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英阿,翠英

作者: 慈阙奚 | 来源:发表于2018-10-11 09:29 被阅读61次

    翠英啊,翠英,过来吃饭。我托着盘子,朝着站在窗前的胡翠英喊。

    不吃,我不吃。她转过身来,又回过头去,继续看着窗外。我轻轻地来到她身边,朝着窗外看去,轻轻地问:“看什么呢”?等茅军山。她快速地回答。我心中疑惑:茅军山是谁?但随口又说到:“我们去吃饭吧,今天有你爱吃的狮子头”。

    不吃

    翠英,我们要听话哦,吃完饭带你去“开会”。

    开会?茅军山去吗?翠英看着我问。我毫不犹豫地答到:去。

    我带着翠英参加午后的老年活动。翠英全程拉着一位老爷爷,嘴里不停地喊着:茅军山。没办法我只能带着翠英提前结束此次活动。

    我带着翠英回来,翠英一路上对我絮絮叨叨,可我不知道她到底说的是啥?王阿姨正蹲在地下叠着纸钱,“王阿姨,您怎么在这儿叠起这东西了?快收起来吧。这要被上面发现了你又要去上“政治””课啦。我看着王阿姨手里的东西几乎是惊吓的叫着。“哎,好,好,好。我也是上班的时候在路边买点来,准备叠好给我妈烧点过去”。王阿姨正在解释着,翠英便拿起一些纸钱往房间走。“翠英,快放下”。我再一次惊吓地叫着。“我也给茅军山烧点去”翠英回过头来说。“翠英,茅军山是谁啊”?王阿姨抢着问道。

    我家老头子,茅军山是我老公”。翠英笑着回答

    呦,我们家翠英想男人了。王阿姨笑着喊到,翠英也大声笑着。我在这两个女人的笑声中也忍不住抿嘴笑着。我来的这些天里,从未见过翠英笑的如此开心过。王阿姨搂着翠英悄悄地说:走我们去洗澡,洗的香香的去见茅军山。随后整个楼层又想起两个女人的笑声。

    医生对我说,最近老人们都有点焦躁。为了更好地观察,我决定今天晚点回去。王阿姨说:“你还是早点回去吧,他们没什么事,由我盯着呢?况且过两天是中元节,你个姑娘家的走夜路,我有点不放心”。

    阿姨,没事。我人丑胆大。我嘻嘻哈哈地说着

    阿姨打断到:你这死丫头,你哪里丑了?多么俊的闺女。这迷信啊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

    知道了,我订了外卖,吃完我就回家去。

    翠英吃完晚饭后,像往常一样回房间睡去。我坐在护士站无聊地等着外卖,王阿姨又偷偷地蹲在她以为在我及所有人视线外的地方叠纸钱,这一切我都装作没有看见。我看着窗外,夕阳刚刚离去,暗黑的天空中还残留一片红。那片红美到我无法用文字来形容。它就在我眼前闪烁几下便逝而不见,任凭我趴在窗口寻觅它的踪迹,也找不到关于它的半点痕迹,它就这样的消逝,没有给我当做往后回忆的机会。

      我在纸上写下对刚刚那一闪而过美景的感受,写下第一句我想起了爱情,写下第二句我想起了生死。

       外卖小哥从电梯里出来,我接下晚餐说了些感谢的话。翠英站在房间门口喊了声:“军山,你回来了”。所有人都朝着她的方向看去又回过头来看了看。翠英快速地跑过来,拉着外卖小哥嘴里喊着军山。我抱着翠英,王阿姨掰开紧紧抓住外卖小哥的翠英,外卖小哥进入电梯走了。翠英像发了疯似的大哭大叫,用手砸电梯的门。王阿姨从后面死死地抱着翠英,我一边拉扯着一边安抚着。翠英失去了控制般大哭大闹,她嘴里发出的都是关于茅军山的,她和他的爱情,她和他的家庭,她和他的孩子……王阿姨在后面听着听着流下了眼泪,她把脸贴在翠英的背上,声嘶力竭的喊着:翠英啊,翠英。而翠英却沉溺在她的茅军山的幻影之中。翠英哭着喊着,王阿姨哭着喊着,值班的医生在一旁商讨着如何用药。我突然大喊到:“翠英,茅军山他来信了”!顿时翠英的哭声戛然而止,只有王阿姨还在不停的抽泣着。

      信,在哪里?翠英用那种我此前都没有看过的眼神问着我。我跑到护士站,拿起我刚刚写下的几句诗歌。她拿在手里看了许久,然后让我读。

      风,呢喃着穿过屋檐来到我床前

      我紧闭的心扉除了你

      谁也不开

      你的笑总在我梦里陪伴我度过寂寞的夜

      这讨厌的风总是模糊你的样子

      我挥一挥手把它赶走

      我抓住风的温柔似乎抓住你的手

      它的温柔和你的极为相似

      都能在瞬间把我融化

      在这个特殊的节日

      这缕风的到来

      把我对你的思念全部唤醒

      你是不是化作一缕风的温柔

      来抚慰我因你而走留下的伤口

      那光阴像是一种错误的回流

      在这个正确的季节换回你正确的回头

      我仍是光阴残留下的牺牲品

      在这里等你归来……

      什么意思?翠英轻轻地问我

      他让你等他,他也相信你会等他。你会等他的,对吧?翠英。

      对的,我就在这儿等着他。

      那我们先回去睡觉好吗?

      好的……

      翠英躺在床上,我和王阿姨站在床边,护士把值班医生开的有助于安眠的药物放在我手上。我看了看王阿姨,王阿姨没有看我。对翠英说:“翠英,睡吧”。翠英便闭上眼睛,我把药装进自己的口袋,我看着王阿姨,王阿姨看着我……

      翠英睡着了,我坐在她的床边,看着窗外的黑色。那真的是黑啊,我怕我走进黑夜里就再也找不见光明。我把那首诗又读了一边,从眼角滑下的泪水打湿了纸张。我轻轻喊了声:“翠英啊,翠英”。没人回答。窗外窗内都死一般的沉寂。

      我走出房间,外面的护士医生都在议论着这次事件。值班医生过来对我说:“小景啊,你刚来实习不久,没见过这种场面。他们这些痴呆老人啊,不必在意的,明天就会忘记”。我不知道自己是点头还是摇头,朝着护士站走去。”王阿姨坐在护士站正大光明的叠着纸钱。值班医生提醒她不能在养老院叠这类东西。王阿姨似乎听不见,她面无表情地叠了一张、两张、三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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