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圣诞

冬季，凌冽的冷空气冻的周围的行人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口中呵出的热气转瞬即逝。夜雨落在伞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然而这样微小的声音已然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

身着连衣裙的少女止步于马路中，环绕着她的是被定格的汽车与行人，霓虹闪烁，她的面容坠入其中，似笑亦非笑。红灯晃过，绿灯微闪，轿车的司机似乎在赶着给女朋友过圣诞节，一个矫健的疾驰而过，路过的风带着泥水卷起她的衣角，只差几秒就要将她撞飞。我吓得不敢再看下去，街口喧嚣的不像话，没有人停下自己的脚步，没有车子撞上路人，掌管着世界的时钟在稳步前行，再抬眼刚刚的少女已经消失不见。

啊……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呢？

我死了，我是知道的。

在那个清凉的夏季，抓住了8月份的尾巴。它如同刚才即将发生的一样，真实的无数次的停留在我的意识里。那辆黑色的轿车撞向了我，“嘭”短促的一声骤响，划破了热闹的十字路口。喧闹短暂的湮没了声响，片刻后尖叫声，120急救车的呼啸声此起彼伏……地上无声无息的流淌着一滩血，混合着雨水，轻触散落在地的陶偶，往更远的方向延伸，颜色随着距离逐渐寡淡到消失不见。

我看着自己被救护人员抬上了担架，直到刺眼的红色越来越远，直到锐耳的汽笛声越来越轻……肇事的司机没有逃逸，被随后赶来的警察带走。短短的几个小时，十字路口又回复了以往的平静。后来的人呐，并不知道那里曾出现过事故，脚踏在尸体躺过的地方，车辆行驶在血液渗透了的路上，一如往昔。

而我，死了……

肉身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只剩下虚无缥缈的意识，结成了一团飘飘又乎乎。

从街头飘至街角，从商店外飘至商店内，从一个地铁口飘至另一个地铁口……最后还是回到了这个十字路口。圣诞夜的钟声敲响，愉快的音乐倏然奏鸣，在万千的笑脸之下，我一眼便看见了他，生前曾视如生命的男人。

呐~你能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喜欢你哟。

一直以来喜欢着你，像大海拥着孤岛潮起潮落沉默的哀鸣，像海鸥翱翔一万里于苍穹之下的低吟，像雪花落入羽毛结出的晶莹如玉。

即便如今，你的手臂上已弯了良人，这份喜欢也没有一分一毫的减退，谢谢你在我生命结束前让我体验到爱情的喜怒哀乐。

MerryChristmas！如果我的声音能够传递给你就好了。

“MerryChristmas。”女生甜甜一笑递上自己的礼物，满眼期待的等着他拆封。

他微笑着接过，多年前的回忆莫名瞬间涌上心头，不禁脱口，“曾经也有个女孩子说要送给我这个。”

“前女友？”女生脸色变了变，感官无处不体现了她的心理变化。

“不是。”男生揉了揉她的秀发，“是一个跟踪狂粘人精。缠的我有些紧，有些烦就让她消失了。”

“那她现在还在这座城市吗？结婚了吗？有对象了吗？”女生显然很在意这个问题，继续追问道。

“不在了。”男人把弄着手中的陶偶，收起后，一把搂过女生，眉目中含笑:“在吃醋吗？哈哈哈真可爱。放心吧，她不会对你构成任何威胁。难得的圣诞节，不如……？”男人的目光瞥向远处，停留在马路对面的一家闪着光亮的酒店的灯牌上。女生娇羞无限的轻锤他的胸口，“讨厌~”

红灯已过，绿灯跳闪。男人牵着女生的手漫步而过。停在路口的卡车忽然挪动了几步后，直线的朝着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男人始料未及，情急之下推开女生往另一个方向逃去。但车子却似乎受到路面的影响惯性的冲向男人逃离的方向，一声巨响，男人被弹出很远，血从后颅静静冒出，如同盛开的罂粟。而女生依旧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卡车司机发现异常后找了过来。

“他死了……吗？”

“大概活不了了。”司机啜了一口，继续道:“我记得车上的手刹已经关了的！妈的，真特么倒霉，等会警察来了我没人证，肯定会以为是我撞死的。”

“我会为你作证的。你的车是自己撞过来的。”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司机师傅一脸松懈的表情轻呼了口气。

“嗯。虽然我很难过，但是不能冤枉了你。”

在司机师傅的千恩万谢之下，女生从警局出来，面容哀伤，惋惜哀叹：“精心为你准备的局居然还没入瓮就结束了，真是可惜啊。”随即删除了手机里保存杀人计划，原本想利用这份计划来洗清嫌疑的，现在也不需要了。这份计划书是几天前她无意中在男人电脑里看到的为了杀她的犯罪计划，没想到他这么心机，居然觉察到了端倪调查了她。

不过，那又怎么样。还不是死于非命？女生轻蔑一笑，以为拿些钱砸出个替罪羔羊来就没人发现了？还真是天真的可爱啊。上天是明目的，在同样的地方，以同样的方式让你结束自己的生命，也算是告慰了妹妹的在天之灵吧。如果没有这个意外，她将会亲手——了结他！

“啊~啊——多美好的圣诞节啊……”女生不禁感叹。

是啊，多美好的圣诞节啊，我深爱的人来陪我了，你对我许的心愿也实现了呢。

MerryChristmas！

如果你能听得见就好了，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