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江州城外,这里的官兵正在挨个检查过往行人。虽然宋代普通人国内出入,一般情况下不用什么证件,但是盘问与比对通缉令总是难免的。
见到有六个陌生人前来,官兵自然要详加盘查。常渊这时候即便是言出法随,也不敢再胡说什么他们是来自南疆蛮族。因为他知道,宋代对国内来往过客不查证件,国外来者可是需要“过所”的,常渊根本就没见过“过所”,自然变不出来。
于是,常渊便说六人是从登州前来访友,却因为战乱朋友不知所踪,寻找中,途径此地。常渊说得振振有词,城门官兵们那时也没有电话、电报,不可能立即与登州方面核实,只有先对照通缉令。好在他们不像万老人留意胡须,也没有提出异议,见常渊等人与通缉画像没有容貌相同者,便打算放他们入城。
“等等!”随着一声喝止,一员小将匆匆走来,官兵们立即恭敬行礼,看来这将军年纪虽轻,地位不低。负责城门的小军官上前报告:“禀报张将军,这六人是从登州来的,没查出什么问题,也没有通缉犯。”
小将闷哼一声,夺过通缉令准备亲自比对。他先大致打量常渊等人一番,见到武先生时,忽然一惊,厉声问:“你是谁?”
常渊:(立即接过话头)这位是我朋友,名叫卞元亨。
小将:(厉声呵斥)我没问你,我在问他。
武先生:怎么,你是看我像你这里的罪犯吗?好,我可以配合你查案,但你不要冤枉我。
小将:(仔细观察)你出过家没有?
武先生:出家?没有,不过我做过巡警。
小将:(顿时不解)巡什么?
常渊:(慌忙解释)他是说捕快,巡警是我们地方上对捕快的戏称。
小将:登州有这种方言吗?
卢帮主:大宋疆土辽阔,各地风俗不一,将军没听过这民间说法也不新鲜。
小将:(又打量起卢帮主)为什么,我看你也很眼熟。你等等!(取出一张通缉令,遮盖住胡须,顿时大惊)你,你是……
卢帮主:无论你这通缉令上是谁,他绝对不是我。
小将:你凭什么这样说?
卢帮主:我参过军、打过仗,后来经营一家酒吧,不……酒馆,从来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只是常听人说,我跟大名府某人很像,但我从来没见过那个人。
小将:哼,看起来你知道这张通缉令上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常渊:他姓林,双木“林”,单字一个“毅”。
小将:(再度不满)你这个人好像很多话啊,你又叫什么?
常渊:我叫常渊,在登州薄有家产,为访友特意雇了这四个保镖,为了安全,我也是对他们四个再三查实,才收下他们。所以将军需要知道他们的情况,我都了解。
小将:这女子是你什么人?
常渊:是……是拙荆。
“拙荆”也就是妻子的意思,听常渊这么一说,芳羽不由有点脸红,但毫无否认之意。
可是小将听常渊这么说,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们夫妻能雇得起四个保镖,为什么雇不起马车和马匹,你们六个人就这么从登州走到这江州的吗?”
常渊:本来有车有马,但是半路上被一队官兵征用了,我不敢问他们是谁,也不敢不给。我们不得已走了多日,本来想找地方再买车买马,结果沿途见到的都是破旧小城、残垣废村,今天才刚遇到这大城,这不是想进城补充粮水,再购置车马嘛。
小将也知道附近因为与梁山之战,官兵调动频繁,随意征用民间车马确实是常事。而周围因为战争缘故,除了江州也的确没有可以购置车马之处。
但小将还是疑心未解。那刚刚被赐名“卜元亨”的武先生,的确像小将见过的某人,那人与官军中的三位猛将大战一场,被活活累死,已是众所周知。所以即便武先生看着眼熟,小将也能确认他并非要追杀的梁山中人。
而这被赐名“林毅”的卢帮主确实与一位梁山余党相似,只是少了长髯,另外口音、语气、神态,看起来也都判若两人。这让小将一时也琢磨不定。
他又看到林先生,也觉得眼熟,不过对应那人已经病故,所以应该也是人有相似。然而,小将忽然心中更惊。为什么会那么凑巧?这六个人中,居然有一半与梁山中人有相似之处,难道他们是梁山余党的亲属。
小将心中难以拿捏,于是让六人不得妄动,并嘱咐官兵看守住常渊等人,不要让他们离开。小将转身去请什么人,打算最后确认一下。
芳羽见状,低声询问常渊:“要不要设法先走?”
常渊却微微一笑,轻声告知:“在没有本领域时空师守护的公有领域中,我们两人的本领会施展自如,卢帮主他们四个也是如此。现在,除非墨狮现身,否则就是千军万马也奈何我们不得。所以不用怕。”
那小军官刚才被张将军一凶,心中正没好气,见常渊与芳羽说起悄悄话,当时就呵斥起来:“你们嘀咕什么呢?”
常渊:(当即表示)我们说这将军挺威风,不知道是哪位将军?
小军官:张将军你都不认识,他可是张叔夜大人的二公子。
常渊:(闻言一愣)他是张仲熊?
小军官:(大怒)你怎么敢直呼张将军名讳。
常渊:啊……那个,张将军大名如雷贯耳,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真是三生有幸……
小军官:要拍张将军马屁,别在我面前拍,老老实实待着,一会儿见到张将军再拍。
常渊连声称是,小军官才不再理睬他们。芳羽等人都没听说过张仲熊,一起来问常渊,这是个什么人?
常渊苦笑回应:“此人充分证明了,老子英雄,儿子未必是好汉,不过现在的他或许还不算软蛋。”
这番回答让其他同伴更加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个张仲熊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让常渊如此感慨?
不多久,张仲熊带着一位大胡子将军前来,径直走向卢帮主,并问那将军:“闻将军,你看这个人,像不像你大名府的故人?”
闻将军:(仔细打量一番)看起来到是有几分相似,可是我感觉不是一个人。
张仲熊:(急忙提醒)不要看他的胡子,胡子是可以剃的。
闻将军:(立时不满)你当我是只注重外形的肤浅之辈吗?我会仅凭胡子就断定他的身份吗?我是感觉气质不太像,那家伙现在杀气十足、性格偏激,一见就是邪佞之辈。但这位却是一身正气,不卑不亢,与那家伙真是天渊之别。
卢帮主:(上前请教)请问你们说的那家伙究竟是什么人,是大名府那个跟我很像的家伙吗?
闻将军:没错,你如果贴上长髯,几乎就是那家伙。他原来是大名府的员外,名叫“卢俊义”,绰号“玉麒麟”。
常渊:(皱皱眉头)我也听说过这个人,他不是一向乐善好施、为人仗义吗?怎么会变成邪恶之辈?
张仲熊:戴了绿帽子,心情偏激了呗!
常渊:我是听说他的妻子勾结了他的亲信,衙门听信谗言,差点砍了卢员外的头,结果才逼得卢员外上了梁山。将军可是这意思?
闻将军:哼,奸夫淫妇固然该杀,但那也不算谗言。我“大刀”闻达在当时大名府知府麾下,对这件事是清楚的,这卢俊义确实与梁山贼寇有所勾结,而当时知府梁中书与梁山贼寇仇深似海,就决定杀一儆百,结果没想到引来了梁山贼寇,大名府丢了,我的官位也丢了。如果不是张叔夜大人提拔,只怕我永无出头之日。至于那卢俊义,自从投了梁山,为人愈加偏激,或许真是因为被他妻子和亲信背叛的缘故,他很少再相信别人,对于落入手中的俘虏往往只杀不放,颇有恶名。
听闻达如此说,常渊愈发确定这个时空本来就是黑化梁山好汉的时空,那些好汉们的敌人反而成为正义角色,带着宋军到处追杀梁山的黑化者们。
常渊忽然念头一动,行礼说:“原来是‘大刀’闻达将军,我也是久仰大名。说起梁山众人,我听说您与‘青面兽’杨志、‘急先锋’索超都是朋友,不知这二人是否现在也在逃亡中?”
闻达不由立生几分伤感:“这位兄弟,不瞒你说,我这两位朋友,误入歧途,不知悔改。前不久,索超中伏被乱箭射死,杨志则目前下落不明。如今,原本号称‘一百零八将’的梁山贼寇已绝大部分伏法,只有六人及少数喽啰还在逃。他们个个凶狠异常,专门与正义之士和良善百姓作对,你们出门在外务必小心。”
张仲熊:(略带不快)闻将军,他们几个还没摆脱嫌疑呐,你怎么就推心置腹地嘱咐上了?
闻达:(不满回应)你不是让我来看这个人是不是卢俊义吗?我看了,不是,还要怎么样?
张仲熊:可是未免太巧合了,你再看那两人。
闻达仔细查看,也略有惊诧:“世界上还居然是人有相似啊,三个与梁山贼寇相似的人竟然还撞在了一起,还真是巧合啊!不过,这也就是相似。武松累死、林冲病死,两个人的尸体都找到了,还挖出来砍了脑袋示众,所以他们不可能还活着。而且同样道理,气质截然不同。”
不知为何,听到官兵如此残忍地对付梁山好汉,常渊请来的卢帮主四人,都面生不忍。这恰好被张仲熊看到,他越发确定这几人与梁山贼寇必然有所关系,偏偏闻达这糊涂虫一心要放几人走。
就在张仲熊心有不甘之时,城外来了一队官兵,为首将军高声询问:“张将军、闻将军,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难道发现了梁山贼寇?”
见到这外来将军,两人顿时大喜,张仲熊迫不及待地上前一番诉说。那将军便下马也仔细打量了常渊等人一番,便毅然做出决定:“放他们走,他们不是梁山贼寇,只是这三位兄弟长得与梁山头目有几分相似罢了!”
闻达顿时大笑起来:“哈哈,栾将军与梁山贼寇仇深似海,他也是我军最熟悉梁山贼寇的人,他说不是,那肯定就不是了。”
张仲熊无奈下令:“那就算了,放人进城。”
等到常渊等人远去,张仲熊依然不甘心地问:“栾将军,你真的相信他们?”
栾将军冷笑回应说:“如果有关系岂不是更好?不要惊动了他们,安排好人手盯着。”
张仲熊立即兴奋地去部署,闻达却不解问:“栾将军,你真认为刚才那些人是梁山贼寇同党?”
栾将军轻声告诉同僚:“其实这几个人我看都是有本事的。在此关键时刻,出现这样的人物,如果不是梁山同党,就是江湖正义之士来除恶扬善。无论怎样,他们都很有可能引出梁山贼寇,让二公子派人盯好这几个人,对我们总是利大于弊。你说,对吗?”
闻达连连点头,这才明白张叔夜大人为什么让这栾将军来做“追贼军”统领,栾将军的江湖经验确实比起他这个大名府将军丰富得多。而这位栾将军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的祝家庄教头——栾廷玉……
进入城中的常渊已经猜出栾廷玉的身份,他们找到一家客栈,进入客房密谈。那卢帮主这才说出,他已认出了闻达,这个闻达虽然装束与相貌和他认识的闻达不同,但他却能感觉出两个人之间的渊源。
不过,对于常渊所说的栾廷玉,卢帮主、武先生、林先生、彭先生却都是曾闻其名,不识其人,因为在他们的领域中,他们四人都未曾与栾廷玉接触过,只是听说这个人愚忠自己的老板,甘心成为变种人,后来被正义高手所杀。
芳羽听得稀里糊涂,忍不住询问四人到底是来自什么样的领域,又究竟真名都是什么,与这水浒界又是什么关系?
常渊这才解释说:“我朋友是以《水浒传》人物为原型,重新打造了一个科幻领域,虽然领域中主要人物与水浒界逐一对应,但是又有很大区别,所以形成了全新的领域,并没有被融入水浒界中。但也正因为这层关系,他这领域中的朋友可以帮助我们进入水浒界。”
芳羽:(不解)可是不少从水浒界中打造出的新领域,不都融入了这水浒界之中吗?为什么你朋友的领域可以不同?
常渊:与水浒界融为一体的领域,是基本植根于水浒界本源,也就是从宋元到明末经过数百年演绎,由施耐庵先生主笔、罗贯中先生润色完成的《水浒传》。这类打造并没有脱离《水浒传》的环境,往往是在原七十回版本上进行的续作,或丰富原七十回的内容。打造它们的时空师大部分已逝世五十年以上,其化身都不复存在。可是,如果仅仅是将《水浒传》进行参考,从环境到人物乃至主导理念都进行全新打造的领域,其表现与原型截然不同,判若两界,自然便自成领域,脱离了水浒界。
卢帮主:没错,我们所处的世界并非古代宋朝,而是地球之外的星球。虽然我们部分人的姓名、部分地点与《水浒传》内容相符,部分人性格也与原型相似,但我们的经历却截然不同。芳羽女士,你想知道我是谁,不妨告诉你,我就是那个世界中的卢俊义。不过,我是个信奉红色信仰的卢俊义,为了信仰我在平民区建立麒麟帮,帮助贫苦百姓对抗邪恶势力,所以大家尊称我为“卢帮主”。
武先生:我就是我们领域的武松,与水浒界的梁山好汉武松相对应。我是一个巡警,还是个有点名气的巡警,为了保护祖国与人民的安全,一直在不懈战斗。也是红色信仰者。
林先生:我是我们领域的“豹子头”林冲,我是国防部军人,曾为了保家卫国而血战边疆。我因为同样信奉红色信仰,跟这里的林冲一样,遭到了为富人服务的高层迫害。我虽然丢掉了工作,却没有停止为信仰而战。
芳羽:(惊愕)原来你们都是以梁山好汉为原型的外星高手,而且还与常渊同一信仰。那么,彭先生,你是以哪位梁山好汉为原型的?
彭先生:(不由略显尴尬)其实我的原型不是梁山好汉,我叫彭举,不仅是三位师兄的小师弟,而且也是红色信仰者。在我们的领域,我是一名安保局特工,为了保证国家安全,与国内恶人、外国变种人战斗不息。我们师兄弟一向同进共退,常渊先生需要帮忙,我与师兄们又都是共同信仰的同志,我就来了。
常渊:彭兄弟的原型也非同小可,水浒界虽然没有他的原型,但是在古典文化的公有领域乃至中华历史长河中,他的原型可谓鼎鼎大名、如雷贯耳。
说罢,常渊低声说出了彭举原型身份,让芳羽震惊不已。她也没想到,原来彭举原型与水浒界的卢俊义、林冲、武松,居然是师兄弟关系。
常渊还要述说,却听到客栈外大乱,而且不知有多少人在喊:“杀人了,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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