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以为语言是现实世界的影子,其实,语言很难反映现实,语言能够反映的,只是现实世界的行为艺术,或者现实世界的一种期许。
世界太大,太复杂,很难有人能把世界看清楚,拥有一双慧眼,就能把这世界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能是个奢想。看不明白的事情,无论用什么语言,文字语言、肢体语言、图像语言甚至影视语言,都无法确切地描述这个世界。多少文学作品、影视作品,有些还是经典作品,到底描述出这个世界的多少真相,实在是件值得怀疑的事情。
更困难的地方在于,世界从来不以它本来的面目呈现,而总是以这样、那样的魔法,给我们显现一个虚假的形象。有时候,我们面对纷纭复杂的世界,往往晕头转向、真假难辨。现在是个行为艺术盛行的时代,人们的行为全变成了行为艺术。大千世界、芸芸众生,都一门心思想用行为艺术把自己包装得光鲜亮丽。行为艺术的主要特征是忽略自己的真实愿望和需求而完全按照别人的期待来塑造自我形象。但是,内心并没有完全放弃自己真实的愿望和需求,因而出现一定程度的人格分裂。明明是个贪官,却非用一系列的行为艺术把自己塑造成廉洁奉公、一心为民的公仆。明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却偏偏要通过种种不法途径获取一纸文凭,把自己装扮成学富五车的学霸。社会病了,病得不轻,病名嘛,不妨就叫行为艺术症。那些败露的贪官,显形的污点艺人,就是时代病的病灶。行为艺术症症候表现很多,说得上群魔乱舞,不过,不到被戳破真相,没人愿意承认患上了这个病,也没有人会当面指出谁患上了这个病,大家可以自行观察,我就不一一列举疾病的症候了。有时候,我们尽心竭力,想要呈现世界的真相,最终呈现出来的,不过是别人的行为艺术,实在是南辕北辙。唐太宗看着鱼贯进入科举考场的举子,得意忘形地那句天下英雄尽入我彀中的名言,无意中透露出作为朝廷根本制度的科举制度,起初也无非就是一次行为艺术。
行为艺术古已有之,于今为甚,原因在于社会期许与实际情况常常不尽相符。有时候,在外的期许太高,实在无力达到。为了让人看到他们想看到的一面,就不得不做出一系列的行为艺术,虚构或者放大别人想看到的一面,从而遮蔽或者淡化另外也许更真实一面。早上起来看演员赵立新的新闻,就感觉到赵立新本人与他塑造的自我形象的巨大撕裂。网友因赵的言行愤慨。没办法,赵长期示人的是另一个形象,一个人们想要看到的形象,人们一旦发现一个截然相反的也许更真实的形象,愤怒实在是一种再自然不过的反应。
我想,如果有人能如实描写、剖析时代的行为艺术症,一定是一部不朽的大作。而如果时代的行为艺术症竟因此而得治愈,那更是一件无量的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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