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那年青尘
(一)
电话响起……
“您好！是白笑笑吗？”
“是我，等你好久了！”
“你知道我是——？”
“当然，再过二十年，你一开口我也知道你是谁。”
“……笑笑，这些年你去了哪里？你好吗？”
“只是去了一个你看不到的城市，风景很美，街道很繁华，比我们以前生活的小城市好了不知多少倍！怎么？我比你想象的好——听到这个消息你是不是不太好？”
“不！笑笑，别这么说，我一直希望你好！希望你比我好！”
“二十年都过去了，你说情话的本领还一如既往的好！只是，你觉得我们之间演戏还有意思吗？”
“我……我知道二十年前是我伤害了你，我……”
“不用那么多情感铺垫，你觉得一片干涸了二十年的田地，是几滴雨点能滋润得了的吗！咱们还是直入主题吧——看电视了？”
“是的，二十年！我终于见到你了，虽然只是在电视里……”
“那就好！本来就是给你看的！为了让你看到这一幕，我等了二十年！”
“给我看的？”
“不然呢？你那么容易找到我的号码？二十年了，不也今天你才找到我吗？”
“为什么说特地给我看的？难道，是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他很优秀对不对！他就像一颗耀眼的星星！那是我的孩子！我生的！怎么？跟以前的你很像对吧？他硬朗的脸庞跟你一模一样，对吧？”
“笑笑，他是——？”
“没错，如你所想，他也是你的孩子！我花了整整二十年，用尽我所有心血，去培养了今天的他。你在电视上看到了，他继承了你英气的外表，他才华横溢，像一束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舞台！”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真的是我的孩子……”
“没错！他就是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我的儿子！我居然有儿子！”
“怎么？是不相信呢？还是不想要呢？”
“不不！笑笑！我当然相信！他真的太优秀了！太优秀了……二十年了，我竟然今天才知道他……”
“我就是想让你今天才知道他！不过你想什么时候知道他呢，在我刚刚怀他的时候？如果当时你知道，你会不和她结婚吗？”
“笑笑，我……你什么时候怀上他的？”
“你忘记了？我可一辈子都忘不了，你结婚前那个晚上！那个晚上，你还记得吗？”
“我从未忘记那个晚上，那是我最痛苦的晚上！”
“是吗？哦，发着高烧，的确有点痛苦……”
“你知道，我不是指高烧……”
“呵，难道指即将要成为新郎？那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吗？！”
“笑笑……那晚我烧得很厉害，整个人软绵绵地躺在床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但是，我很想见你，很想很想，我多么希望那一刻你就在我身边……但我知道你很恨我，我不敢找你，我拿着手机，拿起又放下，拿起又放下，短信写了又删，删了又写……也不知道写了多少回，最后是怎么一憋劲，把短信发了出去……我真没有想到，你还会答应我，陪我去医院，我甚至还听到你声音里的着急……”
“……那是我这一辈子，最愚蠢的决定！”
“那个晚上输液三个多小时，我靠在你手臂上睡着了，醒来时，你手臂已经麻了，你也不叫我……我真没想到，到了这么个时刻，你还会这样对我……我几乎每年都会发一次高烧，每年去医院打点滴，我都会想起你，想起那个晚上……我……”
“输液回来后，你留在我身旁陪了我一夜……”
“是的！那个晚上，我抱着你，我真的希望，时间就这么静止了，永远都不要天亮……”
“可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你就开车走了，去当她的新郎。我带着他——你那尚未被知道但已经存在的孩子，去参加了你们的婚礼，去见证了你们天长地久的誓言，你还记得你的誓言吗，你说要用一辈子去爱她……”
“笑笑，那天我脑子里全是你，你知道，我全程都没怎么说话，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我脑子里乱糟糟哦，全是你的影子，我最后是怎么说出那句话的，我也不知道，就那么脱口而出了，也许，我那时脑子里是想对你说……”
“对我说……你当我三岁小孩吗？你搂着她一个个地给客人敬酒呢？你也觉得搂的是我吧？”
“我真的全程像机器人般应付完这场婚礼。我一直在用眼光搜索你的身影，但我没有见到你。”
“我走了，你是希望我一直看着你们各种秀恩爱吗？”
“没有！婚礼一结束，我就拼命地打你电话！但是你关机了！你怎么可以关机呢？！你知道那晚我是多么想找到你吗？！”
“找到我？找到我又怎样？你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你让我怎样？！我接你电话又怎样？！”
“可是我当时真的好想见你，很想很想……”
“说来你也许不相信，参加你们婚礼后，我回到家里，打开qq空间，想把我们的相片全都删除掉，我居然发现我命名为‘亲人‘的那个相册的封面竟然是你的照片，那个相册里明明没有一张你的相片。当时，我以为我眼花了，可我打开又关闭，打开又关闭，我还是看到你的相片，我以为我被刺激出问题了……直到你们结婚一个月后，我发现我怀了他，我突然觉得，原来，那是上天冥冥中给我的暗示……”
“原来，你就是陪我去打点滴那晚有了他，可为什么那时候你不告诉我……”
“告诉你？告诉你又怎样？你会离婚吗？”
“笑笑！对不起！我做了个愚蠢的决定，当时，我迫不得已。”
“什么叫迫不得已？！是你和她相爱在前，还是你们要奉子成婚？我们相恋在你和她一起之前，有了你孩子的人也是我，你有什么不得已要和她结婚？你当我傻瓜吗？到今天了你还当我傻瓜吗？！”
“我……”
“你什么？跟我说喜欢我，要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是你！你还记得那天吗？那天，我们单位聚餐后，你说你没开车，让我顺路搭你一程。你故意的安排天真的我竟没有看出来。我爽快地答应了你。车子将到我家时，你说你急厕所，要借我家的厕所用用。虽然这让我很为难，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让我不得不犹豫再三，但你再三催促，想到你是同事，我也不好拒绝，还是答应了。”
“那的确是我故意安排的，可我是真的喜欢你。”
“是吗？你用和别人结婚来表达对我深沉的爱对吧？！从年轻撒到老的谎就像被嚼了又嚼的甘蔗，你不觉得无味吗？还是这些甜蜜的谎言你已经念得顺溜了，脱口而出？！”
“笑笑，我……真的……我……没有……”
“上完厕所出来后，你冷不防在我脸颊亲了一口，跟我说你喜欢我。我那时很紧张，但是被一个帅哥表白，还是有小小的欢喜，虽然，在此之前，我对你从无他想。现在想来，你那一连串的动作，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设计的吧，或许早已对不同的人实践了无数遍，我不过是又一个试验品，你在试验你的魅力吧？”
“笑笑，请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我对你的表白，是真心的。而且，那也是我第一次对女孩子表白，我没骗你。”
“第一次？这么说我得感谢你？感谢你把第一次表白给了我，也感谢你把第一次背叛给了我！对我的背叛是第一次背叛吗？”
“……是的，我此生最愧对的就是你……”
“不用客气！没你的背叛也没有今天的我。你在电视上看到了，我现在已经是个知名的作家，我还有个闪闪发光的儿子。这是我以前从来没想到过的，我还以为我会抱着那份鸡肋似的工作一直耕耘到老死！谢你的背叛，还有你给我的儿子，让我为了生存，为了面子，迫不得已地离开了那个带给我屈辱的地方！”
“对不起！”
“你是该说对不起！因为你伤害的不仅是我，还有我的家人，都在你的背叛中受殃及了！我父母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我能找份稳定的工作，找个好人家安安稳稳过日子。我曾经是他们最引以为豪的女儿，我的工作是他们最满意的选择，虽然工资不高，但是稳定，不用风里来雨里去。但你的出现却我让我把工作辞了，还让我成了一个未婚妈妈，我爸妈一辈子都没想到这样的事会落他们头上，他们的脸面都给我丢光了……我无地自容，跟家人吵了一架，拿了两件衣服就夺门而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像一缕没有皈依的孤魂飘荡在异地他乡的街头……”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后来去了哪里？你自己把儿子抚养长大吗？”
“我后来，到了另一个城市，做了一件愧对良心的事……”
“发生了什么？”
“为了能够顺利地生下这个孩子，我隐瞒了怀孕的事实，嫁给了一个对我很好的老实人。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哪怕后来知道我隐瞒身孕的事，他也只一个人默默地忍受痛苦，对我却依然如旧，整个孕期，幸得有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才在极度抑郁的孕后综合症中幸存了下来。”
“那他——”
“生下孩子后，我们离了，是我提出的，我心里没有他，我只有一个报复你的信念，我对他不公平……”
“那你，这些年怎么过来的？”
“你觉得我怎么过来的？我一个辞了工作炒了丈夫带着孩子的女人，你以为老天会给我派个天使护佑吗？我怎么过来的，熬过来的！我洗过盘子卖过衣服摆过地摊，为了能养活我和孩子，只要有钱的活，我都想去干，但都干不长久，因为没有人愿意招一个背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的女人。”
“所以后来，你才选择了写作？”
“我没得选择，我只能找一份可以一边照顾孩子一边赚钱的事做。”
“笑笑，真的太为难你了！还好写作是你的强项，以前，在单位里，大家就说你是个作家。”
“我灰头土脸的时候你没看到。没有什么强项不强项，能力都是被逼出来的。当你只是个无所依靠的身为母亲的女人的时候，该具备的能力你都会具备！说来如果我嫁给了你，我还真成不了作家。”
“让你受了那么多苦，我真的……谢谢你把孩子培养得那么优秀。”
“轮不到你来感谢，他是我的孩子！”
“我能见见他吗？我真的想见见他。”
“你敢见他吗？我怎么跟他介绍你？孩子，这就是那位为你捐了一颗精子的叔叔……”
“不要这样，笑笑，我是他爸爸。”
“爸爸？笑话！爸爸和妈妈可是一个等分量的词。你捐了一颗精子就可以当爸爸了，那我这个精心养育了二十年的人该叫什么？”
“笑笑，别赌气好吗？二十年了，我们都老了。”
“是你老了！你声音中都带着沧桑的气息。我没你想象的老。”
“是的，我在电视上看到，你还很年轻，岁月似乎不在你身上留下痕迹。”
“不！它留下了，而且，每一道痕都是用刀刻下的！只是后来，我把它们都逼了出来，变成了文字，所以，我成了作家。你没想到吧，我的成名作，原型就是我们的故事。谁能想到，这部一度卖到脱销的作品，写的就是我们的故事，这吸引万千读者的精彩情节竟是由我们亲自来演绎！失去了一段感情成就了一位著名作家，你觉得，我是悲伤呢还是高兴呢？”
“我知道我对你的伤害无法弥补，我也不敢奢求什么，我只是想见一见他，见一面就好，可以吗？”
“不可以！”
“你刚才都说了，你们上电视就是为了给我看的，还给我留下了联系号码，那你不也是想让我们见面吗？”
“你错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他的存在，但永远也见不到他的面。我要的就是你一辈子的后悔和遗憾！这在二十年前，我离开时就已经做好了打算，为此，我二十年含辛茹苦费尽心思把他培养得如此出类拔萃，因为他越优秀你越渴望见到他但是你永远见不到！这叫‘妇人报仇，二十年未晚‘！”
“笑笑，二十年前，我真的不得已！这二十年来，我一直都活在深深的悔恨中……请你让我见他一面吧……”
“不得已？好！那你说说你怎么不得已了？是你父母以死相逼，还是她给你下了毒蛊，你得一辈子跟着她要解药，不然就会毒发身亡啊？”
“别这样，笑笑，我……要怎样你才肯让我见他一面？”
“要怎样？要你离婚！和她离婚！”说完，白笑笑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二)
“我们离婚吧！”
“什么？”
“我们离婚吧！”
“离婚？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文青，我是说正经的，咱们离婚吧。”
“天恒，你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吗？咱们一直不是好好的吗？”
“不，我只是想离婚了……”
“什么？想离婚了？！段天恒！好啊！你憋了很久了吧？我就说这两天你怎么神情恍惚的，原来是在设计怎么跟我离婚对吧？！”
“文青，我们一起二十年了……”
“你都知道我们一起二十年了，二十年来，我有那点对不起你吗？！”
“你没有。平心而论，你是个好妻子，你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些年，你为了这个家，尽心尽力。”
“那你干嘛提离婚？就因为我没给你生个儿子？”
“你知道，我并不介意这个……”
“可你爸妈介意！他们一直都埋怨我没能给你生个儿子，是他们跟你说了什么对吧？你都快五十了，你还想去找人生儿子？还是你一早就背着我找了别人，已经偷偷怀上了，还是早生了？”
“想什么呢？！都说了，跟这个没关系。你不是不知道，我们是怎么走在一起的……”
“这么说，你现在后悔了？二十年了，你现在后悔了？还是说，二十年来，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
“二十年了，你真的没有爱过我？！”
“文青，我们都老了，再去纠缠这些，也没有什么意思。咱们的女儿，也已经长大了，我相信她已经能够理解我们的选择。”
“这么说，你是为了女儿，才跟我过了这二十年？原来这二十年，你跟我相敬如宾，只为了女儿，对吧？”
“……”
“二十年了，你还没有放下她……这二十年，原来你心里一直有她……那我呢？我算什么？！二十年前，她辞职走后，音信全无。陪伴在你身旁的那个人，是我！是我！你生病了，陪在你身旁的人，是我！你出车祸差点回不来了，陪在你身旁的人，是我！你经历种种不如意种种挫折失败，陪你身旁的你，是我！现在，二十年了，你居然要跟我离婚！”
“文青，我真的，很谢谢你这二十年来的陪伴，真的。不管有爱没爱，我对你，真的很感激。”
“感激？！我用二十年的青春，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操持家务，就换来你一句感激。她什么也不做，二十年后，你还要为她离婚？”
“文青，你知道的，如果这二十年陪伴我的是她，这些她也会做的。只是，二十年前，你……夺走了她的机会，不是吗？”
“是。二十年前，我是夺走了你，那又怎样？最终和你结婚的人，是我！最终和你相伴二十年的人，是我！从始至终，我对你都是真心的。”
“可你明知我爱的人是她。”
“那又怎样，她比我后来，我爱你在先。全单位的人都说咱们是金童玉女，我喜欢你，你是知道的。”
“我承认我一开始也在众人的起哄中对你有朦胧的感觉，但后来，我发现我们并不合适。她来了，我发现我喜欢上了她，我跟她表白的，她一开始拒绝了我，说大家说我跟你才是一对。我用了很多办法，甚至不惜死缠烂打，她才接受了我，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觉得很放松很开心，我觉得那个才是真正的我。可是，到最后，我却抛弃了她。二十年了，我总在梦中看到那个下午，我送她回家的路上，跟她坦白要跟你结婚时，她泪流满面的样子……你知道吗，这二十年，我几乎没睡过安稳的觉。”
“难怪你总是三更半夜爬起来抽烟……”
“是的，每当梦到泪光盈盈的她，醒来时，胸口就像塞了一团棉花，堵得喘不过气来，又无处倾诉，我只能跑到客厅吸口烟。”
“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她没我漂亮，也没我出色……”
“是的，我也问过她。我说：你说我到底喜欢你什么，你不漂亮，也不可爱。”
“她怎么说？”
“她说：我不要漂亮，也不要可爱，只要你喜欢我。”
“你对她的话，记得倒是清楚。”
“是的，每一句……”
“别忘了，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你为她牵肠挂肚二十年，现在还为了她闹离婚，说不定人家早把你忘了，说不定人家现在夫妻和睦，儿女听话，你算什么？”
“我见到她了……”
“你说什么？你见到她了？”
“是的，在电视机里。”
“在电视里？难怪你要离婚！她到电视节目上寻你？”
“不是寻我……只是，我见到她了。”
“不只电视上见到吧，还见了面吧？”
“没有……”
“她可真有魅力，二十年了，电视机露露面，就让你回家闹离婚……”
“我们通了电话……”
“原来如此！二十年了，她竟然找回来了，她让你离婚？”
“二十年前，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她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孩子带大，我没尽过一分责任，是我欠他们的，我得补偿她。”
“孩子？你说什么，你们居然有孩子，你们居然……你……你什么时候跟她一起的……”
“我们结婚的前一个晚上……”
“段天恒你个畜生！我们结婚的前一晚你居然，你居然跟别的女人一起！！你们还有了孩子！”
“你明知道我是被迫和你结婚的。我那个晚上我发着高烧，你知道我多么渴望见到她吗？！有那么一瞬，我几乎想放弃一切和她远走高飞。”
“呵，呵，哈哈……我爱了二十年的男人，我共同生活了二十年的男人，在我结婚的前一晚和别人同床共枕，还有了孩子！二十年来，心里始终是别人……哈哈……你以为二十年了，我就会成全你们了吗？！想得美！我不离！”
“文青，你真的要这样吗？！你敢说二十年前那一晚的事情不是你故意设计的吗？”
“是我故意设计的，那你明知是我故意设计的，你干嘛还要出来？”
“是的……我也一直在问我自己干嘛要出去，我也不知道我干嘛要出去，也许对你还有点朦胧的情愫，也许是因为她开始时对我若即若离……我一直都恨我自己，那晚干嘛要出去！如果我不出去你就不能在我面前假装喝醉，不能留在我家里，我们就不会……”
“是啊！所以，你怪我吗？你不出来我也没办法把你抓出来不是，你对她的感情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么深情，你何必自欺欺人呢！”
“不！第二天醒来看到你我就后悔了，我难过得快要疯了，我骑着车挂到尽档在外漂了整整一天，只有这种状态才能让我不去想起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回来后，我一见到她就觉得愧疚，心里充满着惶恐，我想对她坦白，又开不了口，毕竟我们都是同事；我想对她隐瞒，却又怕哪一天你会说出去……那些日子，我拼命拼命地抽烟，我最终什么都没对她说，但我每天见到她都心怀忐忑……直到你跟我说你怀孕了……”
“有什么办法呢，我怀孕了！哈哈，这是老天的安排，他要我们在一起……哦，对了，这么说来，她也怀了你的孩子，可谁叫她在我们结婚之后才发现怀孕呢，这说明她跟你无缘！你爱她又怎样，你们没有缘分，你们注定不能在一起！”
“文青，对不起，就当那晚错全在我！我用二十年来偿还你了！现在孩子也长大了，咱们就把这段错误的感情结束了吧……”
“段天恒，你想得美！你的二十年也是我的二十年！二十年来，我为这个家付出了一切，我青春没了，你现在还要我把丈夫拱手相让，你还让我家都没有！段天恒，你对得起我吗？！我为你做那么多，二十年始终陪伴你左右，便是条狗，那也是有感情的，你竟然就这样跟我提离婚！”
“我对不起你，但我更对不起她！我让她一个人二十年来带着孩子吃了那么多苦，我欠她的！我寻她二十年，现在终于找到她了，我不能再让她一个人去承受那么多。文青，这婚，我是离定了，房子，车子，财产，我都可以给你和孩子。”
“为了她，你竟然可以把所有财产都给我，净身出户……哈哈……我这么多年，得到的竟只是一副躯壳……离吧，离吧……段天恒，你别后悔，你别以为你等了二十年的就叫爱情！得不到时她是眼中的红玫瑰，得到后她也不过是你衣服上的一颗白饭粒！”
“对不起！谢谢你！”
“不用谢！成全有时候等于毁灭！哈哈……我只不过想让你看看，你那等了二十年爱情是怎样变成一滴蚊子血的……”
(三)
“白笑笑！”
“是我，你是——”
“范文青。”
“是你！”
“是我！没想到吧？”
“的确没想到！段天恒把我号码给你？”
“这也值得你好奇？我们是夫妻，他的手机对我会有秘密吗？”
“也好！咱们是该好好聊聊了。”
“不错嘛。二十年了，从哪弄来的孩子，就带过来认爹……”
“从哪弄来的，要紧吗？关键是他爹认他，谁叫他长得跟他爹一个模样呢。所以，你就别操这份心了。”
“白笑笑，你的转变我倒是挺惊讶的，你不是挺温柔善解人意的吗？”
“不客气，是你们教育方式好！”
“怎么，想以个孩子，要挟他跟我离婚？”
“怎么能说要挟呢，孩子我都带这么大了，他离不离，我还真不重要，只是某些人，似乎过于紧张了点，怎么，二十年了，你们这感情基础，还筑不牢吗？”
“白笑笑，你别得意！告诉你，我是不会和他离婚的！”
“哟，这刚才咱们不是聊得挺悠闲的吗？怎么一下子火气那么大？你不离呀！不离就好好过吧，再过二十年，也许，他对你就有那么点感情了呢，是吧？”
“白笑笑！你得意什么呀？他对你有感情，感情还特别好对吧，听说你们在我结婚的前一夜还在一起了，也算是，给你留了点念想，这都想了二十年了吧，终于还是带儿子出来了。这结婚前啊，他就跟我说，对你十分内疚，得做点什么来补偿一下，我还真没想到，他这样补偿你啊，也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一夜温存更让她念念不忘呢。”
“你……”
“对了，你想知道二十年前，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吗？那天我们去喝酒，喝醉了酒，他把我带他家里了，他那晚待我可好了。”
“原来又是借酒献身，这手段也太老套了点！你就抱着你那点回忆沾沾自喜吧！”
“老套又怎么样？他不一样是我的？！”
“要真牢牢是你的，你用得着打这个电话吗？恐怕已经提心吊胆了二十年了吧？”
“哼，白笑笑，你从一进来就扮猪吃老虎！看起来温柔贤淑柔柔弱弱的样子，引得男人们个个围着你转。天恒他一开始喜欢的是我，大家都说我跟他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是你的到来让他变了心思！”
“是的，我刚来时，我也听大家在极力撮合你们在一起。但你们不是没有在一起吗？他不是始终没对你表白吗？在我来之前我来之后，他都没有。是他亲自向我表白的，我还问过他，关于你，他说了，一开始是对你有好感，但是他觉得你不适合他，他没跟你在一起过，那我为什么不可以跟他一起？”
“是的，你可以跟他一起！我也可以用我的方法留住他！我们结婚后，你不是辞职离开了吗？我就说，你会这么好，悄悄地离开了，对我一句埋怨都没有，还参加了我的婚礼，然后默默离开成全我们，我差点还被你感动了。”
“你知道，我不需要你的感动。我至始至终，也没想过要对你怎样，我只是……像你说的，用我的方法留住他。”
“哼！二十年了，你想来唤回他？你知道网上流传那句话叫什么：千万别和情人结婚，那是最愚蠢的！”
“我，是他的情人吗？”
“不然呢？初恋？哈哈……他有初恋女友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我现在要什么，我已跟他说了。”
“是的，你现在要他离婚对吧？白笑笑，我会成全你们的！”
“不是说不离吗？”
“一开始我是想不离的！可是不离，我怎么能看得到他心口那颗朱砂痣是怎样变成一滴蚊子血的呢！”
“那你等着，说不定会给你更大的惊喜呢！”
(四)
“笑笑，我离了。”
“知道了！这文青不是一大早就给我报喜来了吗？说要看看你心口的朱砂痣是怎样变成蚊子血的。”
“笑笑，你别介意……她只是……”
“怎么？二十年的夫妻情深哪！你要不舍得，干嘛离啊！”
“不是的笑笑，我真的无时无刻不想你，想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有时在梦里，我看见你在草坪上欢笑，还是年轻时的样子，醒来时，我也忍不住笑了；有时在梦里，我却只能看到你离我越来越远去的身影，我怎么也抓不住，醒来时心里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笑笑，我真的好想你……”
“张爱玲果然懂男人心啊，如果我不曾出现，说不定还真成了你心头一颗朱砂痣了。”
“那种欲见不能的感觉，有时真像蚂蚁在咬噬我的心，我想仰天大喊，我想使尽全身的力气奔跑，想让拳头雨点般砸在大树上……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地一支一支地抽烟……笑笑，我真的想你，想见你！”
“说真的，语言真是一样伟大的东西！如果不不是这二十年，我差点被感动了！可是，当我脑海浮出二十年前的一切，你知道你这些话有多么讽刺吗？！”
“我知道我说什么也难以弥补这二十年，我只是想对你说说憋了二十年的心里话……”
“好了！不要再说了！文青不是要看你心头的朱砂痣怎样变成蚊子血吗？我会给她更大的惊喜的！既然你按要求离婚了，我就让你见见他吧！下午三点，你单位楼下的咖啡馆。”
“什么？笑笑，你们回来了？！”
“怎么？不欢迎？”
“不！不！怎么会？可是笑笑，这太突然了，我似乎还没做好准备，笑笑你跟孩子说过我了吗？”
“没。”
“笑笑，你没跟他提过我，那这么快见面会不会很唐突，他会不会接受不了？”
“你若不想见，那就算了。”
“不，笑笑，我想见，我想见他，也想见你！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那是你的事了，自己做过什么，不敢说吗？！下午三点咖啡馆，来不来，你看着办！”
(五)
“笑笑——笑笑吗？”
“怎么？不像？”
“不……笑笑……见到你……”
“行了，坐吧！”
“你还是那么年轻……”
“人有某一信念时，会显年轻；不过，人如果一直生活在负罪感中，会显老，你觉得呢？”
“是……我老了很多了吧……”
“是啊……沧桑了……比我预想的还沧桑。”
“人生路上，有时只是打个盹，就可能走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你是说一切只因你打了个盹？不是因为睡了一觉吗？”
“笑笑……咱们别这样好吗？哦，孩子呢？”
“去个洗手间了。”
“你倒是可以先看看这个。”
“亲子鉴定书？……笑笑，你瞧你，我会不相信你吗？再说那孩子，我电视上见了，跟我年轻时，一模一样……”
“你还真是不应该相信我！”
“什么意思？”
“看看不就知道了。”
“没血缘关系……笑笑，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鉴定书上说的这么回事！”
“不！不，笑笑！你不是说他是我的孩子吗？！”
“我是说过，可没叫你信啊！”
“笑笑，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好吗？我见过那孩子，跟我年轻时一模一样……”
“哈哈，段天恒！你怎么就这么蠢呢！你二十年前一边瞒着我和她一起，一边瞒着她和我一起的那点聪明去哪里了呢？现在社会整容术那么发达，弄一张跟你一模一样的脸有多困难！我不过收养了个孩子，抚养了他十几年，带他去做个整容手术而已，说来还得感谢你这张俊朗的脸庞，让孩子看了觉得还满意。”
“不！不是这样的！笑笑，你在骗我！你在骗我对吗？你去做亲子鉴定，你哪来我的DNA标本？”
“我都回来那么久了！区区几根头发，还是可以弄到的。”
“笑笑，不会的！不是这样的！笑笑……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不会这样对我的，我了解你，你一直都那么温柔善良，哪怕知道了我和她结婚的消息，你还是舍不得伤害我，也没有伤害她，你甚至还答应陪我去医院……”
“段天恒！别再提这事！那是我最愚蠢的决定！”
“好！不提！不提！但是，告诉我，这份鉴定书怎么来的，这是假的对吗？”
“别做梦了！这都是真的！”
“不！不可能！你跟我说过了，你怀着孕嫁了一个老实人，后来离婚了，你带着孩子那么辛苦地四处漂泊……”
“是的，我是怀过你的孩子……”
“那他呢？”
“……可是我没能力养活他，我连养活自己的能力都没，我怎么可能养活一个孩子！我带着他根本没人会要我干活，我把他送人了，送人了！”
“送人了？送给谁了？”
“不知道，我把他装在小箱子里，放在大街上，然后偷偷躲在角落，看到有个陌生人带走了他……”
“送人了……送人了……笑笑……那是咱们的孩子啊……”
“咱们的孩子！你也知道他是咱们的孩子，那你呢，你那时在哪里呢？！”
“是啊！我那时在哪呢……我有什么资格责怪你呢……你一个人带着个孩子在异地他乡漂泊已经够艰难了，我有什么资格要求你什么呢……”
“你的确没资格要求我什么，你也没资格当那个孩子的爹！二十年了，你抛弃我们娶她人为妻，过了二十年幸福美满的日子，现在转身就想捡个便宜爹当！我告诉你，段天恒！我一想到这个，我就恨不得气死你！怎么样，为了个假孩子抛妻弃子的感觉好吗？”
“笑笑，你这是早就筹划好的吗？”
“当然，我用了二十年去筹划，就是为了今天，为了看见你这写满凄凉和失望的脸，为了这报复的快感！”
“笑笑，你报复我了，你快乐吗？你真的快乐吗？”
“我快乐，我快乐，快乐……”
“笑笑！你哭了！你不快乐！我难过，我失望，我更痛心，我的一个过错，让你痛苦了二十年！”
“……”
“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罢了，罢了……笑笑，就算你骗了我，我也不怪你，我欠你的，欠孩子的……”
(六)
“怎么，段天恒，见着你儿子了吧！难得父子重逢，怎么这般憔悴……”
“……”
“你那心心念念二十年的红玫瑰，还真想不到道她是这么狠的角色，她还真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我说什么来着，哈哈……成全有时等于毁灭……”
“文青，你……”
“我什么？想扮演痴情人儿是吧？那是年过半百的人该演的角色吗？不要老婆孩子不要房不要车不要财产净身出户去寻找二十年的爱情，以为会感天动地吧，结果却只感动了你自己！人家白笑笑说不定又回去把这报复史写成一部畅销小说，又火了一把，你呢，你还有什么？！”
“是的，我什么都没有了，你高兴了吧？”
“我还真是高兴！本来我离了婚还挺难受的，听到你这出人意外的故事，竟然有种前所未有的兴奋……我猜到白笑笑不会那么简单，可没想她手段竟这么高明！你说你怎么就那么蠢呢！你抛弃了人家二十年，人家会好好地回来跟你复合，还给你带个闪闪发光儿子吗？哈哈……你说我是不是该前去谢谢白笑笑啊……”
“文青，笑笑跟你是不一样的人，她恨我，我理解她，但是她心地不坏……”
“她不坏！她是好人！好人逼你离婚，让你一无所有……”
“别说了，别说了……”
“别说了……我还真是想说呢……爱了她二十年，她送了你一个大礼物！陪了我二十年，我也有个大礼物送给你呢！老天待你，还真不薄，哈哈……”
“你什么意思？”
“告诉你也无妨，本来，如果你不闹离婚的话，我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你的，我是打算一辈子当你的好妻子的，因为，我还真是挺爱你的……虽然，在结婚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你都没怎么理我，你总是借口跑去出去，说是出去打球，去锻炼身体，谁知你去了哪里？”
“我还能去哪里，我只是不想面对你，你知道的我那时心里只有她。”
“是啊！你心里只有她，想来，婚后那一段日子，我们还真没怎么相处过。我怀孕那段日子，自己给自己做饭，自己出去散步，自己去做产检……”
“那时，是我对不起你，我没尽到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生下女儿了，你也极少和她在一起，你永远都在忙忙忙，我只能和你签订协议，要求你每晚都要抽出两个小时陪女儿，因为孩子的成长过程，父亲不应该缺席。”
“我已经做到了，我每晚都会陪你和女儿散步两小时。”
“是呀！若没女儿，我们还真没这两个小时相处，我每天，估计也只能在床上见见自己的丈夫。”
“不都已经过去了吗？后来我们不也好好的。”
“是的。本来我也这么以为，时间会淡忘一切，你终究回到家庭来了。你知道那段时间我是多么高兴，我以为自己的忍耐和等待终于换回了你的心。那段日子，你像所有尽责的丈夫和父亲一样，背起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上班时，我们一起送女儿去上课，然后一起到单位上班；下班了，我们一起去接女儿下课，一起去买菜做饭；周末，我们一家三口常常去看电影，偶尔还一起外出度个假；十多年来，我们甚至连一次架都没吵过。我是个很容易知足的人，这样我就很满足了，我觉得我们过得很幸福——至少在你提离婚前，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是的！我一直努力在做个好丈夫好父亲，事实上，我也做到了不是吗？这二十年来，你和女儿过得也很富足很开心不是吗？”
“是的。除了开始那几年，后来的确是这样。”
“但是，你没看到我的不开心。虽然我每天都在对着你们笑，对着别人笑，但在夜深人静时，我没办法欺骗自己，我经常梦见她，我常常在梦中醒来，心慌憋闷不能自已。”
“呵，二十年！我们居然同床异梦二十年！”
“……既然离了，咱们别说这些了好吗？你和纤儿，还好吗？”
“还真挺好！离婚，真不是一件那么痛苦的事，尤其，看着你比我更痛苦的时候……”
“你们好就行。纤儿，假期里我去见见她，可以吗？”
“可以。不过，我想，是时候告诉你一些事实了。虽然我曾想一辈子瞒着你的，但是现在不用了……”
“什么？”
“跟白笑笑送给你的大礼物一样——纤儿不是你的女儿！”
“你说什么？！”
“我说，纤儿，不是你的女儿！”
“文青！你恨我！恨我离婚，我知道！但是纤儿，我看着她长大！你是因为怀了她才要我跟你结婚的，你居然说她不是我女儿！”
“有什么办法呢，她的确不是你女儿！”
“你……你胡说什么？！你们全家到我家里，说你怀了我的骨肉，要我娶你，你现在跟我说纤儿不是我的女儿！”
“虽非我所愿，但事实如此！”
“范文青，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反正咱们都离婚了，你还在乎这些？”
“我当然在乎，我因为她和你结婚，我养了她二十年，她叫了我二十年爸爸……”
“可不是也没在乎她感受，说离就离了吗？”
“纤儿到底是不是我女儿？”
“不是！但我也一直不知道，我一直以为她是你女儿！直到两年前，纤儿那次不舒服，我和她去抽血检查，才知道，她的血型跟我们的都不符……那时，我才知道，她不是你的女儿……”
“那纤儿是谁的女儿？”
“他的，我的初恋……”
“你……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来，毕业后，我们到了不同地方工作，我们就闹分手了。但那天，就是找你去喝酒的前几天，他突然来找我，说还是舍不得我，要跟我复合，就是那天……但是那晚后，我突然觉得，我没有那么喜欢他了，因为我，喜欢上了你。可是那时白笑笑来了，我隐隐觉得，你似乎喜欢她，因为我有几次见你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偷偷地笑，还有你总是喜欢找她说话，一和她说话就特别兴奋……想到这些，我就烦闷，我知道我已经喜欢上了你，我并不想把你拱手相让，所以，我鼓起勇气，找你陪我去喝酒。本来去的时候，我也没想要怎样，只想让你陪着我，可那晚，酒吧里灯光，人群，舞蹈，还有你的眼光，刺激着我，我就喝了两杯酒，就装醉了，事实上，我也的确有点头晕了……”
“那晚，我已经睡在沙发上，把床让给你了，你是故意三番两次跑到我身旁……”
“是的。到了你家之后，我萌生了这样的想法……不过，我是真的喜欢你……”
“喜欢我了，你还和他一起！”
“你不也是吗？！你不也是喜欢笑笑后还和我一起吗？哈哈……咱们是一种人……”
“你……你……”
“我什么呢？如果不是笑笑突然进来我们单位工作，如果不是你突然间把对我的好感转移到她身上，如果不是我看着你们眉目传情的样子嫉妒，我不会答应他和他出去的，我也不会找你出去的，我只想争取一下，毕竟我爱你在先，笑笑她后来的！”
“讽刺！讽刺！这真是老天对我的惩罚！为了你和别人的孩子，我抛弃了自己爱的人，抛弃了自己的孩子……”
“的确是老天对你的惩罚！如果你不离婚，你至少还有个女儿。”
“她不是我女儿。”
“但是，如果不离婚，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完全可以当她一辈子的爸爸。”
“范文青，你……”
“段天恒，咱们，是同一种人！所以我们相处了二十年都没有吵架，咱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要逆天而行，所以，老天要惩罚你！哈哈，你既没有儿子，也没有女儿；爱你的女人，你放弃了；你爱的女人，她只想报复你！哈哈……你说，白笑笑如果知道这个结局，是不是会更高兴呢，她的小说，又会更精彩一点……哈哈……”
“你……你……”段天恒像被掏空一样瘫倒在地上。
“记住，惹的女人多不是一件好事！女人狠起来，分分钟能让你把自己憋死！段天恒，你这一辈子，算是毁女人手上了。可怪谁呢？！”
(七)
“您好啊！大作家，是不是又正在写有关你和段天恒的大作啊……”
“不知您又有何贵干——是想让我谢谢你的离婚成全呢，还是想让我在大作里分你一个角色？”
“你的大作，会少我这个角色？我还用得着争取？”
“的确，如果少了你，故事实在平淡无味了许多。怎么，今天又要过来给我惊喜？”
“还真是过来给你惊喜的……不要太感谢我……”
“哦？我很好奇……对你送的惊喜从不敢怠慢！就如二十年前一样……”
“还有更多……看来段天恒还没把这更精彩的情节告诉你……”
“段天恒？才离婚几天，就直呼全名了！范文青，你们好歹夫妻一场，你至于吗？”
“夫妻一场？二十年来，他做梦都是你，我算哪门子妻？”
“怎么？承认你用尽心思的争取是没用的了？”
“呵，说得倒是风轻云淡，二十年来，你不也没放下吗？”
“二十年前你们的事，我已经没兴趣知道。”
“有你有兴趣知道的。”
“说吧！”
“纤儿也不是他的女儿。”
“你说什么？他知道吗？”
“刚刚知道。我告诉他了。”
“你……范文青，你怎么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用怀孕来逼他和你结婚，瞒了他二十年，然后告诉他这不是他女儿？！”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纤儿不是他的女儿，我是两年前才知道的。”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你知道这对他伤害有多大吗？”
“伤害他的不是我，是你！如果你不逼他离婚，我就不会告诉他这一切。你不但让他离婚，你还给了他一个假儿子！咱们俩，谁更狠？！”
“他毕竟陪了你二十年……你们有二十年的夫妻情！而他对我，却只有背叛。”
“有什么区别，你们不也有两年的恋情吗？我现在不一样遭受了背叛吗？”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白笑笑，你这时候来装好人还有用吗？你已经亲手毁掉了他的一切！毁掉他一切的，是你！”
“我只是想惩罚他，惩罚他二十年前的背叛……我只是……”
“你已经狠狠地惩罚他了，我只是帮了你一把，你该感谢我！哈哈……”
“范文青……呵……女人……”
“是啊！女人……不狠一点，怎么在这个凉薄的世界存活，你说呢？身为女人，谁不希望自己家庭幸福温柔可人美丽优雅一辈子，可万一天不从人愿呢？”
(八)
“段天恒！段天恒，你开门！”
……
“段天恒，我是白笑笑，你开门！”
“笑笑……笑笑……你来啦……你干嘛还来啊！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老天爷已经惩罚我啦……”
“天恒，天恒，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子……天啊！你发着高烧呢，你一高烧就得上医院打点滴，不然你会昏迷你会没命的，你怎么不去医院，你怎么不去医院？”
“笑笑，二十年前，要不是你陪我去医院，你就不会……就不会……咳……咳……”
“别说了，别说了，咱们去医院……”
“不！让我说！我不去医院……”
“笑笑，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是你，真的！我不怪你骗我，我离婚，连纤儿也不是我的孩子，这一切，也许都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我的一个错误，害了自己一辈子，也害了别人一辈子……”
“你别说了，别说了，咱们先上医院……”
“真的，不用去医院。我这一辈子，什么都没有了。笑笑，我这一辈子，真的很糟糕对吗？像人家说的，一手好牌，被我自己打得稀巴烂……我还害了两个女人……还有我们的孩子……”
“天恒，没有！真的没有，咱们去医院……你不能够这样糟蹋自己，你得好好的！你必须要好好的！”
“瞧你，你回来了，这才是你！笑笑，霸道的温柔……”
“嗯，是我，你霸道的温柔的笑笑……”
“你流泪啦……笑笑……你别流泪……看到你流泪，我就难过……”
“好！我不流泪，咱们去医院……”
“你原谅我了吗笑笑……”
“原谅了，我原谅了，我出了气后就原谅你了……真的，我一点都不怪你了……所以，你必须去医院，你必须要赶紧好起来！”
“真的！你原谅我了笑笑……你原谅我了……”
“天恒！天恒！你不能睡！你不能睡！咱们现在去医院，你要挺住！我要你赶紧好起来，你要实现你的诺言，你说过总有一天要带我去普罗旺斯的，你说过要在那里给我一套小房子，要为我在门前种满薰衣草的……”
“笑笑，你还记得我们的诺言，你记了那么久……可是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实现不了对你的承诺了……”
“不！不！只要你好好的就可以！你一定要好好的！他在那里等着我们，你一定要好好的！”
“谁在等着我们……谁？”
“咱们的儿子！”
“咱们的儿子？”
“对！咱们的儿子！我没有把他送人！我那都是气你的！我把他养大了！舞台上那个闪闪发光的青年，就是他！真的是他！咱们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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