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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梦想?
那些日子,我不断地在思考我的梦想是啥,但一直都思考不出来。结果我就去图书馆找了一本诠释梦想的书。书里写道:人是要有梦想的。当时,我就想我没有梦想,而人是要有梦想的,那么这就证明我不是人。对此,我对于自己是不是人也产生了疑问。我认为,假如我不是人,但我与周围被称作为“人”的人一样,拥有着完全相同的生理构造。再假如,我是人,但我却没有梦想,这又与“人是要有梦想的”这句话相违背。
那晚,宿舍夜谈。我说起梦想这个话题,问王麻他们是否有梦想。王麻说他有梦想。我问是什么。王麻用非常憧憬地口吻说道:在一个大城市买一套房子,然后取一个漂亮的老婆,而且一定得胸大。我认为这不算是梦想,就鄙视他说:这不是梦想,这顶多就是一个生活目标而已,这太低俗了,梦想是高大上的。王麻反驳我说:这年头,生活就是最大的梦想,我们这种屌丝,可以在大城市买一套房子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努力。伟哥说他的梦想和王麻差不多。他说小时候还有高大上的梦想,现在就没了。现在大家都在聊房子、车子、票子、婊子,那还有时间去谈梦想啊,小时候认为生活是为梦想,现在才发现梦想就是为了生活。伟哥又说,梦想是给那些吃饱饭没事干的人想的,我们以后是要为生计奔波的人,那来得那闲工夫啊。对此,我总不以为然,我认为梦想还是高大上的。结果,王麻说,其实他的梦想也是高大上的,比如说,他在大城市买房子,这就包含了“大”字;娶个大胸的老婆,肯定是用来上的,这不但包含了“大”还包含了“上”,所以证明他的梦想也是高大上的。对此,伟哥说缺了一个“高”字。王麻补充道:他在大城市买的房子肯定是在很高的楼层,这不就有了“高”字了嘛。
后来,我就再也没有想过梦想这东西了,因为我发现,梦想这东西成为了大家调侃的对象。而只有说到车子、房子、票子、婊子这些个子时,大家的眼神里才会充满着深邃。那感觉,就像一个痴迷的哲学家面对一个充满神秘感但又无解的哲学问题的时如饥似渴的迫切希望得到答案的眼神一模一样。
小时候,我看过很多的革命战争片。在片里,总会见到很多学生,走上街头,扯着条幅,拿着小旗子,喊着口号,情绪激扬。我常常为此种场面而落泪。那时,我想,等我长大了,也要像他们一样,走上街头,喊着口号。但后来,在课本上,学了一篇文章,是鲁迅写的,叫做《纪念刘和珍君》。于是,我就对上街头,喊口号有了新的感悟。文章里说“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我这才发现,我不是真正的猛士,因为我从小一见到血就头昏,后来经检查,我是个有晕血症的人。除此之外,我意识到上街头,喊口号,是有生命危险的,而我却不想让自己有这种生命危险。比如说,如果我有生命危险,那我的老妈肯定会很紧张我,如果万一我的生命真没了,而我老妈是那样的爱我,她肯定会很伤心,而我又不想让我老妈伤心,所以我肯定会选择不去冒这种生命危险。除此之外,我的生命是我老妈给的,没有任何理由拿我老妈给我的生命去冒险。
但在大学里,我还是去冒了一次险。我走上街头,喊着口号,拿着小旗子,随着人流到处涌动。那算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游行。后来我认为,这也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游行。
关于我去游行的事是这样的。
那些天,我没有再去思考梦想是什么,所以就觉得脑袋空空的,这脑袋一空,人也就变得很无聊。无聊的时候,我就想去操场散散步。我想在操场上,兴许还可以看见一些可以提起我兴趣的事情。比如说,操场上会有人跑步,会有人弹吉他,会有人接吻,会有人打牌。而我认为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肯定会产生有趣的事情来。但结果却是跑步的人还是那几个,弹吉他的人没有变,打牌的人也是同一伙人,甚至连接吻的人都是旧人。他们从来没有交集,也没有转换角色,所以产生不了任何有趣的事情。对此,我很是失望,我苦恼为什么大家老是做着一成不变的事情。我认为,假如以后我生活也是一成不变的,那我肯定会很痛苦。比如说,我天天做着同一份工作,每天晚上对着同一个女人,住着同一个房子,与同一群猪朋狗友吹牛。这是多么残酷的生活啊!
有天,王麻说,他要去做一件非比寻常的事情。我一听,就来了兴趣,问他是什么。他说是去游行。我问为什么要去游行。他用很轻蔑的眼神看着我,说,现在外面很多人都在游行,不去,就OUT了。王麻说,游行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在学生时代,如果不去参加游行,就证明你没有朝气。其实关于游行是伟大的这事,王麻自己也不知道它到底伟大在哪里,但他认为,很多人都去参与的事情,肯定是对的。
当时,我问王麻,为什么现在很多人都去游行啊。王麻说,是要为自己,为国家争取权益。我问争取什么权益。结果,他抬头望着天花板,眼神里充满深邃,然后说了句“权益就是有好处的东西”。
王麻问我去不去。我说不去。我认为,对于一切我搞不明白的事情,我都要抱着怀疑的态度。但后来我发现伟哥,王汉都要去。于是他们仨就统一战线,来说服我。后来,我认为,反正自己很无聊,而去,也没有生命危险,又不会流血,索性就妥协了。
那天,我们四个人,打了个的,去往了那座游行的城市。关于这座城市游行,是我们通过网上的一个帖子知道的。一路上,我们四个都很激动,我们不断说起在电视剧中看过的那些革命年代学生游行的场面。王麻说,想不到在和平年代,自己可以经历一次游行,值了。伟哥说,以后他要与他的孙子吹牛,说他是参加过游行的人。
按照我一贯以来写事情的作法,对于人物与地点,我都会取个代号。对于我们去游行的那座城市,我决定将它的代号取为黄河城。原因是在那时,我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部经典电影。电影中有这样一句台词:长江,长江,我是黄河,我是黄河,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的士车把我们送到黄河城游行的起点位置,下车,我伸了一个懒腰。看了一下,差不多有十来个年轻的男女,手中拿着小旗子,似乎正准备开始游行。对此,我难免有了些许失望。在我幻想的场面里,游行,那是人山人海的。不过,既然来了,就硬着头皮上吧。我跑去小队伍里,向一个与我差不多大的人拿了一小旗,然后就跟着小队伍开始游行。领头的人是个中年男子,其他的大都是学生模样的年轻小伙。那中年男子喊一句口号,其他人便跟着喊。这喊口号声也与我幻想的画面不同。在我的幻想里,喊口号时,是震耳欲聋的,是义愤填膺的。而这时的声音却是微弱的。对此,我又有了些许的失望。
王麻说,这感觉很没趣,大家都像是没吃饱饭似的。不过,当我们游行到一个十字路口时。突然发现四面八方都是游行的队伍,那感觉就像一条条小河流,都流向一个地方。最终,我发现,游行的队伍开始变得强大,人变得越来越多,喊口号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这时,我发现,随便一个人喊个口号,大家都会跟着喊,喊的是很歇斯底里的,完全没有之前没有吃饱饭的状态。
我随着队伍不断地涌动,我发现我有时像个复读机,别人喊什么,我就跟着喊,而且喊的声嘶力竭,但我却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喊。当时我只知道,周围的人都这么用力的喊口号,我不用力点,心里就很愧疚。但有时,我发现我除了是个复读机外,我还是一个发音机。比如说,在人群中,我也有模有样地喊句口号,结果大家都跟着我喊。这感觉,简直是一呼百应。我认为,在我以往的生命中,从来没有过如此的自豪感。自己的一句话,可以让成百上千的人都跟着呼喊,而且是喊的激动不已。
王麻说,他喊的很享受。他感觉在喊口号的时候,似乎得到了某种释放。他认为,在那时,他所有的压抑,所有的不愉快都得到了解脱。王麻这么一说,我似乎也有同感。我不知道我在人群中是为了什么而呐喊,但我发现,我呐喊,我就得到了某种发泄。而当我发泄的很痛快时,我发现我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我似乎对一切都充满了仇恨,对一切都充满了不满。我认为我要反抗,反抗一切可以反抗的东西。那时,我看到周围的人,他们喊着口号,面目狰狞,表情愤怒。从他们的表情中,我似乎也看到了自己的表情。
当时,我们游行到哪里,哪里就有警察为我们维持道路的畅通。比如说,我们的队伍正好要过马路,我们无视红绿灯,直接过去,而这时,车子正好要过,但却被交警拦了下来,让我们先通过。对此,我瞬间感觉自己有了某种特权。在这种特权下,我可以为所欲为,无视一切正常规则。于是,这更加助长了我游行的气焰。我开始变得极其兴奋,不断地呼喊着口号。我发现,口号中只要是反对的,游行的人都会支持,都会跟着呐喊。
不过,假如时光可以倒退,我绝对不会去参加这次游行。现在的我想起这件事,我总会为自己的无知感到羞愧。但是在那时,我却如此的为此感到自豪。
当时,我们游行的队伍在大道上走着,人群中不断有人拿手中的饮料瓶砸向飞奔而去的车子。于是,我也开始学起来。我喝完瓶里的饮料,就把空瓶子拿着,等着开来的车子。在那样的大马路上,要等一辆车来,是很容易的。结果,车子来了,我迫不及待地把手中的饮料瓶向那辆车砸去,结果很多人也都砸了过去。当时,那车主,看了看我们,什么都没说,只得无奈的叹气,然后朝直往前开去。我在想,如果放在平常,这车主,定会跑下来把我一顿毒打。但这会他只得忍气吞声,而我却感到无比爽快。
但除了忍气吞声的,还有比较倔强的。比如说,在那时,我们游行的队伍当中,有个人扔了一个水瓶砸向一辆车子。结果那车主很愤怒,把车子停了下来,打开车窗,走下来,朝着那扔水瓶的人发怒,似有动手之意。结果,当时一群学生模样的人,冲了上去,对着他的车子一阵拳打脚踢,打的稀巴烂。周围游行的人群不断在高呼“砸地好,砸地好”。见此状,那车主瞬间惊住了,一时不知所措。当时,车子里还有一女人,于是就出来,连连向大家道歉。游行人群中也有人在呼唤要理性,于是此事便结束了。
当时,那车主与那女人无奈地走进那辆被砸的车子里,关上车门,丧气的开走了。而游行的人群,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依旧往前涌动,依旧高呼口号,高呼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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