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她后,我就生病了。
我的头被撬开,她伸出爪子在我的脑子里恶狠狠的搅动着,把我的脑浆揉的一团稀烂。
她想杀了我。
一场很严重的病。
她紧扼我咽喉,窒息的让我大口喘气却只进不出,我的牙齿打着颤,急不可待的用力磨牙,猛烈的瘙痒从压根里窜出,驱使着我撕咬开一切的鲜活。
她在剥去我覆盖着的皮。
没有任何人来救我。
我的神经被她拉扯到最大限度,我所有的力气都汇聚在此,不敢有一丝懈怠,理智绷紧如刀刃,我屏蔽了一切知觉,将所有的视线汇聚成了一个点,我看到的一切熟悉又陌生,都在我眼里扭曲成了一个未知。
我的认知都在崩坍。
我只能不受控制的跪在地上,四肢着地整个身体抽搐着,她趴在我的背上,在和我的理智进行一场血腥的争斗,她们彼此拉扯,啃咬,撕裂,势要将对方整个连肉带骨头吞噬。
我输一次就会是永远。
我病的更严重了。
这是种无法忍受的煎熬,这是绝望的独自一人的刑场,我将头不停的磕在地上,砸破皮肤,砸开头骨,我想砸烂我的脑子。
可我非但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痛楚的转移,反而喉咙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我用力挠着我的脖子,指甲抠进血肉撕出一道道血痕,还想扣烂咽喉,撑开气管,扣出那种窒息。
我想大喊救命。
我如同一条被溺死的鱼,将自己身上的鳞片一片片撞碎,血肉模糊的剥离下来,又浑身颤栗的发现,自己来不到地面。
我只能用眼泪给自己上药,那分明疼痛到穿心刺骨,牵扯着肌肉的却是癫狂的笑,声带发出的只是一个音节,没有意义,不带感情,机械可怖的笑声。
我将哭泣与大笑就此颠倒。
她是个疯子。
我恐惧她,伤害她,更想杀了她!
可她越来越强大了。
我的那些害怕,懦弱,和逃避都成为了她的食物,将她越喂越大。
我的那些伤害,深可至骨的伤痕,都复刻在了自己身上。
我的那些遗书,被一遍遍修改,一次次重写都散满一地,却总是用不到。
我行尸走肉一样的日复一日,是对死亡本能的恐惧让我苟延残喘。
我甚至开始骗自己,把未来放在谎言的蜜罐里,自我安慰。
直到今天,我才终于敢睁眼看她了。
她在一片漆黑中,背对着我。
我看到她裸露出的后背,有着像符号一样的痕迹,鲜红还凹陷下去,是刻在了血肉上的刺青,扭曲诡异的描绘着两个字:
“怪物。”
她转身面向我,我只看得到她的一身黑裙,幽深的浓黑,似乎都要融合在这片黑暗里。
她款步姗姗向我走来,裙摆也随她舞动,婀娜的姿态,优雅得像只黑猫。
她将左手背在身后,从阴影中缓缓走出,对我伸出了手。
我看到是一个硕大的爪子,手掌庞大,骨指细长又尖锐,如同禽类狰狞可怖,没有皮肤包裹,露出骨骼的本质,惨白到惊悚,这样的“手”一抓就可以捏碎脑袋。
我抬头,没有看到眼睛,而是被黑色铁链交叉紧锁的双目,沉重的链子陷进皮肉,粘连住肌肤,和整张脸长在了一起。
她咧开撕到耳根的嘴,朝我笑了,我看到那里面尽是尖牙,锥子一样,只为吞噬血肉,刺穿头盖骨而存在。
最后在我眼中闪现的,是在她黑裙下摆动着的尾巴,是一根骨尾。
那是人类脊椎的模样,却布满了倒刺,末端尖锐,如蛇一般在嘶嘶吐信。
她看着我,笑的那么亲切,笑的毛骨悚然。
这个让我惶惶不可终日的她,终于让我知道是谁了。
儿时的梦,是被童话包裹的五彩缤纷,天真又残忍,我总坚信着,今后自己能成为一只白天鹅,保持纯真善良。
可当我睁开眼的时候,我的羽毛已经变得漆黑。
我总是不自觉的反复回忆过去的痛苦,像一只反刍的兽,不停的自我折磨,将那些苦涩在喉舌里反复吞咽咀嚼,折磨自己。
但现在,我再也不会去回忆了,那些过往的一切,都会成为我剥离出的壳。
我恐惧她,我厌恶她,我伤害她,我不想接受她,就如同对待遍体鳞伤的我自己。
但现在,我拥抱住了她,我坦诚的接受了这只怪物 。
我一直清楚她是谁,只是一直不敢承认。
我知道。
她是兽 。
也是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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