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举杯,遥寄过去。

作者: 如是不晚 | 来源:发表于2018-03-05 21:38 被阅读12次

    去年九月在微博上跟过一个话题,大概意思是过了这个开学季,九月对已经要毕业的学生,已经没有什么别的意义可言了。

    此时此刻,坐在寒气逼人的十二月里,很想写下点什么,关于那些消失在未来的人,以及那座安静地、不动声色地伫立在中原地区的城。

    密密麻麻的回忆席卷着窗外的瑟瑟冷风呼啸而来。

    那是一年前的5月,中原地区尚未进入炎热的夏季,我跟W姓姑娘抱着操场没喝完的小麦王东倒西歪地朝宿舍的方向走。

    5月的微风轻轻吹来,像柔软的棉花一样抚过我们的脸颊。道路两旁的梧桐树被昏黄的路灯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倒影在沥青色的柏油马路正中重合,汇聚成了一道很长很长的,光影斑驳的时光隧道。

    那时,我跟她熟识尚未到一个月。虽然,已经到了酒肉朋友的境地。

    姑娘是地道的大西北女子,甘肃人。据她讲,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是她们大西北女汉子的日常状态。

    我人生中第一次喝多是因为她失恋,坐在操场中央的假草坪上捧着小麦王对吹。我是一个不会轻易交出真情的人,却很愿意相信这世上总有人会飞蛾扑火般地涌向爱情那团火焰。

    当时的她,借着喝醉了这个烂大街的借口一遍又一遍拨电话给他,电话那头,不是那句官方的: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就是对方气急败坏的一句:你神经病吧,喝醉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任由姑娘拿过我的手机,心想,喜欢一个人,真可悲。

    不知道电话那头又讲了什么,不到两分钟,电话又挂断了。

    我看她举起酒,咕咚咕咚一口脑儿都灌了下去。

    那天晚上,四五个人在操场东拉西扯的到十点多,从彼此喜欢过谁,交过几个男朋友到扒彼此喜欢的人的QQ、电话、微信的可劲儿折腾。

    一直到几个人扯着嗓门说自己没醉,还可以走一字步。踉踉跄跄往回走的时候,姑娘依然是那副样子,没心没肺地站在一行人中间笑着,像是刚才的几通电话,只是我个人的错觉。

    初夏的微风并没有带走我们的烦恼和忧愁。在这个不好意思称之为青春期的尴尬年纪,似乎所有不情愿却又不得不接受的现实都埋葬在倒空的易拉罐里了。

    听到前男友车祸的消息时,姑娘正在驾校的训练场地上练倒库。我望着她拿着手机走向不远处的草坪,眼睁睁地看着她煞白着脸色缓缓朝我走来。

    “怎么了?”我迎上她问。

    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摇摇头,紧接着,扶着我的手臂软趴趴地蹲在了地上。

    我至今仍然清晰地记得那个下午,一大群乌黑的不知名鸟儿成群结队地飞来,在我们头顶的上空盘旋,发出一种只有它们彼此才能懂得的低鸣。

    她一反往常的伶牙俐齿,安静地坐在草坪隔离带凸起的石板上,望着远方已经飞远的大片黑点发呆,一下午都没有再碰车。

    我是后来才知道,打电话的是前男友的母亲,说他现在在重症监护室,生命垂危。希望她能抽时间到医院看看他。

    “他一直都很喜欢你,如果你呢你回来看看他的话,他应该会很开心的。”挂电话的时候,他母亲又加了一句。

    姑娘说,刚听到这件事时,脑海里的影像跟她之前亲眼目睹的车祸现场的场景交叠重合,在她的脑海中慢镜头循环播放,挥之不去。

    她怕了。

    正在备考科二的她上车就脚软,看到车,脑海里全是他的面庞,和之前目睹的那场车祸。

    我拉她下楼,跟她并排坐在篮球场的塑胶道上看日落。昏黄的日光落在我们身上,有种淡淡的,轻柔的温暖感。

    我跟她说,我车祸后好多年都不敢坐车,只要车速过四十迈就心跳加速,靠在车门上不敢动。不过时间长了,就好了。

    有些事儿,你必须逼着自己去面对。

    我像个老太太似的在黄昏橙黄的光线里语重心长额地传授经验。

    她嘻嘻大笑着跟我保证,说你放心,我肯定天天去看车,摸车。考完科二了,我还要买机票回家看他的。

    我们的世界里其实并没有太多所谓的奇迹发生。

    所有用想象构筑的美好世界在现实面前都显得那么脆弱不堪。

    她意料之中地没考过,傻呵呵地从考场出来说要重新来过了。

    姑娘说咱们晚上去喝酒吧,虽然他不喜欢我喝酒,但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那天喝了多少酒我记不清了。

    只记得冲下天台吐了一趟上来的时候,看到角落里一脸泪水的她。她看着我,哭着哭着,突然笑了。像那天我看着她的时候一样勉强。

    刚刚他妈给我打过来电话,说他走了。止住泪的她抽泣着说。

    那天晚上,我俩一趟又一趟在厕所吐的天昏地暗,穿着短袖在天台上絮絮叨叨被凌晨的冷风吹的异常清醒。她讲了很多事儿,都是关于他的。

    她说,他很好,对我也很好。虽然最终,依旧天涯海角。

    她说,她曾经有想过嫁给他,那么好的人啊,怎么能说没就没了。

    我抱着她坐在漆黑的天台,看着不远处被霓虹灯装饰的分外漂亮的小城夜景,一句安慰的话都讲不出来。

    “他们都说,人死了以后,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你说,哪颗是他呢?”她像个疯子似的指着头顶那几颗煞白的行星问。

    我很想从物理学的角度跟她掰扯掰扯,告诉她,从唯物主义的角度来讲,这只是距离地球几千光年的某小行星散发出来的几亿光年前的微弱的光。

    可是扭过头,眼睛接触到她死灰般的双目时,终究还是忍住了。

    低声叹了口气,重新抱住她说:“天上最亮的那颗,肯定是他。他在一直默默注视着你呢,希望你一直都过的好好的。”

    姑娘点点头,对着远处的不知名小行星举起易拉罐,说远方的你,也要好好的。

    因为某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因为我懒且怂的散漫性格。考完驾照之后不久,我们因为实习、毕业、就业等多种冗杂的琐事走上了完全不同的路,再没一起约酒,也没什么别的交集。

    虽然,很长一段时间里,看到小麦王就会想起她,看到磅礴的大雨,也会想起那个跟她一起在雨中狂奔,浑身湿透的午后。

    回忆是个莫名其妙的东西,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即便相隔时间再久远,也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不小心触碰到打开旧时光的按钮。

    如果此刻的你也想起了某位遗失在旧时光里的旧友,那跟我一起举杯吧,隔着时空,遥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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