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 把营归
胸前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Mi suo la mi so,La suo mi dao rui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歌声飞到北京去
毛主席听了心欢喜,夸咱们歌儿唱的好……
这首《打把归来》是与父亲在世时一起追剧合唱的片尾曲,是唯一的一首。
父亲携带一大家子回来时,我并不知情,就像他当初带着母亲远行一样,我也不知。
他坐在炉火旁,和外公聊着天,有时他说一句,外公只回一个‘唉’,我躲在门缝里张望,依然傻傻的不懂什么是晚期。
还是去北京看,外公斩钉截铁的说,半晌,父亲也没回话。
这么多娃娃咋办,都还小,你莫灰心还是上大医院听人家怎么说,还是外公的声音。
爹爹,没得治了,北京那边说洗肺成功率百分之五十,做好人才两空的准备,正因为娃娃都小,我不能冒这个险。此后,是长久的沉默。
呆了几天,母亲说外人会讲闲话,坚持要回爷爷家,父亲一向是依着她的,外公外婆也不好在挽留,一边哭一边嘱咐我和妹妹,回家要听话。
刚开始父亲还坚持帮着打理家务,我们都极力阻止,他虽是欣慰的笑着说‘好,好,都有用’,却经常一人撑着腰,站在门坎望着远方眉头紧锁的模样。
天气逐渐暖和起来,父亲的咳嗽稍微缓解了一点,母亲对孩子们和地里伙计的嘟嘟囔囔也少了。
猪舍的瓦片松动了好多,父亲总是跃跃欲试想要上房顶,我不放心,一遍又一遍的叮嘱他:早上有露水,不能去,等我洗完衣裳一起才行。
他是不会觉得我这是以下犯上不敬老,反而是嘿嘿一笑,用现在的话讲‘女儿奴’,四朵金花他可从来不说重话,更别说伸手打一巴掌这样的事了。
“切菜要看刀后面,看前面不光切手啦,傻丫头”,“往锅里饭菜的时候慢一点,勺子盖着油就不怕烫手了”在外婆家是很少做饭的,父亲总是耐心教我切菜炒菜小窍门。
小孩子是无法拒绝电视带给视觉盛宴的诱惑,想要看电视当然要履行承诺,自己负责的家务做完,就可以加入其中。
新闻联播结束后,我们难掩喜悦,虽然是跟着大人看的频道,各种表达开心的手势和动作,父亲并不怒,忽明忽暗跳动的灯光下皱纹更深了,他才40岁啊。
一集下来,他起身了五次,放着棉垫的座椅也无法减少他的难受。
“爸爸,要不你坐床上吧,我把被子铺开坐被子上面”。
“算了,坐哪里都一样,硌得慌,你看你的”。
两集结束后,我们拍手哼唱着这首歌,父亲这晚上似乎也很有兴致,跟着我们拍手轻声附和起来,中间夹杂着他猛烈的咳嗽声,母亲连忙呵斥着关掉电视都睡觉去。
我成绩不好,不想接着念书,又不知如何跟父亲开口,他无时不刻的规劝我:好好念书,才有出路,家里无需你操心,你是老大,做个好榜样,都把书念出来就是最好的孝道。
所以,他病重被紧急抢救我是一月后才从母亲嘴里听说,我含着泪问他为啥不告诉我,“念书要紧,再说你这么小也不知道县医院怎么走,给你说了反倒让人担心”。
此时的他真真是皮包骨头了,蜡黄的脸,深陷的眼窝,没有丝毫血色的嘴唇。
他不再喝母亲冲好的牛奶粉,他说,浪费钱,留给孩子们上学用。也不躺在床上说咳不出来,随时都要晕过去,又不能久坐,屁股疼。
他颤颤巍巍的走出房间,来到大门口,吃力的迈出一条腿,靠着门框,踹着粗气,望向山那边,又收回眼光对自己说:没得用了。
同年十月底,他走了,我在学校考试,中午吃饭时表婶把我叫到一旁,说:你等会儿收下回趟屋里。
没等她说完,我哭着跑出去拦车,到家时,他已经安静的躺在那与世隔绝的木板材里了,他丢下他的希望们走了。
我时常责怪自己的笨拙与木讷,使自己永失了体察入微的陪伴与照料,哪怕是多几次的同唱歌曲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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