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阳,我的大学室友兼闺蜜。
我们经常吵架,小到物品摆放,大到人生价值观。但奇怪的是,总有一种奇妙的吸引力,让我们谁也离不开谁,所以最终所有矛盾都会在心平气和中被掰开了,揉碎了,最后化为下一次吵架的谈资。
对,是吵架的谈资。我们从来不是彼此的拥趸者,她总说我脸大,我喜欢讽刺她颧骨高,她嫌弃我不爱收拾,我嘲笑她是伪洁癖。
在无数次的理性、感性的争吵之后,我们的恶劣关系总能化险为夷。所以在深知这一规律下,我们好像更会肆意挥霍彼此之间的情感,会在对方冷静亦或是情绪激动之时一针见血的说出对方的缺点,然后强制对方改正。
现在想来我们好像都错了,不是吗?最好的时光不是试着去多爱对方,而是把了解对方通过这种极端的方式表现出来,末了,还美其名曰,我是为你好。
所以在临近毕业的时候,我们才能那么大彻大悟吧,突然惊觉到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只能坐在酒吧里眼泪止不住的流,感慨往后的日子将是天南海北,鞭长莫及。
二
其实,和大阳的之间的志同道合是一种缘分,也可以说是大环境的逼迫,我们骨子里或多或少都带有一种自卑感,这种自卑感初到大城市里会显得格外突兀。从小目之所及,狭窄,局限,对各种品牌知之甚少,显然,在宿舍的群体生活里,我们是个名副其实的土包子。
可是由于年少无知,箭弩拔张,亦或是强烈的自尊心作祟,让我们想要撕破这种阶级身份,奋不顾身的强融进所谓的“集体”生活里,最后撞得头破血流,发现本真也丢失了。
直到很久以后,我们或许才意识到,“人生是艰苦的,对于不甘于平庸凡俗的人,那是一场无日无夜的战斗,往往是悲惨的,没有光华的,没有幸福的,在孤独与寂静中展开的斗争。”而我们需要做的仅是埋头赶路,把嘲笑和质疑丢在风里。
“认清”生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是“认清”不代表在实际行动中能“拎得清”。
三
在遭受到其他室友排挤的时候,我和大阳进行了一场坦诚相待的促膝长谈,我们暗暗笃定:以后绝不掺杂进宿舍复杂的人际关心中,Nobody cares,没用的圈子不必强融。
可是现实情况却是另一番景象,我们在逐渐妥协,试图和其他室友处好关系,脏话、刷剧、考试打小抄成为了我们的日常。
宿舍关系迎来了缓和,大家表面上开始变得客客气气,可是仍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网状东西缠绕在我们心间,不明所以。
我想,大抵是价值取向吧。世人千万种,浮云莫强求。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熄灯之后是卧谈会的最佳时机,我大多数时候喜欢做一个聆听者,但是大阳爱表现,总喜欢抢着说,这是一个中性点,你没法评论它是好是坏,但在这样一个年纪,所有人都风华正茂,喜欢成为人群的焦点,有人心直口快,有人毒舌,有人曲意逢迎,有人长袖善舞,所以在这样一种复杂的圈子里,大阳再一次和舍友起了摩擦,经年累月的矛盾积累,最终闹出了花费三年时间才解开的心结,虽然其中有宿舍其他人使拌的关系,但是很多时候性格是最大的成因。
那一阶段是大阳人生中最阴翳的阶段,背后的恶语相向,人前的冷漠疏远,大家互成帮派,报团取暖。她试图妥协,也尝试反抗,不过是鸡蛋碰石头,自己落得伤痕累累,后来她跟我说,自己常在深夜的时候一个人趴在枕头上嚎啕大哭,内心里波澜壮阔,却还要捂住嘴巴,担心被别人听了去,醒来枕边往往全湿透了,没有一个人知道,包括我——她最好的朋友。
这成为她四年大学生活的一个心结,她埋怨我不能站在她的立场,为她挡掉来自宿舍的蜚短流长,我告诉她成长是一个人的战争,注定单枪匹马。
这句不着边际的话,现在想来当时该是伤了大阳的心了吧。试想,四面楚歌时,谁不想让身边最好的朋友为自己排忧解难。可我什么却都没有做。
大阳是感性的人,她说的最不着边际的一句话就是:要是论心机,谁谁谁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可是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听完之后总会让人很心疼,对啊,她是大学四年活得最肆意,也是最痛苦的人,这个肆意不是潇洒,而是她一直在做自己,难过会哭,委屈会流泪。我与她并肩走过了最初的排挤,却在中途弃她而去,任由她一人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排挤与诽谤,而我所做的只有倾听,对,只是倾听和陪伴,甚至一开始的时候我都不参与这场关于人际关系的是非中,我不喜欢也不屑于,所以那段时间我们总是争吵,她埋怨我没有心,我说她无理取闹,是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学会去爱吧。
那是我们人生中最迷茫的阶段,迫切想要结束这无比阴暗的大学时光,毕竟这与我们所想象中的集体生活相差太远,这里虽没有阴鸷的角色,但似乎所有人又都被妖魔化了,低气压让你无时无刻不裹挟在悒悒不乐中。我看清了所有的真相,但是不想说穿,不想沾惹进漩涡中,我只想和大家风平浪静的度过四年生活,好好享受当下,所以大多数时间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回想起来,我有点置身事外了,也太自私了,每个人都希望付出得到回报,你送我一个苹果,我还你一个香蕉,这是最简单的友情,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会尽自己力所能及来改变这个结局,最起码让大阳大学四年过得更快乐一点,也让自己不要总是局限于两难境地。
四
“碌碌无为者最安全,无所事事者爱嘲笑。”大概所有无聊的口角之争都是源于内心的空虚吧,我和大阳为了远离宿舍别扭堕落的环境,参加了勤工俭学,在学生处谋了一份编辑的差事,那个不到20平米的办公室,给我们带来了诸多锻炼。
我们不在烦恼于宿舍的恩怨生活,也不在迷茫于不断迎合所失去的本真,我们开始不断学习,熬夜写剧本、六点多到走廊里背书、参加各种招聘会……
“你要做一件事情,会有人泼冷水。你做成了一件事情,会有人唱反调。你做好了一件事,会有人说你靠运气。”
没关系,坚守住自我,才有资格为自己赢得反击的力量啊。
现在已经毕业一年多了,多多少少也经历了社会上的人心难测以及丑恶嘴脸,无论曾经对学生时代多么深恶痛绝,现在终归是回不去了,想来还是有些怀念。
四年太短了,大一站在校门口仰望着不远处的教学楼,想象着毕业什么时候是个头,四年后,我们历数曾经的点点滴滴,感慨四年弹指一挥间,可是成长带来的阵痛与喜悦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临近毕业那段时间我和大阳都是都释怀了,我们开始用珍惜的眼光看待彼此,会在其他舍友不在的深夜说很多知心话,互诉优缺点,为一个共同的默契笑不可仰。
我一直在想,临走那天该怎样和这个四年大学生涯里和我关系最亲密的人告别,我想象了无数种场景,比如喝一场大酒,或者情不自禁的在送别站台大哭一场。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人生中大部分的告别是悄无声息的,一如我和大阳,临走那天,7点的飞机,我三点多起床收拾毕业行李,从郊区大学城出发去机场,我们没有来得及给彼此最后一个拥抱。
要问四年最大的收获,是理解和爱吧。
可是怪我觉悟的太晚,我们终要远去消失在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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