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惧

你的生活周围肯定有这样的人？有的人怕蟑螂，有的人怕小老鼠，有的人连猫和狗都害怕，你听说过有人怕色彩斑斓的蝴蝶吗？我大姐最怕蝴蝶，怕到什么程度呢？就是我两个外甥女小时候都是长头发，但他们从来没有带过蝴蝶结发饰，家里也不能出现蝴蝶造型的任何饰品，大姐在日常生活中也消灭了无数蝴蝶，仿佛蝴蝶是她的天敌。我曾经问她害怕蝴蝶的缘由，她只是淡淡地说，“看着疹得慌”。

在网上查询了一下，怕蝴蝶，我姐还真的不是个例，这个科学上叫蝴蝶恐惧综合症，据说害怕蝴蝶的人，是可以看到蝴蝶翅膀上长满了眼睛，这一说，我都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老街要拆迁的消息传了多年。这回总算尘埃落定，老邻居昌益大叔在电话里说，都是红头的文件，还能有假，我能想象他在电话另一头舞足蹈的夸张模样。

周末，我回老宅整理我的旧物，成捆的《少年文艺》，还有姐姐的琼瑶，哥哥的武侠，以及美女照曰历，我思忖着挑一挑，其他的也只能当废品卖掉了。一本工作手册从日历里猝然掉出来，是早年很普通阵旧的本子，我随便翻了一下，本子只有中间一页有书写，应该是用圆珠笔写的，开始泛黄晕开了，但字迹依稀可辨，

医院病房的电压不稳，灯忽明忽灭，我打死那两只从破碎的玻璃窗缝隙中窜进来的大蛾子，真的是为了让父亲好好休息，可母亲一口咬定那两只大蛾子另有说法，病房里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外面雷雨交加，母亲去接大伯了，我也害怕极了，母亲把父亲的死归咎于我，我怎么办，我能把父亲的死归咎于两只大蝴蝶？回想起那蝴蝶层层叠叠的眼睛……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了，这是大姐留下来的日记，隔着数十载的光阴，我都能感觉到她眼底的波光粼粼，据我所知，她没有写进去的是，父亲撒手人寰后，大姐当年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不知去向……

我一直认为父亲在生命中的缺席，没有给我造成任何影响，且对母亲的自私也视若无睹，我却不能释怀大姐姐的苦难，她用青春填补了家里劳动力的空白，背负这种莫须有的罪名，牵弟弟拉妹妹。她那颗被风吹雨

打的心，只有一个愿望，这个家不能散。

去年升级做外婆的大姐，已经能从容的用蝴蝶结小外甥女扎辫子，我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大姐说:“我本来就不怕”，忧伤的眉宇间感觉还想说点点什么，想想又不说了，把注意力投入抖音的美好世界。

其实我知道恐怕治愈她的也不是隔代亲，蝴蝶是父亲忽然离世的恐惧标签，这标签坚硬而粗粝，唯有富足，安稳的生活是软化这标签，这根刺的唯一良药。

大概记得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说什么样的人，应该被生活温柔以待，如果这是个完型填空体，我的答案必然是，曾经饱受苦难的人，余生都应该被生活温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