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手机里放的是陈粒,因为觉得,易燃易爆炸和红双喜很配,懒散妖艳,漫不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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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星星说,民谣歌手能不能就不抽烟?歌词里都是烟。烟草公司给你们钱啦?电影里男主角装深沉的时候能不能就不抽烟?广电总局为什么不掐掉吸烟的镜头呢?难道吸烟不比暴力色情,血腥,粗口更危害祖国花朵的成长吗?
此时,她正站在北京的五点半,一家叫作大头的杂货铺。她说,它既不叫解忧杂货铺,也不叫仓买。她说,怎么听着都像是赔钱的样子啊。
她说,像贰佰玫瑰里唱的,当一个杂货铺的老板娘,结合着张玮玮的米店,当一个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抽着烟的老板娘。
我说,你不是不抽烟吗?她说,我不是抽烟,我抽的是芙蓉王。还要像赵雷的南方姑娘,嚼着口香糖,熄烟的动作一定要像董小姐一样。
我说,董小姐进去了。她说,那就再来个马頔的傲寒我们回家,然后成了周云蓬的绿妖,成了鲍勃迪伦的Sarah。所以,我把音乐换成了张悬,疯狂的那个阳光。
每天早上要骑20分钟单车,坐40分钟地铁,她说,不愧是CBD,连卖早点的大妈都在看美剧。她,28岁,单身一人在北京,她拒绝我喊她单身狗,因为,她觉得自己更像是一只猫。
我说,你这身材,真是国宝级别的。她说,你没看到我这一身60公斤的性感。哇哈哈。她在一家旅游APP公司做编辑,每天坐在电脑前游遍了整个世界,从苍山洱海到黄石公园,从丽江古城的黄昏老街,到亚马逊寻找原始森林。
我说,还以为你们公费旅游,到处采风呢?她说,屁啦,全靠谷歌地图和度娘啦。我说,幸好你写的不是美食专栏,要不然得食物中毒多少个吃瓜群众。
然后,她就跳槽去采访了米其林的大厨,君度。我问她,你确定分得清酱油和醋?高压锅和平底锅?她说,我全靠想象力的。
深夜,她发来微信,“今天在回来的地铁上睡着了,忽然醒来的时候,竟觉得,不知身在何处。陌生又凄凉。”
我说,“是不是饿了,毕竟精神的空虚来自胃的空虚。”她说,这么一想,“还真是的,毕竟饱暖才能思淫欲呐。”
我知道,在那座喧嚣热闹的城市,曾有无数个渺小的我们,淹没在关于梦想的洪流里。每一个,来到这个地方的人,他们都曾是倔强的少年。那时他们还有诗和远方,现在,他们都在攒钱买房。
我问星星,想过回来吗?她说,或许哪一天吧。漂不动了。张悬唱着,岁月在这,温良如丝却也能灼身,青春是远方,流动的河。
我想象,她说话的表情,一如她十八岁退学离开大学,一骑绝尘远去的背影。
她说,我不喜欢这个专业。在大学二年级,退学回到高中补习班,重新考了中文系,从西北的学校,来到南方的小镇。那时候,还流行写信,她写到,我现在也是个南方姑娘啦。
办公室里的空气温热潮湿,一个礼拜数五天,一天数八个小时,坐在靠窗的狭小座位上,我时常在想,街上来往的人群,他们不用上班的吗?他们又在追赶着什么呢?
这是才哥在这家公司的第八个年头,他爱喝龙井,38块钱一斤的龙井。头发比他养的那盆植物还要贫瘠。他说,要不是年纪大了,我也真想去北京。才哥34岁,交了首付,贷款买了一辆斯柯达,孩子刚百天。
在办公室发糖果的时候,我说“恭喜恭喜啊。”才哥说“真羡慕你,才26岁。”我说“毛线啊,你看我这,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我只想唱,我一无所有啊。”
才哥说“别等失去,才想起珍惜,别等到了我这个年纪,才想起还有好多梦想都没来得及完成。”
才哥抽3块一包的红梅,我看他,他的眼里有泪水。我问“才哥,你哭啦?”他说,“马德,这烟真呛。”
在我念小学的时候,老师问我们长大了,梦想是什么,他们说,我要当警察,我要当医生,我要当祖国的园丁,我说,我想当个流浪汉,那样就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我们何曾不是被困在看不见的牢笼,有着太多生活的顾虑,我们何曾不是缺少那一点点的勇气,走出千万人群去独行,做自己生命里那道最壮丽的风景。
星星今年28岁,有了自己的公众号,她说,终于可以写自己喜欢的东西。才哥今年34岁,即将攒下自己第8个工龄。
我想,不论我们选择出走还是留在原地,关于梦想,总会有个想要到达的地方。尽管它曾靠得那么近却又离得很遥远。
北京、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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