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加喜乐年华主题征文活动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虽然离春节还有一点时间,但到了晚上,已经听到这里那里时不时传来的鞭炮声,声声阵阵。忽闻这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那种久违了的喜庆年味感又回来了。
小时候最期盼的是过年。
过年有新衣裳穿。
大年初一赶紧穿上父母添置的新崭崭的衣裳就往街中心跑,跑到一个门前扯着喉咙喊,
小丽,小丽!
大门咣当一声,一个小身影滋溜就钻出来。一个人就变成两个人,继续往别的地方跑,又跑到一处,两个人的声音叠在了一起,拉着长声喊,
小凤,小凤!
哎,听见了!
院子里很快就传来回应,接着就听见踢踢踏踏地脚步声传过来。
回来,把饭吃完再走!
一张笑脸先从门里露出来,接着又往院子里扔过去一句话,我吃饱了,不吃了。那团身影很快也从门里挤出来,相视一笑,我们接着往别的地方跑。
人多了,脚步声就变得凌乱,脚下荡起的尘土飘浮着,向身后飞去。几个人的声音聚到一处,会越发变得清脆嘹亮,一声接着一声,不知道惊飞了多少只蜷在光秃秃树干上的麻雀,大概它们也吓坏了,不明白我们这群人是要干什么?我们的快乐,它们也永远不会懂。
跑过大概四五家,人就聚齐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光彩,兴奋地相互对望着,还是旧日的伙伴,却都一身簇新变了模样,就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有一个人伸手用指头戳戳对方的新衣裳,傻笑两声,接着就相互点戳起来,几个人疯到一块,相互扯扯拽拽,笑声绵长地洒满长长的街道,我们开心极了!
过年可以放鞭炮。鞭炮声声辞旧岁,鞭炮好像是年的魂,是年的调味料,是年的色笔,多了鞭炮声,年的滋味就不一样了。
大年三十,天刚刚有些灰暗,冷不丁哪里就噼噼啪啪响起来,只要有了前奏,这边的声音还没有停止,那边就也开始了,一长串一长串的声音,一声盖过一声,很快鞭炮声就像饺子下锅一样,东也响,西也响,南也响,北也响。
这个时候最快乐的是男孩子,满街乱窜,东家,西家,哪里有鞭炮声就往哪里去,捡拾起鞭炮就往口袋里塞。捡着捡着不过瘾,地上的鞭炮声还没有停止就开始往前边拥,接着挤呀,看见一串先是脚踹,然后手抓起来就塞进兜里,接着又赶紧挤着捡拾下一个。忽然噼里啪啦,一个男孩的口袋里响了起来,他手忙脚乱地往外掏,扔到地上还在响,再看衣兜已经烂了破洞。男孩子们嘻嘻哈哈地一阵坏笑,猛然听见别处又有鞭炮声,也就撒丫子跑向另一家。脚步飞溅起灰尘混合着鞭炮浓浓的香味,满街都是喧哗声。
月亮星星都不敢出来了,应该是被鞭炮晃花了眼,被鞭炮惊破了胆,都躲进黑夜的大屋子里去了,但大街上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光亮,把黑暗的年夜点缀得五光十色。
我们女孩子对于鞭炮就斯文得多,却不缺少兴奋感,只是没有男孩子那样胆大。小时候我喜欢捡些小鞭炮找到墙缝塞进去,举着一个点着火的小木棍抖着手去点那不长的炮捻子。心里像揣了小兔一般,慌慌的,还没点着就捂着耳朵跑进屋内,秉着呼吸等,结果什么也没有听见,原来炮捻子根本就没有点着,就又探出带着火芯子的木棍重新去点。那种刺激的,惊险的,各种情绪糅合在一起,就像饮了一杯烈酒一样,身心都醉了,脸上也被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出那欢喜的笑颜。
过年可以有美食。小时候,家家都很少吃肉,只有过年过节时才可以见到腥荤。吃肉也是年的绝配。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有灶台,大大的锅,过年时父母会早早的买好一大块肉,切成一块一块的放进锅内,把锅里添足水,这时候就可以点火了。柴是早就预备下的好柴,树疙瘩之类,被勤劳的父亲劈成一块一块的,先把软火点起来,再把劈柴一块块往里塞,一会的功夫灶洞里就红彤彤的,把烧柴的奶奶的脸映得红光闪闪。
我和姐姐等不及了,就在一边帮奶奶续柴,刚刚过去几分钟时间,忍不住就会问,奶奶,肉熟了吗?快出去玩去吧!奶奶总是想驱赶走我们。我们只有坐在凳子上再等着,凳子上却像长了钉子,怎么也坐不住,眼睛不眨地注视着那口煮肉的大锅,几乎可以把锅盖戳个洞,看看里面的肉变成了什么样子。
望着从锅盖边挤出来的一圈热气,就像早晨的白雾,一股一股地往上涌,慢慢地飘向空中,屋子里都是白芒芒的。终于闻见了从锅里飘出来的肉香,用劲吸吸鼻子,那种诱人的香味就通过鼻孔慢慢地传遍肺腑,忍不住使劲咽下一口唾沫,又开始一遍一遍的念叨,奶奶,肉熟了吗?不熟,不熟,谁急了就没有她的份呢!怎么会呢,这么香了竟还没有熟?心里嘀咕却不敢再言语,深怕自己是被淘汰的那一个。奶奶终于颤巍巍地站起身,掀起了锅盖。一大股白雾腾地窜起,把奶奶也笼罩在里面。我们一起围过来,看奶奶拿起一根筷子对着锅里的肉上插过去,噗的一声,筷子在光滑油亮的肉背上穿过去。奶奶说,好了,好了哟。我们在冒着白雾的锅边傻笑,觉得奶奶说的这句话好听极了。
肉熟了,却也不能多吃,我和姐姐每人会分到一小块,那油乎乎,香喷喷的肉,三下五除二就没有了踪影。感觉还没有湿住麦根,舌头在嘴唇上转个几遍,丝毫也阻止不了来自味蕾的渴望,当然还没有吃够。
没吃够也不能再吃了,吃完了过年吃什么,奶奶也绝对不允许。不过,这个时候我们还有重头戏,那就是啃骨头。奶奶把肉一块块剔下,然后把上面紧余一点点肉星星的骨头递给我们。冒着热气的骨头同样香气扑鼻,我们兴奋地接过来,一点一点地去啃。我如果说,骨头比肉香,不知道别人会不会反驳,但在我的记忆里,骨头真的比肉香。我们把骨头在嘴里前后左右转个一遍,直到再也啃不下来一丝肉,直到骨头上的油水全部到了我们的口腹之中,我们才会意犹未尽地把骨头从嘴里掏出来。骨头也不是随便啃,一个人最多也就是能啃上一两块。也许就是因为少,那种骨髓的香味才一辈子都难忘。
随着生活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满桌满席,香飘四溢的大肉块,孩子们却懒得瞧一眼的状态,真的和我们小时候无法比拟。只能说现在的孩子们是幸福的,物质生活已经足够丰裕,但孩提时的我们,当年的感觉却也是极其幸福的。
当然,那时候过年最兴奋的事情收到就是压岁钱。为了图喜庆,大人们到了过年时会早早地准备一些硬朗朗的拨弄起来哗哗直响的纸钱。那些钱和平时给我们买本子买铅笔的钱不一样,平时的那些钱几乎都是软溜溜的,看起来脏兮兮的。而这些新票子却截然不同,手感都不一样,摸起来是直溜溜的,仔细感受却是有很明显的凹凸感,一道一道的纹路通过手指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出来,那种感觉很奇怪,小心翼翼深怕碰坏了一样。
虽然亲戚们发给我们的压岁钱很少,但我们却都像变成了一个个富翁似的,把亲戚们递到手里的钞票一张张汇聚到一块,模仿大人用手指在舌头上舔一下,一张一张得数,深怕数错了。守着这些钱,没有几个人舍得花的,总是不厌其烦地数上一遍又一遍。
可是这些钱在兜里还没有暖热,父母就会过来说,你们的钱我先给你保存着,以后上学了都留给你。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地拿了出来,恋恋不舍地递到父母的手心里。不过都会给我们留下一些,这样我们仍然算是有钱人了。
攥着这些钱,我们叽叽喳喳聚到一起,议论着,那个亲戚给了多少,谁见得压岁钱最多。手里的钱被手心黏出的汗浸湿了,仍旧舍不得花出去一毛。如果有谁实在忍不住,揣上压岁钱去代销点里买几块糖果之类的,看着她吸溜着嘴,甜得醉人的样子,紧接着就又会有人忍不住,也揣着钱跑出去。然后就是几个人腮帮子上都鼓着一块,糖果把嘴撑起来老高老高。嘴享受了,回头又会数钱,数着数着就有些心疼,还不如不去买吃的,钱已经回不来了。这也就只是短暂的念头,很快就又会忍不住,重复着出去。钱就像长了腿,几天的时间就会因为两手空空而心里茫然不已,后悔不迭。
还有……
小时候年的滋味一时半会儿是说不完的,特别是到了新年的时候,那些记忆就会不知不觉地在脑海里跳出来,就像一瓶尘封的好酒,经过了时间的沉淀,滋味更加醇厚香甜。
眨眼年又来到,经历了几年沉闷的疫情,这个新年终于拨浓雾去阴霾,这应该又是一个非常喜乐的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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