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佬

当我还是个小女孩，有一天，村里突然出现一个男子挨家挨户地行走。

他个头不高，两条胳膊扭曲在身体前侧，一只手臂横在胸前，手腕却转了一个奇异的角度，使得五根手指张牙舞爪地向外张着。

他的手臂上总是挂着一个白色的大布袋，那布袋里总是装着什么东西。他双腿一高一低向前拖行。

他来到我家屋前，我被他胸前的怪手吓到，而他却冲我笑起来，于是，我看到他口里的牙齿有的黑有的白，还有的缺失了。

就在我感到自己的心因为恐惧而剧烈地跳动时，他开口了，声音很大，然后却没有话语，只有声音，呜呜哇哇，呜呜哇哇。 

见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原本他还是笑着的，此时已经没有笑了，变成了愤怒的脸，继续呜呜哇哇地喊叫着。

这种喊叫的怪异声音刺激着我的神经，我想象着他可能会忽然跳起来打我，我感到了极度的恐惧，以最快的速度跑进屋里躲起来，心砰砰直跳。  

祖母闻声走出屋子，对他说了句什么，然后转身进了屋里。祖母说，你别怕，我给他一点大米，他就会离开。

我跟在祖母身后，祖母将手中竹制米筒里的米倒进了他胸前的大布袋。他再次笑了，边笑边点头，拖着他的腿慢慢走去下一个屋子。

祖母说，这个是讨食古。大家叫他哑佬，说不了话，也是个可怜人。他的口袋里装着他走家串户讨来的大米。

有些人家甚至愿意花钱买他讨来的大米，他们相信用他讨来的百家米煮给家里的小孩吃，小孩吃了就会变得更聪明。

哑佬在之后的许多年每年都会出现，可他每次出现，我还是感到害怕。

如果我看见他在不远处的别人家门前，就快来到我家了，而家里没有大人在家时，我就赶紧把门都锁了，连木窗也关上，把自己藏起来，假装没人在家。

这一招通常是有效的，然而藏在黑暗里我却依旧是害怕的。

后来，从不知哪一年开始，这个哑佬再也没有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