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葚

每天早饭后去门口旧地溜达一圈，五月间正是桑葚渐渐成熟的季节，我总是从北往南走，走到一个丁字路口右转向西行，行不远就会遇到两株不太粗不太高的桑葚树，树上的桑葚有大有小，有红有绿也有的黑紫，完全成熟的则是一碰就掉的黑色，由于树长在路边，成熟的桑葚往往被路过的先到先得摘下吃了，长在树梢的人力难及熟透时自己掉落在地上，有时候我会仔细观察寻找刚掉不久的捡起来吹吹放入口中，软糯香甜，立即勾起我的食欲，就在树枝和绿叶间寻找起成熟的桑葚来，只是由于路过的人不断地搜寻成熟的就很少有了，偶尔发现就是一种惊喜，更多成熟的桑葚高高地挂在树梢让我望之兴叹！

叹罢，悻悻然离去，带着不甘也带着一丝念想，天既不与，我也不强求！

而有的人则不同，暴力手段拉扯树干枝条为了采摘成熟的桑葚，拉弯的树枝似在哭泣，有的树干树枝被拉的断折撕裂非常凄惨，甚至有人拿刀砍断树干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真的是令我感到人性的残酷无情！

再往前走十几步左转向南方向走，没多远又有一株桑葚树，只是大半被种菜的人给祸害的死去，只有一两支树杈还顽强地支撑它曾经的梦想，用繁华遮蔽阳光让桑葚落满大地！

抬起头看那残存着的顽强不屈的生命之树，我偶尔会在地上捡到几粒熟透的桑葚，吹吹放入口中，很甜很糯，心存着感激，却不能做点什么心中不免有些谦然！

走几步再右转再走几步就会遇到一株很高大的桑树，低处树干被种菜的人清理的很干净，在我很难够到的地方枝叶婆娑间结满了桑葚，这株树结的果实不大，地上掉了一层，我捡起那些刚刚掉落的桑葚，很甜！比之前遇到的第一和第二株桑树的桑葚都甜！

再右转走几步左转向南走一大段路都没有桑树，走路的脚程也因此快了许多，到了干涸的沟渠后左转向东走，大概有四五十步的距离路边有一株小小的桑树，以前我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有它的存在，只是有一天偶尔瞥见绿叶掩映其中有几颗深黑色的东西在躲躲藏藏，走过去，分开层层遮蔽的桑叶摘下那几粒长得有些难看又有些“羞涩”的桑葚，口味很一般，也许，它们是第一次成果，还不太会做桑葚吧？

也许，再过几年它就会结出甜糯的桑葚来，只是新的安贞医院就要建过来了，推土机碾过后他还能不能存在，这是个未知数！？

时常走在旧地，看到种菜人在破坏原有的树林和植被，还有那些无耻之徒到处乱倒的垃圾心中总是难免生出一种负面情绪。只是，又一想人们不也是为了生计在土地之间找生活，我有何心生埋怨呢？那些胡乱生长的树还能胡乱生长，人还不能胡乱种点什么。这样我能到饱一些各种蔬菜的风景。

离开那株小桑树，不远会路过一座桥，很难想象当初建桥时的小河流水潺潺的样子，小河如今只有靠近小堡村附近还有浅浅的污水，应是人生活污水没有处理经过管道流淌到这条干涸的小河里，那些污水倒成了种地人的宝贝，他们每天都不辞辛苦地从很远的地方来取水回去浇灌那些秧苗！

不过桥，只是从桥头过，小河上有三座桥，混凝土浇筑的被人用黄色粉刷出来，在夏日的绿树掩映中显得很醒目。

桥的东边延着小河岸边依次种着或者是说长着槐树，山楂树和桑树，那槐树开花的时候真的香到醉人心脾，并徜徉其中。

那些树不知道是不是当初人种的还是原生的？山楂应该是种的，记得之前有个老妪在收山楂果，但是，这几年就没见有人收过，果实落了满地，曾经捡起掉在地上的山楂装满一袋打算泡水喝，只是后来忘了再看时已烂掉、就丢了。

那几株山楂树的东边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生长着十株左右的桑树，高大的有二十米左右，上面结满桑葚，却只能望果兴叹，照例有人拉弯拉断了一些树枝采摘桑葚，更多的桑葚掉落在小河两边的岸坡上，有时凑巧能捡到很多刚掉的桑葚，倒也是很快乐的事情。在那些低矮的桑树隐蔽处往往能翻找出来一些成熟的桑葚，有快成熟的就把它们藏起来，下次再来找找，这也是一种念想和乐趣。其中，有一株桑树在所有桑树中最矮小，结的桑葚却最甜糯，只是果子有点小，不够吃，往往让我意犹未尽！

到了我这个年纪走过很多的路，见过很多桑树，吃过很多桑葚，可是，在我的记忆深处却一直生长着一株桑树，只有小儿手臂粗细，主干在一两米处就开始弯曲着指向南方，并没有太多分支，它在数十年前生长在姥爷家屋前和池塘边上的茅房之间，姥爷曾摘下桑葚放进我的口中，那应该是我第一次吃到桑葚，我记住了它味道和那株桑树。父母屋前屋后种桑栽梓不但可以遗惠后世子孙，更是一种思念的象征，“生仍冀得兮归桑梓，死当埋骨兮长已矣”！只是，在当今世界的大变迁下，多少个故乡老家的老屋都没了，桑梓柳槐枣梨又能何处得以安身立命？时常听到有人盼拆迁，拿钱住进了高楼，他们还会不会想起祖辈种下的桑梓？还会不会想起桑葚的甜糯，当年父母辛勤浇灌成长起来的那片园林却成了弃子任人欺凌，岂不悲哀！

“维桑与梓，必恭敬止；靡瞻匪父，靡依匪母。” 那株再也找不到的桑树，就是回不去的故乡，是不是因为我们陶醉于纸醉金迷中没有了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