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中央的大榆树被砍掉后,整个院子空旷了许多。不过,院子很大,在正屋门前两侧还各有一株树。一棵是苹果,一棵是石榴。苹果树在东,石榴树在西。苹果树是在我山生那年种的,随着我一天天长大,它也长的枝繁叶茂。春天的五月,随着暖风袭人,一朵朵洁白的苹果花开始绽放枝头。花香吸引来了蜜蜂,蜜蜂在花心停留,伸出毛绒的腿脚刷着花粉。采完一朵,接着嗡嗡地飞向下一个花心。
蜜蜂与自然和谐相处,采蜜的同时完成了授粉的过程。秋后能吃到甜美的苹果,也有它的一份功劳。五月过后,花瓣凋落,却结出一颗颗青涩的小圆球果。随着叶子日渐繁茂,青果也慢慢长大。
时光到了夏日,清晨四五点钟即有鸟雀在苹果树的枝头鸣唱。有时只有麻雀的叽喳,有时又有四五种混在一起鸣着。此时村子还是一片寂静,大部分人都在梦乡里。这几声鸟鸣,叩开了梦境,但又闭着眼不想睁开。脑子一片混沌,耳边却片清明,闭着眼仿佛又看了初起的朝阳。我喜欢那种似梦非梦的感觉,静谧安宁,不受世间的纷扰。
到了夏日暑假里,繁盛的枝叶又能遮一方清凉。我和弟弟常坐在苹果树遮起的荫凉里,用工具编拧一种用作围栏的蒺藜绳。我们分工合作,一人拿大铁钳剪合适的铁丝,一人编拧,旁边放着任贤齐的歌。年幼的弟弟喜欢跟着歌声哼唱,唱词不准,却也快乐。我常想起那时的弟弟,喜欢他的跟随,他的崇拜,却又不喜欢他的执拗。吵架不可避免,却也从没真正红过脸。那个跟着我的小孩,如今已经长大,多年分居两地,反而有了隔阂。
等到秋风起,天气凉的时候,枝头的叶子开变黄,掩映在叶子中间的苹果也开始慢慢有了颜色。一开始只是渡了漾漾的一层黄,接着颜色变深。成了微红。再后来整个都红艳起来。一般要等到中秋节左右,树上的苹果也就熟透了。我喜欢摘清晨的苹果,经过一夜的凉意。早上的苹果在甘甜中更添一股清冽。一口咬下去。清脆有声,汁液滋溅整个口腔。甘甜与清香弥漫。
苹果成熟了大半。母亲会踩着木凳小心翼翼地摘下放到箱里。先挑一些送给那些本家老人。都是曾祖母辈的。然后再挑一些送到奶奶和姥姥家。最后是邻里间的孩子们。再剩下的。才留着自己吃。母亲又会挑选几个最大的,藏在放麦子的水泥柜里或是衣橱里,留到过年吃。
那些不好吃。或是个头太小,又或者被贪嘴的鸟儿啄出一个小洞的苹果,会切了晒苹果干。那棵树的苹果甜份高,晒成的苹果干肉厚,又带有韧劲。在院子里晾晒儿天,就会有果香传出。果香又吸引了蜜蜂。只是蜜蜂再也采不到蜜。晾干的苹果干可以吃很久,是童年记忆里的美食。
等到上大学后,苹果树也慢慢地老了,很多枝干枯死,能结的果实也越来越少。夏日的暑假,它再也不能提供给我遮阳的树荫。结出的苹果也不再那么甘甜。我抚摸着那些龟裂的树皮。感受到它对老去的无奈。再后来。苹果树老的不能再老了。又逢院子重建。于是被砍掉。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吃到那么好吃的苹果。即便我到了苹果之都。面对漫山遍野的苹果树。也没有找到相同的味道。我的那棵,终归只能留在记忆里。
长大后的我一直想,什么时候能有青山一片,种着瓜果菜蔬。清晨听鸟鸣,白日里读书写字,到了晚间又可吹风观漫天的星星,就像小时候的家。可后来到了都市中生活,这一切只能是奢望了。这一切只能在文字里想想,就像我又想起我的苹果树,也只能在文字里再见了。
齐悦梦想社群第十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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