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嫂子

      福建龙岩的冬天，是一个来了就不想离开的地方。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才知道我离故乡已经那么远。接下来的工作并不好做，不是想象中的那样。老板们总是扯皮，我和同伴沦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猫。阳光奢侈到让你剥下外衣，客家人的低度酒多喝一点也不会醉。我不知道龙岩的春天，只是觉得她很亲切。没有班上的时候，我们和老乡一起逛山，穿森林、看竹海。风儿总是那么甜，这里宁静温婉，像一个南方的姑娘。

嫂子，嫂子

      没事干，自然的只有回来。又是二十几个小时。今年到底怎么了，我去了那么多地方没有一份事情做的顺利，哪里都一样，一块脸。

      车到贵阳，一子冷了，箫煞的冬雨缠缠绵绵接连几个星期。不过故乡近了，就在眼前。同伴说去他侄婿那边看看，于是去了。

      接下来就住在他们家，白天我们天天去问、去找事做。可想而知的结果，让人咂舌。晚上吃过饭，我们一起讨论工作的事情，同伴的侄婿为我们联系了一份保安的工作。他说马上过年了，别逼自己了，努力了不怪谁，先混着吧。他说他的母亲明天要搬过来，请我们帮忙，当然乐意啊。

      一大早我几个人去贵安新区，给他母亲搬家。杂七杂八弄一皮卡车，回到金阳。收拾停当，出租屋除了过道几乎摆满。打工部落的人们都是这样，站稳脚跟在这个城市你才有一席之地。吃了饭，她问我们找到事做没有，我说先做保安吧，她沉吟良久，"当保安有什么意思啊"？反正我们应下了，只能试试。我说，嫂子给你们一家添麻烦了，她说贵阳冷，上班要多穿衣服。

      日子就这样被我过得像歌，有时候离谱有时候不着调。蓝色的保安服薄薄的，穿上去很不自在。首先是培训，站姿，礼仪等等。队长一遍一遍教我们怎么怎么，主要是不能有脾气。顺利的入职了，面对的是林立的楼盘，出出进进的车辆和来来往往的人。

      让我意外的是上班第一天，她给我们送饭来了。絮叨着"当保安有什么好"？门卫室的玻璃映着她健朗的背影，在小区离去。每天要应对车辆，还要巡逻，负责的楼盘哪一家叫什么名字，住的楼层一一登记在册。这不算什么，主要是微笑必须廉价，让我想起龙岩奢侈的阳光，自然而然。

嫂子，嫂子

      有天深夜，一个女优喝醉了，的士司机把她交给我走了。对方含含混说不清楼层，我调一下资料，她是三十二层，电梯很快到了她家的门口，她说背我进去，我背了，进门直接吐我一身。然后她说，滚，保安！这态度让人刺心，自然我一秒钟不愿意多留。

      我常常想起她，每天给我们送饭，朴实而又真诚，五十多岁了。当我看着她双鬓如霜，内心却五味杂存。饭菜是我们贵州的家乡味，嚼不出滋味。飘着冬雨的贵阳，冷，因为她而暖和。

      休假的周末我去看她，才明白她一直做苦力。她很快乐，看着我眼睛里全是希望，笑的没有遮掩，露出不太理想的牙齿，。关于牙齿，我也一样，氟斑牙，黑黑的，它是贵州的一张名片。基本上外省的人一看就知道。她问我受气没有，要好好干，马上过年了。我看着她额头上晶莹的汗水，我说，嫂子我买了菜，你先回去做饭，我替你做！背砂，上二十五楼，那个早上我很开心。吃饭的时候，我把结算的工钱给她，沉默着，还是那句话，"当保安，有什么好”。不过她说，明年她不做了，带孙子了，笑的很开心，，，，，，

      三十二楼的女优见面谦和了，可是以我的脾性做保安，好像欠一点什么。

    发工资的时候，才知道保安公司黑去一千，到我们手上才三千。我决定不干了，辞职。队长一直劝，他说至少不要辜负了给你们送饭的大嫂，他说那个大嫂找经理谈过话，别亏待我两个兄弟！决定离开，我已既然。

      她煮的最好吃的一碗面，四个鸡蛋壳儿掉在墙角。环视一下出租屋里的场景，这种味道就那么复杂，这是是我单身以来最好的一碗面条。她说要走了，我不送了，我不敢看她转过身去的泪花，”，，，当保安有什么好，，，”

    贵阳的冬雨龙岩的晴天，或许吧那是遥远梦。

    记忆中最深的面胧，黑黑的牙，若霜的两鬓，嫂子，愿你安好就是晴天。

嫂子，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