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跪值还是不值?
2016年5月12日晚制片人方励在微博直播中下跪呼吁影城经理能够增加电影《百鸟朝凤》的拍片量。随后方励下跪这一事件先后占据了各大新闻娱乐版头条、营销号、微信公众号,通过亿万受众的传播效应,该事件发酵,事件的核心影片《百鸟朝凤》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5月14日一日的票房达到八百万之多,超过了影片上映七日三百万的数据。
从关注度与票房数据来看,制片人方励的下跪收到了资本上的效果。但是事件发酵带来的余波开始关注下跪行为本身,以及这一部艺术片已经靠下跪来乞讨票房,那么下一部艺术片的路该如何走呢?
其实,不应该只从数据上来看待《百鸟朝凤》制片人方励下跪的行为。首先方励是一个电影人,他不可能不了解电影工业,艺术片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市场受冷是普遍的情况,方励想做的绝不是逆电影工业的规律而行。况且方励先后担任制片人的电影有《安阳婴儿》《颐和园》《红颜》《苹果》《观音山》《后会无期》,其前三部电影均未能在国内上映,《苹果》也是上映几天即被下架,一个资深电影人不会因为一部好的艺术片在市场上受冷落就受不了了,甚至下跪求影片经理增加排片。而且微博直播是公共空间的平台,虽然方励是对影片经理发声,其实却是在对所有人发声。《百鸟朝凤》影片导演吴天明的女儿吴妍妍说方老师跪下的时候她哭了,在场的所有女孩子都哭了,她们事前并不知道方老师会下跪,她的心里特别难受。据吴妍妍陈述,《百鸟朝凤》一千多万的制作成本,未上映前已经获得过政府的奖励,同时电影频道也买下了版权,回收成本的压力并不大。老电影人方励的下跪是对好电影不能被更多人看到的惋惜,是对已故导演吴天明遗作遇冷的不平。当时确实有很大一部分人想看《百鸟朝凤》,但是发现院线并未排片。方励的下跪是情之所至,而并不是艺术片的普遍末路。
《百鸟朝凤》好在哪里?
我看《百鸟朝凤》觉得一切都太熟悉了,这就是我浸润在其中成长的环境。虽然并非秦川之地,但是婚丧嫁娶请一班吹唢呐的习俗却至今延续。家里的老人仍然喜欢观看送丧的队伍中那些唢呐匠,听着那些咿呜啊呀,评价一下吹得好与不好。但是也只限于老人了,农村里的年轻人也早已经习惯了听流行声乐。经济的变迁带来了农村生活的变化,我们家乡的那班唢呐匠在八九十年代去给人吹奏唢呐是不要钱的,他们只是牺牲一天农忙的时间,可以去吃一顿极好的宴席,喝些平时喝不到的酒,拿几包不要钱的烟,这些已经足够那些只在土地里挣生活的人羡慕了。但是生活变了,人们富裕了,唢呐匠开始要钱了,钱要得越来越多,却仍是生活窘迫,因为要一伙人分这一笔钱,而且并不总是有婚丧嫁娶的仪式,我的家乡丧礼还会用唢呐,但是婚礼已经改在酒店举行了,干净简单的结婚礼仪。经济发达带来的农村生活方式的变迁是时代使然,我不相信有人愿意用农民的贫穷愚昧换来文字上的古朴村落,既然是平等的,你必须允许也必须接受农村的发展。但是遗憾的是历史与时代是裹挟着无数芸芸众生前进的。我们可以说农村丧葬仪式的简化是进步与文明的前进,是轻生重死的繁重负枷的松绑,但是这些吹奏的唢呐匠们所怀念的却是他们的黄金时代。
这是一曲凄婉的歌谣,游天鸣在最初并不喜欢唢呐,是为了圆他父亲吹奏唢呐的梦。可是当唢呐成为了他的生命,唢呐的黄金时代却已经过去了,他越坚持越执拗,给人带来的震撼越深刻。唢呐这门技艺因为农村习俗的逐渐改变,所吹奏者肯定是越来越少,年少的儿童去主动学唢呐的也会越来越少,唢呐在2006年5月20日被列入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受到了保护。但是游天鸣这一代唢呐人呢?这一代准备以为别人婚丧嫁娶吹奏唢呐谋生活的人逐渐消亡又由谁来为他们唱挽歌呢?资本商业社会下游天鸣不换亲还能够成亲吗?大的悲剧里个人命运的悲剧反倒更深沉,更无解,也更直达人心。因为每个人对于命运不可知的感觉有相似之处,游天鸣在刚刚接触唢呐的时候没有想到他会成为游家班的班主,更想不到秦川八百里都没有了游家班的生存之地,而他的生存之地又在哪里呢?个人的生活被命运的无奈捆绑,这在每一个人心里都具有一种共通性。
上个周末在香山,有一个拉手风琴的阿姨,衣衫褴褛,她的面前放着一只白色瓷缸。朋友说:“这个阿姨在80年代一定特别受欢迎。”我说:“对啊!”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