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心中的的丰碑(散文)

老师，我心中的丰碑

——纪念我的恩师龚大绥

老师，你也许是太累了。我从未想过你会卧床不起，全身肌肉萎缩了，只有头脑清晰，用只言片语来表达你的情感。

在老师弥留之际，我有幸从外地回到家乡，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一种缘分召唤我回到故乡。当我立于你的床榻前，我不相信癌细胞竟能把充满刚毅与睿智的老师吞噬成一片枯叶，我不相信命运多舛而依然达观的老师竟会一病不起；我不相信老师已经两周不能进食只靠药物维持生命；我不相信再也听不到以往那浓重的乡音发出的朗朗笑声；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老师，你是一位平凡而又普通的人。你七十八年的人生，绝大多数时光是在艰难苦涩中度过的。当你风华正茂的时候，一顶‘右派’的帽子将你从学校的课堂里撵到了农村，你甚至来不及向学生们说上几句什么。从此，你失去了教育者的权利和资格，失去了学生，失去了你人生中最有价值的部分。就是这一顶‘右派’的帽子，使你的人生徒有了许多不该有的困苦。你年青的妻子不堪忍受太重的负荷，撒手而去，留下几个年幼的孩子，一贫如洗的生活，失去母爱的孤儿，生活的窘迫可想而知。你默默地承担起生活赋予你的全部内容，每天都狠命地干农活，用汗水来冲淡生活的苦涩……

況沉的阴霾终于过去了。1978年冬，一纸‘平反’通知书送到了你的手中，你静静地望着那张纸默不做声，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抑或你早已忘却了？可那过去了的岂止是可以忘却的？那年，你已50多岁了。以后的岁月里，你重执教鞭，在联欢会上你极其平淡地叙述往事，我们的心却被震撼了。惊异于你遭受如此磨难还能对生活保持乐观自信，你说：苦难，是人生财富，也铸成了我乐观自信的性格，这也是我对你们的希望所在！老师，你不仅给我们传授知识，更用你的人格魅力对我们起潜移默化的影响，真正的‘传道、授业、解惑’。老师，在你一根又一根一绺又一绺的白发中，我们这些不谙世事的中学生，慢慢长大，慢慢完成了力所能及的学业。若不是分配时天各一方，也许我们还能相会在故乡的校园。

老师，几十年来，我的心湖里常常为你激起涟漪，在困惑的时候想起你；在遭受挫折的时候想起你；你的音容笑貌、你的谆谆教诲就会浮现于眼前，令人振作。但是，几十年来，我却未曾看望过你，哪怕一次。我从没预料到看望你的时候竟是诀别的过程。那天，你躺在洁净的床上，白发晧晧，脸颊清瘦，眼窝深陷，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癌细胞已大面积侵蚀了你，我抚摸着你瘦骨嶙峋的胳膊泪流满面，你用衰竭的声音说：有生必有死，要想到。我狠狠地点头，以示听懂了，可我知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生离死别。苍天在上，我实在无法忍受心的的悲恸。握紧你的手久久不愿离去，痛彻心扉……老师，我没想过有一天你会垂下疲惫的眼睑，垂下从未歇息的双手，即使你现在卧床不起，你仍是我心中的一座丰碑。亲爱的老师，这一别我将永不能再见你，怎不令人伤心欲绝？

老师，今天或明天，你就要远远的走了，带着满身沧桑走了，但你永远是我生命中的一面旗帜，你将毕生的心血都献给了这片热土，将培养的所有学生都献给了这个国家，你是值得骄傲和自豪的！

人们常把老师比作 园丁，而我要说你是山脉亘古万年，你是江河奔流不息`……

写于1997.5.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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