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内地恐怖片不能用过度血腥和灵异来表现恐怖的时候,香港的恐怖片便成为必要的替代品了,它并不一定有高质量的成色,但是至少能够刺激到大部分观众的眼睛,而不是随意搔下胳肢窝。毕竟,能让恐怖片不搞笑,在时下也是一种功绩了。
邱礼涛今年的《失眠》便是其中之一。
对于香港后期的恐怖片来说,“邱礼涛”三个字不得不提,“变态三部曲”——《八仙饭店之人肉叉烧包》、《的士判官》和《伊波拉病毒》便是其代表作。邱礼涛对三级片的操作很有一套,在夺人眼球这方面,大抵有三板斧:肢解尸体、强奸和食人肉。
《失眠》中切割脸皮、啃食手臂便是这种风格的延续。但是本片和以往不同的是,它有一个惊悚的概念——“失眠”,讲述大学教授研究如何让人可以从此不用睡觉,一般违反常理的设定,常常可以刺激人们习以为常的粗壮神经。阉割人类千万年的生物习性,有这种想法的人当然可以堪比锻造“弗兰肯斯坦”的科学怪人,即使他的目的是为了让人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工作,提高人类的历史进程。但是,人如果只是为了不断加快进程,那娱乐业就不会产生了。
而对本片来说,如果它持续关注这一点,可能会促使它成为一部科幻惊悚片,而且成色也不会太差,但是邱礼涛显然不愿意舍弃某些对香港鬼片热衷的受众,所以在影片开始后不久,作为回忆性质的香港沦陷时期便出现了。慰安妇、下降头和碎尸,轮番上阵,探讨“失眠”的科幻惊悚,沦为鬼片巫术的常用伎俩,电影的叙事出现割裂,前面建立起来的惊悚全面坍塌,以至于只能让黄秋生啃食恋人的身体来草草了事。
一鼓作气的架势,还是敌不过庸俗口味的攻势。
当然这其中也隐藏了邱礼涛一贯的批判意识,他希望这不仅仅是一部恐怖片。比如在《八仙饭店》中,他批判了司法制度形同黑社会组织;而在《的士判官》中,则直面香港出租车行业的劣迹斑斑,行侠仗义的小职员成为了虚幻的公正寄托;直到《伊波拉病毒》,一种将无政府主义的肆意犯罪,归咎于人与人之间的强弱倾轧。利用极端的表现手法控诉极端的人性阴暗面,邱礼涛向来有着嫉恶如仇的底色。
所以他企求在《失眠》中去控诉日本侵略者,控诉在香港发生的“慰安妇”事件,让“下降头”的恶去惩恶,类似于《的士判官》,以暴制暴,而且“鞭尸三代”的诅咒才真正能够泄愤,这种戾气,同样是邱礼涛电影让人观之如坐针毡的原因。
然而戾气并不能当做才气,血浆也并不能诞生热血,因为戾气只是一时的冲动,而血浆也只是无力的守旧,如此而已。
在《失眠》中,开头用纪录片的手法表现“失眠”,可以洗眼睛,用“失眠”这样一个概念去营造惊悚,可以立新奇,但是其他的部分,只能说浪费了黄秋生的演技,去营造一场貌似三观正确的“抗日”情怀,实则是在剥削观众的感官体验。
每年都拍片高产的邱礼涛估计也不会刹下车闸,可能他习惯了港产片的粗糙,也习惯了用直接的手段去控诉某一社会现象,亦或是人性中的某些阴暗,但是他往往只会抛给观众最为直接的“是非曲直”,最为用力的“以暴制暴”。
他可以赢得观众的眼睛,却很难触动内心。
毕竟,用三观正确来塑造电影,只能算是恶意地讨好观众,替观众发泄其所不能发泄的惩恶情绪,大银幕成为血浆肉块的垃圾回收站,邱礼涛这个清理员,他只负责展现鲜血淋漓,不求叩问人心。
就如同《失眠》的成色一样,它当然比内地的恐怖片少了很多搞笑,多了不少惊骇,然而最终,它还是免不了成为情绪口香糖,只能嚼个几分钟,没味儿后,便随口吐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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