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小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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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电影，我总会被一些小细节所打动，如《起风了》的竹蜻蜓，《侧耳倾听》的借书卡，《天使艾米丽》的铁盒子... ...时间的魔盒打开，少年金灿灿的目光把未来憧憬和美丽写尽，凝萃于斯，它成了一个小太阳。

记得小时候，堂兄给我他学生时代的一些书本，其中一本是素描，我记得的一页：上面画着一个恬静安谧静坐一隅的少女，右下角用俊逸的字体签下“孔X倩”的名字和“best wishes”的字样。很奇怪，我不懂那是什么，却视若珍宝，一遍一遍拿出来看，自然而然，记住了其中所有细节。我没问过哥哥，其中藏着什么样的故事和秘密，又怎样被抛掷，到我手中，只忍不住模仿上面的字体“ wishes”，它像一个小太阳，拥有美丽和光芒；像是一双明亮善意的眼睛闪烁，有能量和温度。这是我对长大不自知的好奇和憧憬。一个少年曾经的炽热和向往，我被深深吸引。

人类发明文字的时候到底联想到了什么，倾注了什么，在孩童的眼睛里，抛开原意，它还有着这样的微妙，尤其连带上书写 的人，那人笔迹间无意流淌的心情。我长大后更不知那只是巧合，还是文字，讯息，符号，本身具有生命。

电影中的这些小物品像是那个“ wishes”，从祝祷开启的星辉斑斓，满载一船的绚丽想象。属于少年，属于青春，没有陨落。我拥有 一个大盒子，可以装下很多艾米丽捡到的铁盒子，却对少年的样子模糊不清，更不懂“夜深忽梦少年，梦啼妆泪红阑干”的感慨。

少年，我们做着未来的梦，而长大却在无限追溯青春。那个物品成了一个坐标，一座桥，立在少年和沧桑的两端，那边看是恰同学少年的山河无限，这边看却难免掺杂只近黄昏的感伤。不被岁月浓烟消没似乎只有那个物品，那个月光宝盒。

父亲带我看他在部队时的相册，他的芳华。言语间不经意透露：如今即使雨雪霏霏，人物皆非，可它见证过一段峥嵘和遗憾。那是的他眼睛发亮，我看到了少年的影子。

而我直到大学，少年的样子才清晰生动起来。他是学校的吉他社社长，白T恤牛仔裤，目光清澈，阳光满面，俊秀挺拔。时常遇见他背着吉，骑着自行车，风一样穿过人群，像动漫里走出来的人物，如《侧耳倾听》的制琴师，像《北方的河》中那位立志当地理学家的少年。“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是这个画面。

这是我青春的符号，懵懂而美好。我的年轻似乎被定格在那一幕，没有刻骨铭心轰轰烈烈的爱恋，只是这个远看和“wishes”。那时，我知道了哥哥那张素描承载的内容和曾经不能说的秘密。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是飘渺的望想，是无可抵达和填写的一处“留白”。

爱包括“不能”的部分。即使那不是爱。

02

有时我很困惑，国内青春题材的电影，似乎都把年轻局限在爱恋的狭缝里，或怅然若失，或撕心裂肺，无限感伤去追忆终将逝去的青春。那背后袭人的凄凉是什么，青春被一击即溃的无力吗。只见少年颓然，老去无成，挂一脸风霜，遗落当年意气风发。

而我总说，青春那么明亮的词。那小太阳不会因为一场爱恋，一次失意而西沉。那过不去的是狭隘的自己，爱过，泪流过，还在爱，将爱，我没有失去什么。因为青春的蓬勃和肆无忌惮，更该把目光伸向远方，去看天地辽阔，看大千世界。

爱情是其中一页，学会爱与此也并不冲突。那些影片中记得的大多是凌乱纠缠痛悔，我不太明白。也许导演呈现的并不是现实，是对这种现实的警惕和质疑，不需要对号入座的感伤，哀鸿遍野。因为真正幸福的人不需要提醒，过不去的人才需要。

学生时代，有女孩喜欢用青睐者的多少去力证自己青春的魅力，挑逗着不爱的人，似乎与生俱来知道怎样虏获男人的心。自然，我也听过猎艳无数的男人。我退后一步，情感稀松平常，也是静穆神圣的。我的青春不需要证明，我有那个太阳，盛满祝福和宠溺。

如果，我爱，不忍你辗转反侧；如果，我爱，不忍架高姿态以示河汉之广爱之难得；如果，我爱，流云流水，只是我爱。我爱笨拙。所以，我从不轻易爱。

《怦然心动》有一句“you find someone who's iridescent”，“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我的青春看似循规蹈矩，可是像电影中的小女孩朱莉那样，我有一株大树站立在旁，远望处，妙不可言。怦然心动，不在局限于一人一物，触动的瞬间，全部在我的盒子，纸船，纸飞机，在书本的叶子，落在心上的细碎和伟大。

同学说作家太无聊，才会写出《墙上的斑点》。斑点只是斑点。而我是这样“无聊”的人，会被这些细小触动。我不要时时刻刻，看不到“看”里，听不到“听”里。散落在时空的某些细微，别人的浮光掠影里，有光和热，有造物主的wishes，它们和那些惊天动地一样重要。情爱自在斑驳中。我不太需要别人定义的爱情。

爱是一种能力，也是各种能力集于一点的全部体现。有怎样的内心世界，照应着怎样去爱。

我收集吸引我的细微，如电影和生活中的点滴，汇聚叠加在我整体里：A painting is more than the sum of its parts. A cow by itself is just a cow. A meadow by itself is just grass, flowers. And the sun peeking through the trees is just a beam of light. But you put them all together and it can be magic.

怀念陌上白衣少年的人，是在想念爬上大树看到异样的风景那一刻的悸动和欣喜。后来夜深忽梦少年，是被自己感动，还是被遗恨愚弄。

什么时候，那一页素描不在，那个人便不再。纯真退去，哥哥把它给了我，我却时刻记得那个闪耀的wishes，一如少年，吉他社社长的眼睛。也曾无无数次画下他的侧脸。

最好的祝福，给你，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