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天下武功出少林,我向村民们表达了自己学武的意愿之后,大家纷纷表示支持。只有宁璃妹妹哭着喊着不让我走,甚至威胁若我走了,便将刚刚修好的太吾祠堂给砸了。长孙浩文无奈地将她一手拎走:“你放心去吧,村子的事情我不会辜负你的重托……小璃我也会好好照顾的。” 我作了个揖,就在宁璃的哭闹声中渐行渐远。
一路上所有的乞丐和匪徒见了我都会乖乖让路,这给了我整个汴水都在管辖之内的错觉。行至王屋乡,发现自己的鞋子已经破破烂烂,就向路人寻了个最近裁缝的位置。之前长孙浩文给我九品针线包,说让我熟练技艺,我便嘲笑他婆婆妈妈,男子汉大丈夫,做什么织锦?
来到长街边角,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小鞋匠正在低头修鞋,旁边一个小光头在她身边不停地碎碎念,逗得小鞋匠针线乱颤,看着就是一手糟活。
“小子,好好干事,缝个鞋别再给老子出岔子,不然我要你好看!” 说着我将臭鞋脱掉,扔到了小鞋匠面前。她被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中的活站起来,羞愧得满脸通红。这一站让我心弦一响,好面熟的小鞋匠,可到底是谁呢?
小鞋匠看到我,明亮的双眸闪起光芒:“这不是太吾先生吗?太吾先生!”
“你认识我啊,可我不认识你,你谁啊?”
“我……我是……我是陈广贞!” 小鞋匠说着又鞠了个躬,她看我没什么反应,又补充道:“前些日子,您在这里给我一百铜钱的!”
终于想起来了,当初第一次来王屋乡,遇到的善良小乞丐,就是她了。虽我早已认不出她,但她还能认得我,果真是我在汴水很有名望吗?
“哟,小乞丐啊,你还认得我啊?小爷我差点就把你忘了。” 我得意地说道。
“是的!太吾先生,我……我……我其实去过几次太吾村,只是没敢跟你打招呼……” 陈广贞害羞地说。
她这三言两语倒是让挺让人开心的,于是我又问她从何时开始做手艺的,她低着头挠了挠棕色的脖子答到:“其实我不是手艺人……没人教我这些,我做的太差了,只能在这里偷偷学一学。” 说着她望了一眼后面屋子的牌匾《王屋绣房》,我才知道是找错地方了。接着陈广贞又说手中在绣的鞋是从垃圾堆捡来的,仅是练习而已,旁边的小光头是村里农户家的孩子,经常来找她玩。
陈广贞口中的玩,听起来就是软暴力的欺负,我把手按在小光头脑袋上,冷冷说道:“快滚回家吧,小贞要接老子的活了。” 这话说完我就后悔了,心中一阵羞耻,我堂堂太吾村村长怎么能把鞋给一个乞丐修呢?刚想反悔,谁知道陈广贞两眼冒光地说道:“您叫我小贞!我……我……我一定会把鞋修好的!”
赶走了小光头,陈广贞便专心开始修鞋。修至傍晚时,还没等我问,她便跪在我面前:“太吾先生……对不起,我没有修好……我的针钝了,把您的鞋搞破了……” 还没等我发怒,她又立刻说道:“我会赔您的!我……我……我去讨些钱赔您!”
“我劝你还是别干这行了,得了,反正你也赔不起我的鞋,当老子倒霉,走吧走吧,真是晦气。” 我拿着毛毛糙糙的鞋子,心中更加后悔,做了一句话时间的好人,连穿的鞋子都赔进去了。待赶了陈广贞走后,我找了个屋檐,从车子中取出铺盖,脱掉鞋子放在一边,便呼呼大睡了。
睡至半夜,忽然听到有响动之声,微睁单眼,看到陈广贞正蹑手蹑脚地拿了我的鞋子,溜到拐角坐了下来,就着不是很明亮的月光又缝了起来。我闭上眼睛,心里突然有些暖暖的。再等到黎明时分,我听到小乞丐的脚步声靠近,我心生邪念,便突然跳起来抓住了她。她被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手里的破鞋掉在地上,直到最后,她也没能缝好我的鞋。
“对不起,太吾先生……是我没用,呜呜呜呜……”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我听着哭声很烦,想让她停下但她好像听不见人说话,只是自顾地哭着。最后逼得我用一声怒吼把她吓懵,愣在原地。
“老老实实做乞丐,别出来丢人现眼了你。” 我从口袋中取出八百铜钱:“我当初就说过,有我在,饿不死你。”话音刚落,陈广贞又哭了出来,满嘴都是“对不起”、“是我没用”、“连个鞋都不会缝”的字眼。我不得不再次用怒吼将她吓懵。
“我看你眼睛也挺亮,不想当乞丐……去青楼也行啊。嗯……就是黑了点,少晒太阳啊以后。”我试图安慰提点她。谁知她把铜钱袋子扔给我,并带着哭腔大叫:“岂……岂有此理!我……我定会还你钱的!我才不要被卖去!”
我听罢竟没忍住笑了起来,将钱袋推了回去,又捡起地上的破鞋放到她手中,轻声说道:“我现在要去少林了,等你修好了鞋,去少林还给我。”
嵩山屹立于中原大陆之上,巍峨雄伟,气势磅礴。只是靠两只脚拉着木车上去,足够掏空一个人的体力。见那出门做活的少林僧人,身负百十斤水桶,跳跃于石涧之间,身轻如燕,呼吸匀称。为了太吾的面子,我只是向僧人寻了方向,独自拉着一百多斤的木车,沿着蜿蜒的山路登了上去。
路过桩林,密密麻麻的僧人齐身练武,每一击同时使出震得地面连着木桩摇晃,呐喊整齐重叠声入云天。我暗自思忖:“这修行虽苦,倒不见武功多么特别,听说少林武功需数十年才能有成,彼时义父不知到哪里去了。” 犹豫间远远望见大雄宝殿,将一封简单拜帖送上后,得到了方丈欢喜地迎接。拜罢了方丈,我便开始了少林生活。
数日里,和预想的一样,过得身心都不甚爽。这里的和尚大多仁善刚正之辈,经常三言两语话不投机激得双方面红耳赤。每日禅房念佛,我就偏不想念,每日修习佛法,我就偏不想修。这少林武功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和佛法相关联,领悟不了佛法便打不出那层感觉。一日一日基本功,一日一日作杂活,将我的耐心迅速消磨个精光,最后终于忍不住了,来到方丈大师面前,掏出师父打造的双刺,问道:“方丈,少林有没有这种突然间取人性命的功夫,见效要快的那种。”
方丈行了双手合十礼,缓缓说道:“我佛慈悲为怀,学武本为止戈,心有普渡众生之念,方可习我少林绝学。我这有本《心经》,还望施主多加研读。”
“方丈大师,你是有所不知,这些玩意儿我读不下去,况且义父不知身陷何处,让我在这念经十年,岂不是耽误了大事。也罢,这些天多谢方丈大师照料,今日我就下山了。”
方丈面无惊色,缓缓问道:“不知施主要去何方?”
“我打算去西域昆仑山金刚宗看看,那里金刚杵法,和我这双刺倒也同属奇门。”
“诸行无常,一切皆苦。诸法无我,寂灭为乐。太吾既心属邪教,需好自为之。”方丈说罢,又行了一个双手合十礼。
“何为正?何为邪?正有何益?邪有何失?” 我不由说出这些话,像是反问方丈,双脚却已经迈出大雄宝殿。此时的我,并未懂得方丈话语中的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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