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的男生,当他们走近的时候,就像一团耀眼的光,一下子,就照亮了我的世界。
大概是想起了那段往昔心底会泛起沃土般的温柔情愫,或许是和那几年的夕阳有关,中学的车库好像是工厂车库改造的,房顶就架了几片铁板,车房里有夕照,朦朦胧胧的橘色大块大块地洒落了一地,整个场景美的像法国电影《漫长的婚约》。
任元哲,任元哲,像韩剧里面才会出现的少年一样,他习惯在楼下停车等某个女生,而我习惯坐在操场停落的单车上,看他。
每个夏天的午后,夕阳里他经常会旋开农夫山泉的瓶盖往嘴里急速灌个半瓶子,而我躲在他看不见的角落,看他喉结像海上的浮标一般在一个区间里上下起落,看他眼神在对面楼的那个优等班的某个窗户。
我在身边死党们的一片片起哄声中羞涩地点点头,却又难过得无人知晓,那个蓝色的校服衬衫尽管后来换成了不一样的人,可我还是习惯在他人的背后为他站成仰望的大树。高中那年,前桌抱着全班用经费攒起来买的小音箱,在课间轻轻哼唱我歌唱比赛的歌,一字一句,阳光下从窗棂洒下来,在他的脸上有好看的金轮廓,像个茧般将我厚厚包住,而懵懂单纯却把当时的心率不齐误以为心动的感觉。
我向他伸手要零食,跟他讲题,故意弄坏他书包的链子,拨乱他喷满发胶的头发,甚至最后还为了他留长头发,还剪了一个傻逼的齐刘海,还会拼命学习,努力一班之长,在每次考试都努力挤到班级前十名,级部前三名。可是,他的目光似乎永远停落在隔壁班的女生身上,直到有天,他骑着车载着她的背影渐渐离去,我才发现,原来,彼此之间步调早已不一致。
中学时代,我曾把自己栽进各种各样的小说和杂志里,那时候写出来的文字满满都是青春的忧伤,当有天开始厌倦试卷上那些条条框框的格子,700字的数量已经不能再满足我将溢出来的情绪,我决定写本关于青春的小说,主人公就是你,那些在阳光底下像风一样扑面而来的少年们,如果说这个时代早已不流行暗恋,那么姑且将我当做往日时光里最初的祭奠把。毕竟教室里再也没有聒噪的英语老师,窗外也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漆黑的夜,顶上的吊灯在二百二十伏的标准电压下发出生硬的光。
而我远在离教室大概一栋楼的距离,站在教师宿舍的落地窗阳台边,手指间绕着爱人送的蓝色圆珠笔,思念从前的年少轻狂。想象着故事里应该出现一个像《蓝色大门》一样的张士豪,多年以后,他站在一扇蓝色大门前,下午三点的阳光,带有几颗青春痘,我笑着跑向你,问你过得好不好,你点点头。
我喜欢的男生,当他们褪去当初的模样,重新出现在眼前,我的世界波光粼粼。
夏日冗长,仿佛没有尽头。有人选择了北上广,有人选择了留守家乡,在离别的季节一个个拉上行李各奔东西,当初的那些回忆好像被摁了暂停键,曾一度我的人生像开了挂一样一直往前冲,但兜兜转转,我还是回到了校园里,偶尔就坐在晨光里怀想我们钟情过的色彩,我一直单纯以为只要心够诚,就能呼唤意念呼唤爱,但目光所及的只剩下抑郁的文字,在潮湿的春天里激荡着寂寞的回声。
也许是青春时代,生命尚未深刻,就急着给自己倾注太多伤情。而现在,埋头重新整理抽屉的时候,浓密的长发掉下来,发丝拂在脸上很痒,有人先一步伸出手替我挽到耳后。我抬头,撞见他深邃的眼眸,没有那年撩人心动的光,却足够温暖,没有像风一样飘忽不定,却像热毛巾一样把我温暖包围。
我笑着朝他微笑,他没有点点头,直接伸出双臂,给我个大大的拥抱。
如今,手机里播放的不再是许嵩,徐良,而是带点磁性的李健,赵雷。这个时代好像早就不流行小清新,所有的男男女女表达爱意的方式也异常开放,当喜欢变成了撩,当二十岁的少男少女过了耳听爱情的年龄后,就着急把自己往外销,我仿佛看见了当年所有的单纯青涩已经葬在了情书时代。
坐在办公室批改作业的时候,时不时听到有学生为了追某个女生,把隔壁班男生给揍了,三个人肿红着脸在班主任面前面面相觑,不然就是有女生直接把喜欢男生按在墙上壁咚,我看着我们班剪着齐刘海的问题少女在班主任的强撵中四肢挣扎,急得要哭出来,我就是喜欢他怎么了。
这让我突然想起《致青春》里,郑徽对着陈孝正穷追猛打,这样的结局也不一定不圆满。如果当初自己也能多点勇气和自信,是不是现在会不太一样?
我羡慕青春剧里美少女们烂漫的爱情邂逅,但毕竟那是演戏,只存在屏幕里,我羡慕身边年轻的学生们对爱的穷追猛打,勇气可嘉,但毕竟还小,年轻可以给他们无数犯错的理由。而如今,感受最深的,就是重新想再登录以前的网站,看看曾经自厢情愿捏造出的所谓爱情,却已经下架,被系统自动销掉,再也没了任何记录。
爱人走过来提醒我,该上班了哦。该吃早饭了哦。在一个淡淡的吻痕中,我慵懒舒醒。
熟悉的话,倒回6年前,“该上课了,该交作业了,该转过去了”随着一声打闹。我用书拍他,对方没有回应。
我再也不想劳心劳力地去等一个永远没有回应的人,正如不想像《一个陌生女人的回信》里所说“我对你付出了一生,你却对我的一生却始终一无所知。”
生活终归于平淡,柴米油盐。
爱情难免有黑夜,但我不渴求午后阳光。
后来,我依旧写字,读书,跳舞,弹琴,依旧埋头于工作,勤勤恳恳,教出一个又一个优秀的学生。然而我却不再担心爱情这码事,也不再患得患失。因为我知道,那个人已经穿越了人群,来到我的身边,与我平等相爱。
即使他是斑点微光,也终能和自己身上的光芒相交融,一起走向想要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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