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困苦的日子

那些年困苦的日子

团子并不是这个家第一个孩子，她还有一个哥哥唐。

对这个哥哥团子印象不深，只记得父母总让她出门给哥哥买好吃的回来，却从来吃不到一口。

听母亲说，以前她和团子爸秦怀，为了哥哥的病四处求医问药，医院里不知道输了多少血。

有次唐想喝热水，但医院里不提供水壶，刚好团子爸的姐姐嫁到了这个小县城，于是他上门去借水壶，结果被骂着轰了出来，团子爸最后抹着眼泪回了医院，最后的事情团子没听过。

团子因为唐的事情，小时候是住在外婆家的。据邻居杨阿姨说，唐是街道里的孩子王，打架是一个狠手，也因为他的病没人敢下硬手，最后学校也没敢收他，因为一不小心就流鼻血。对团子这个妹妹也是不客气。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父母照顾不过来，故才把团子送到外婆家。

这还有一件事，有次团子在外婆家玩，然后外婆说团子快看看谁来了，于是团子跑出去看了一眼，又跑回来说，别人家的人，不认识。随后团子爸妈就进来了，大家哄堂大笑，每次讲到这儿，团子妈眼睛都是红的。

后来，团子跟着父母回家了，不过不是住在自己家，而是隔壁杨阿姨家。白天就去家吃个饭，然后出去玩，晚上回隔壁家睡觉，一直持续到唐不在，成了老婆（爸爸的奶奶）坟旁的一个小土堆。

团子记不住唐具体的样子了，只记得外公这样描述他，白白净净的模样分外清秀，简直就是一个小唐僧。

那段时间家里清空了一切有关唐的东西，包括那串团子很喜欢的穿满了各式各样刀子的铁环。

团子在奶奶房间的镜子背面看到过一张照片，里面是团子和唐参加庙会的时候，骑在一匹红马上，唐确实长的好看，比小时候的释小龙还要好看，后来团子就再也没看过那个镜子了。

之后母亲带着团子去了小姨家，那是团子小时候最开心的一段日子，小姨带着弟弟小新，四个人逛了许多地方，游乐场里的滑梯，蹦蹦床，小飞机，是团子印象最深的。除此之外，团子还跟一个叔叔学会了跳交际舞。回到家后，每次亲戚家一有喜事好多人在的时候，母亲就会鼓励团子上去跳舞。团子就会拉着舅家弟弟的手，在人群里舞起来，然后收获一片掌声，最后心满意足的扑到母亲怀里。随着长大，团子性格越来越害羞，再也没有跳过那支舞了，如今已遗忘光了，但那份记忆一直都在。

再后来，团子八岁了，入了学前班。

之后，爷爷奶奶将团子父母赶到了家里的锅炉房去住，而团子，则和爷爷奶奶睡在大的土炕上。小小的逼仄阴暗的空间，是团子噩梦的开始。

每天晚上，团子都会做梦，每一个梦里边，身边不同的人变成了鬼来到她身边，或是被各种各样的方法杀死，这些梦不断变换着，直到现在，虽然梦里没有了鬼，但每晚的梦，从来没有停止过。

那是一个小小的房间，砌了一张单人床大小土炕，旁边放了一个小小的高桌子，紧挨着就是灶台，上方挂了一个只有15度昏黄灯光的灯泡。

白天团子去上学，回来就蹲在那里看着母亲忙碌，阴阳怪气的唱听来的大人的歌，逗得母亲直乐。夏天还好，冬天团子没什么玩，就玩桶里的水，手冻的像萝卜一样。直到现在，团子的手每到冬天都会冻伤，但在细心保养下很快就好，只不过粗粗的手指从来没有细下来。

团子是跟在母亲身边长大的，因为父亲是医生，看的了别人的病却救不了自己儿子的医生，每天都不在家。而爷爷奶奶典型的重男轻女，照顾着姑妈（爸爸的姐姐）双胞胎儿子。

姑妈虽说那阵对父亲不好，但她的生活并没有多好。

嫁给了一个男的，生下了三个儿子，男的却弃他而去，留她一人照顾孩子。大儿子早早去当了兵，姑妈出去做工，双胞胎在家没吃的，就会步行上五六个小时，来到团子家。因此双胞胎可以算是在团子家长大的，也因此，团子没有得到爷爷奶奶的宠爱，但那时候的团子只知道三个人在一起玩很开心，哪会注意到这么多呢。

后来，姑妈终于再嫁了现在的姑父，生活终于渐渐好起来，姑父对姑妈很好，对双胞胎也很好。无奈前几年，一直的劳累拖垮了姑妈的身子，她一直在食堂干活，也干其他的。

团子第一次听到癌症这两个字离自己如此之近，听到姑妈在奶奶房里低声哭泣。团子还记得以前有次听到姑妈和奶奶交谈，说着团子好吃懒做的话，但是现在已经这样了，团子觉得以前也没什么了，她还记得有次吃了姑妈带回来的羊肉汤，气味不是很好但味道还行。

后来，团子再也没有见过姑妈，除了前两年看过她的遗像。姑妈家的大哥入赘了别人家当女婿，双胞胎过年都回的是团子家。姑父还是会每年来看爷爷奶奶，团子每次看着他的笑脸，都觉得分外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