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迁记录了孝武帝刘彻为宝马作歌的事。写道:“又尝得神马渥洼水中,复次以为《太一之歌》。”即有人在敦煌的渥洼水畔得到一匹貌似神奇的野马,孝武帝刘彻十分喜欢,又为此马创作了《太一之歌》。得到这匹马的这个人本是南阳新野的暴徒,名叫利长;他被孝武帝处以刑罚,屯田于燉煌。有人数次发现一群野马来水畔饮水;利长就持当地土人的勒马之具,与这匹不同寻常的野马玩耍。后抓住时机,套得此马,献于皇帝;为了神化此马,他故意称其从水中跃出如神龙一般。太一即北极大星。汉家常在正月上旬辛日祭祀太一神于甘泉宫。祭祀活动往往从黄昏时起到次日天明时止;常常会有流星从祭祀之坛上空掠过。“使僮男僮女七十人俱歌。春歌《青阳》,夏歌《朱明》,秋歌《西暤》,冬歌《玄冥》”。这四首歌名都取之于季节的天候特征。孝武帝对音乐颇有兴趣,而且在不同季节安排不同曲目的合唱,合唱规模已达七十人。
汉武帝的歌词写道:“太一贡兮天马下,霑赤汗兮沫流赭。骋容与兮逝万里,今安匹兮龙为友。”即说这是太一神星的贡奉啊,天马下凡来到我的面前。它身上沾濡着红色的汗水啊,口中流出赭红色的唾沫。它驰骋从容啊,一迈步就是一万里。而今何马能与其匹配啊,唯有神龙可以为友。可见孝武帝对这匹来自敦煌的神马的赞美之情,认为此马天下无敌。以后汉军讨伐大宛又得到一匹千里马,“马名蒲梢”。孝武帝一高兴又作歌诗一首:“天马来兮从西极,经万里兮归有德,承灵威兮降外国,涉流沙兮四夷服。”即说这神圣的天马啊,你来自西域极远之地,经过万里驰骋归到富有德政的汉庭;承受着天神的威灵,我们降服了外国;跋涉于荒漠之中啊,四面夷族都被我汉军降服。此马应为战利品,孝武帝借咏此马来赞美汉军的神勇,歌颂汉朝的强大;他十分自信地认为自己为天子的汉朝,是富有德政的王朝。
这两首写马的歌实为歌功颂德之作,既反映孝武帝对马的极大兴趣或说好战心理,也反映那个朝代马在生产与战争中的重要地位和作用;同时反映了西域出良马的事实。但针对孝武帝刘彻这种不重人而重马的现象,当时就有人表示反对,此人就是忠臣汲黯。身为中尉的汲黯说:“凡王者作乐,上以承祖宗,下以化兆民。今陛下得马,诗以为歌,协于宗庙,先帝百姓岂能知其音邪。”即说凡是帝王所作歌乐,对上应承继祖宗之志,对下应负教化万亿民众之责。现在陛下得到一匹马,就作歌诗赞美之,还要谱曲在宗庙祭祀之时演奏;先帝和百姓怎么能听懂那歌乐的确切含义呢?孝武帝刘彻对此很不高兴,他没想到汲黯会如此忠耿、如此不知趣,会在别人纷纷赞美天子之诗时,提出如此尖锐而否定的劝谏。当时的丞相公孙弘看到了天子的不高兴神色,立即溜须拍马、趁火打劫地对天子说:“黯诽谤圣制,当族。”即说汲黯诽谤帝王之制,应当灭族。这个建议多么阴毒啊!以好儒学且深有研究闻名的公孙弘竟然单刀直入,一下子把光明正大提谏议的汲黯打入了诽谤天子和朝政之列,而且提出应当灭汲黯的家族。汲黯在孝景帝时曾为太子洗马之职,在太子刘彻成为皇帝之后,他又成为谒者,素来忠耿,深得孝武帝刘彻的信任;心存底数的孝武帝没有听任公孙弘此言,否则那真是忠奸不分、滥施杀伐了。司马迁对这两首诗,既没赞美也没批评。但他把忠臣汲黯之言如实写入了《史记》,足以证明他本人对孝武帝此事的否定。作为一国之皇帝,还是要把百姓放在心上,多多赞美人的美德;你即使有赋诗的偏好,也不能除了写神就是写马,却把为你汉室天下奉献衣食、创造财富、冲锋陷阵、流血牺牲的人弃之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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