文化。
我说,至少你上过大学,是有真才实学的,大家是信服的。我这小学都没毕业,谁信啊。
赵老二连闷了两杯酒,说,这你就不懂了,只要你装的像,久而久之,别人自然就信了。实话告诉你吧,我并没有上大学。
我说,赵叔,你就别开玩笑了,你大学录取通知书,大学毕业证都是大家亲眼目睹的。
赵老二笑道,亲眼目睹的不一定就是真的,这些东西外面到处都是卖的。
我瞪大眼,看着满脸通红的赵老二,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我明天就去买。
赵老二斥道,放屁,你小学都没毕业,都快30岁的人了,突然拿出大学毕业证,虽然大家没文化,却也不是傻子。
我问,那我该怎么做?
赵老二笑了笑,说,容我慢慢道来。
这个夜晚,赵老二说了很多,手把手地教我,我甚至感动的几次想要流泪。一想到曾经常常捉弄他,害得他掉进茅坑,我心里一阵酸痛。
04
赵老二送了我一双旧眼镜,一件旧衬衫,一条旧西裤,只不过我的寸头留不了他那样的发型。按他的话说,将就。
第二天,我穿上这一身行头,在村里优哉游哉地转悠,还一边念着赵老二教给我的诗词。
我用余光瞥见村里人对我投来钦佩的目光,心里激动不已。
我故作镇定地朝王婶飙出一句英语,并抛了个飞吻。
王婶白了我一眼,便钻进了屋里。
不过我的目标只有一个——胖妞。但是我转了好几圈都没有见她的身影,这个时间她会跑哪儿去呢?
想着想着,我又转到上次看见赵老二和王婶钻的玉米地。
一片碧绿,玉米已崭露头角。
我正要转身,忽听得里面传来诡异的声音。我凑近了些,屏住呼吸,仔细听去,果然有不寻常的声音。
我想,反正没事干,不如瞧瞧。我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朝出声的地方走去。待靠近了,我猛然一惊,发现做坏事的女的竟是胖妞。
我大喝一声,说道,干什么你们?
那俩人闻声惊慌而起,连忙抓起衣服往身上套。
我窜上前去,叱道,好你个蛮牛,竟然抢我的胖妞。
蛮牛一边穿裤子,一边打量着我,说,你谁啊,胖妞你认识他吗?
胖妞已穿好衣服,看了我一眼,说,我什么时候成你的了,真是不要脸。
我扶了扶眼镜,说,胖妞,我现在也是文化人了,你不是喜欢文化人吗,看我吟诗一首。
说完我便开始吟唱起来。
胖妞说,住嘴,你个大鼻子,还文化人,先把你的鼻涕擦干净再说吧。蛮牛,咱们走。
我一把抱住胖妞,说,你不能走。
胖妞身体一挥,我便被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蛮牛撸起袖子,也冲我踹了几脚。然后他们灰溜溜地跑了。
我将流下的鼻涕吸进嘴里,取下眼镜,抹了抹眼泪,说道,再也不装文化人了。
无戒365训练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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